嫌隙,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是如何产生的;故而世人便也只能在其爆发之后,才会清楚的意识到。
初妆于姬忽,便是这般,一夜之间,生出了许多的嫌隙。
摄政王依旧是依旧是每日于公主殿中晨起,而后临朝,紧接着便是用尽一日的时间去处理政事,偶尔若是有了时间,还可与公主一同共用晚膳;待到了入夜时候,两人便一同就寝。
一时之间,宫人尽道,公主的时运来了,居然得到了摄政王如此倾心相待。
可是,公主殿的人都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公主越来越沉默,对所有的事情,都淡淡的;一丝欢喜都没有,哪怕,摄政王越发的小心呵护,都依旧是这般。
本就是酷暑的夏日,可公主殿的时日,却更加越发是摧枯拉朽的入了秋一般,一日更甚一日。
“锦李,那紫藤花,开得正好,我想去那歇息歇息。”
傍晚时分,天际的火烧云,将半边的天际映照得火红一片,漫天的红光,打在了那开得摇曳的紫花上,难得别有一番意境,初妆瞧着,仔细的对着身边的人说道。
“是。”闻声,锦李小心翼翼道,转而又对身边的婢女使了眼色;当即,殿内出现了轻微的响动,紧接着便是一群人联合抬着一张美人榻,朝着那紫藤花树下移了去。
没有去理会,因着自己的一句其他人又该是怎样的大汗淋漓,初妆仔细的瞧着那红艳的颜色,眼睛不自觉的眯起,那些个颜色,这般耀眼,好似要将一生的光彩都在这一刻怒发到极致一般。
不似她,干枯得成了灰白的颜色。
“公主,奴婢们都安置好了,公主可以过去了。”顿了顿,锦桃略微思索了一般,沉着道:“可是要捎上一本话本子,甜蜜饯?”
“不必了。”淡淡的一句话落下,初妆移开了步子,只朝着那紫藤花架下的美人榻寻了去。
身后,锦李当即快步的跟上,心中同时也担心着,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可是有哪里不妥了。
风中,隐约有着紫藤的香气,有些凉凉的天气,道一句,浮生偷得半日闲。
初妆安静的躺在了那美人榻上,目光落在了那叶间的缝隙,隐约可瞧见那叶隙中的天际之色,火红的颜色,瞧着便暖心的很;可如此都无法将她心头上的忧愁消去。
初妆的眼睛合上,瞬间,什么光都没有了,她的眼前是黑暗之色;只耳畔,回响着声音,是风的声音;带着叶子的摇曳,花的颤抖。
“公主,锦王求见。”门口走来了一个婢女,对着锦李的耳畔说了什么,之后,她便走到了初妆的身旁,低声附耳道:“可是要见?”
闻声,初妆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而后紧闭的眸眼睁开,目光落在了锦李的身上,道:“既然人来了,那便见一见。去,搬张圆凳来。”
“是。”锦李回应道,同时亦是将初妆的吩咐传了下去,她原想,是不愿自家的公主与锦王相见的,免得到时候,摄政王与公主之间又生出了更多的嫌隙来,可瞧着如今自家公主的模样,或许见见人,会是更好。
傅君诺近身的时候,瞧见的是一副难得宁和的场景,仿佛他发出一丝的声音,都会是惊扰,无端的话,他站住了脚步,不再向前一步。
美人如斯,岁月悠悠。
耳畔,明明之前还响起了脚步声,可是却在忽然间没有了,初妆下意识的睁开了眸眼瞧去,便见傅君诺停住的脚步,不再向前半分。
“怎么?”初妆开口,声音隐约有些喑哑,是许久不曾开口之后才会有的低沉。
偏生的,如古琴的弦一般,难得有些性感。
“无事,只是不忍上前,怕惊扰了。”傅君诺从容而道,声音醇厚温和,如同陈年的美酒一般,开口便已醉人;可这些都不是最打紧的;最打紧的是那一双眸眼,清明似朗月。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她唯一想到的是,他的眼睛比之他的人,还要好看上几分,如此清澈的眸眼,在这深似海的宫门之中,最是难得。
“我这里备上了你的圆凳,你若是来了想站着,便事先与我只会一声,也好免得我费了口舌。”难得,初妆还有此刻还有与傅君诺开玩笑的心思。
一笑而过,傅君诺不言其他,只从容到来,落座其上。
这些时日,傅君诺不曾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也不知此刻初妆的心思有多么的复杂,他瞧着她,还以为是与之前一般。
可哪里是一般无二了?
“我是来辞行的。”开口,傅君诺便先言了自己的事情。
闻声,初妆当下一愣,她听着他的话,好半晌没有反应过来,有些呆愣;久久,都没有回复一字半语。
“初妆,你这是?”再次开口,傅君诺瞧着初妆那呆愣的模样,无端了有了遐想,是否,她是在记挂自己?
“哦。”回过神,初妆瞧着傅君诺,开颜一笑,衷心道:“真好,你也是该回到属于你的故土了。”
初妆这般真诚的模样,倒是叫傅君诺刚才的欢喜破碎了,他还以为……她舍不得他。
收起了自己的多想,傅君诺瞧着初妆,道:“明日便起身,摄政王已经答允我,会与我王兄一同携手除去了我晋国的权相,到时候,我们两国签订三十年的不战条款,两方不得出兵。”
“就这般简单?”待到傅君诺说完,初妆只是说出了自己疑惑,本也就没有多想其他,她只是隐约觉着,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姬忽这么可能会去做?
“我晋国割让三个城池,作为此次的相助之礼。”被初妆随便一言的道出,傅君诺的脸色挂着淡然的笑意,不在意般道。
“原来是这样子……”浅浅的一句话,初妆缓缓道出,这般才像是姬忽会做的事情。
不然,若是真的纯粹做一个好人,她倒是有些不相信了。
这……怎么可能!
“你王兄知道?”随意交谈,初妆道。
“尚且不知。”这下,傅君诺脸上的浅笑,成了苦笑,好似有些苦恼,回去之后,又要如何的说服一般。
翩翩君子,自该是清风朗月,却偏偏陷入了这尘世的泥淖之中,一声的牵扯纠葛,如同天罗地网,将他的手脚束缚,无法挣脱。
如她一般……
初妆瞧着傅君诺,隐约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身不由己,身不能己。
气氛中,染上了苦涩的颜色,初妆的眉眼尽是笑都化不开的忧愁。
“初妆,你这般模样,莫不是为着我忧恼了?”傅君诺瞧着初妆的这个模样,开着玩笑道。
“不是。”甚是坦然,初妆说得利落。
似乎知道会是这般答案,傅君诺也只是付之一笑,好似初妆开了一个玩笑一般,他一笑置之,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