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香茶楼,二楼雅间。
虞宣帝高高在上,手中端着茶盅一口一口的轻抿着茶汤,时而抬眼瞧了一旁默不作声的成陌,瞧到他身上的伤势,啧啧两声,“又伤了?”
成陌不予理会,自然而然的站在那里,两眼无神的看着旁边的几个被五花大绑的六人,被麻袋蒙着脑袋,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呜咽声。
因脖子上被带刀侍卫拿刀威胁着,他们跪在那里动弹不得。
“想知道他们是谁吗?”虞宣帝放下茶盅,接过喜玉递来的帕子擦了手,缓缓地走来,拿眼将目光全注视在那几个人身上的成陌,“怎么,不关心他们的死活?”
成陌抬眼瞧了他一眼,“什么条件?”
“回去丹州,”虞宣帝先是走到一个哭声哽咽的女子旁边,拿起了带刀侍卫的朴刀,“你的答应与否,决定他们的生命!”
“我答应,”成陌上前夺下了虞宣帝手中的朴刀,“你别拿着,我担心你食言!”
“呵,”虞宣帝轻笑一声,“这么快就答应了,罢了,把他们带走,若你有意侵犯朕,朕的精兵强将定让你爱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成陌取下别在腰间的匕首,把绳子划开,摘掉了蒙着他们的麻袋,也把捂着口鼻的布条给解开,担忧的看着他们,“还好吗?”
被绑之人,南荣槿的父母,舟思远的父母,南宫晟的父母。
他们有数十日长期以来的捆绑与饥饿,体力不支,又哭了许久,早已声嘶力竭,现下看到成陌,只微微一笑,就昏倒了过去。
成陌回首看了悠然自在的虞宣帝,“你绑他们,有意义?”
虞宣帝立即冷眼相待,“她说当皇后当的厌烦疲倦,得不到自由,而你当这个太子心不甘情不愿,朕要除了你,自然要对与你熟识的人下手。”
成陌无语可讲,对虞宣帝的做法感到恶心。
眼见着他们双双倒地不起,自己亦无三头六臂,怎能将他们带离。
“姑娘,阿祉姑娘,你不许进去。”
此时,雅间外,阿祉提着朴刀横冲直撞的进来,面色铁青的余磬在后面追着,暗卫亦是如此。
“砰,”雅间的门被阿祉踹开,阿祉望着屋内的人,先是看了成陌,他的脸色难堪至极,再是看到了一旁坐在那里悠哉悠哉的喝茶的人,又是看到了倒在一角的六个人。
虽没见过,但是凭感觉,一定是不寻常的人。
成陌看到她的到来,有忧有喜,忙上前去拿掉她手中的朴刀,“你怎么来了?”
“和你一起赴这鸿门宴!”阿祉的语气冰冷,双眸冷淡,极为藐视的看着那个喝茶的人。
“公子,小的没拦住,”余磬和暗卫同时说道,眼里怯怯的。
“出去,”成陌低声道。
余磬与暗卫对视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出去,却也不敢离远。
“都齐了,”虞宣帝满心期待着下一刻的场景会是怎样的,拍了一个响亮的巴掌,“把人带出来!”
话落,带刀侍卫押了两人进来。狠心的往边上一丢,怒目而视,转身离去。
虞宣帝前去拿掉了麻袋,露出来的面孔,让阿祉骇了一跳。
安彦的面色苍白,腿脚都渗着血水,染红了雅间内的地毯。
言奕的四肢无力,眸子努力用力睁开,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难,双双对对的重影让自己像在做梦。
成陌愈发的感觉到心都要炸掉,看着安彦夫妇被捆绑,亦被打伤,手足无措的去看了心惊动魄的阿祉,欲要说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阿祉捏紧拳头,看着眼前的一切,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抬手揉了揉眉心,重重的吐了口气,望着那个人,言语带刺,“你这样做,认为自己能主宰他人的命运?”
“你认为呢,小姑娘?”虞宣帝重力的拍了安彦的脸,“你看他,就在朕的足下当个阶下囚,永日不可翻身!”
“住手,”成陌奋不顾身去一把推开虞宣帝,护着安彦,全身上上下下都已疲倦,无力。
“行了,行了,不与你们闹着玩了,喜玉,送客,”虞宣帝顿了顿,挺拔的身姿转过来,一双厉目直视着成陌,言语冰冷,“喜玉,带陌儿去看看他的好母后,好妹妹,及那蠢货。”
“是,”尖声细气的喜玉忙躬身,前来成陌边上,“请吧!”
成陌的两眼黑的发亮,锋利的目光如炬,像是要把什么给看穿透。
他走过阿祉身旁时,轻轻地拽了她的手,原先锋利的目光已然变了,变成了温柔细腻的神情。
阿祉知道,他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努力的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护他们,现在又在人命和权势之间做选择,怕是现在的他,很无助吧!
“小姑娘,他都是平民百姓了,还那么痴情?”虞宣帝兜头兜脑的泼下来一瓢冷水,言语间全是讽刺意味,“不想当太子妃了?”
“姑奶奶不稀罕什么太子妃,只想做平常人,”阿祉一脸不屑,看到他那副嘴脸,恨不得将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阿祉去扶起还算清醒的安彦,替他擦了额角的血渍,和汗渍,心里都揪成了一个疙瘩。
安彦迷迷糊糊的抓着她的手,“孩子,找机会跑啊!”
“跑什么呀,你们在哪,我就在哪,”阿祉轻轻地拍了他的手,让他靠在后边的木墙角,复折返去扶了一旁的妇人,看到她,后知后觉想起,这就是她了吧。
阿祉扶起言奕,言奕的神智都已不清不楚,全身冰冷,呼吸都很微弱,双眼想睁开却怎么也睁不开,说话的声音都很小。
“你就是阿祉啊,长得很漂亮!”
言奕重如千斤的手抬起轻抚了阿祉的脸庞,苍白的脸上的微笑看着很是瘆人,可在阿祉眼里,很美。
阿祉把系在小腹上的暖水袋取下来放到她怀里,“抱着这个。”
言奕轻轻柔柔的笑了声,“多谢。”
“他们生而未养,你还这么好心?”虞宣帝在一旁打趣,先前喝的茶,已换成了浓烈的酒,满屋子都是酒气熏天。
阿祉冷冷的看向他,“没有你一手操纵,我们也不会隔绝多年。”
虞宣帝又抿了一口小酒,啧啧称赞,“不错,知恩报恩。”
虞宣帝暗淡无光的眼神,手中的酒盅的酒喝尽,少许重力的放在桌上。
阿祉不予理会,去看了言奕,她嘴唇都干裂,像是很久没有喝水,这才想起来,带了水囊,把水囊递给她,“喝点润润嗓子。”
言奕自然流露出来的笑,接过了水囊,自己却没有先喝,把水囊给一旁的安彦,“你说得对,这孩子心眼好。”
安彦微笑着,疼痛使他的双腿都无知觉,眼神里满是怨恨,这该死的成孑,害了他的家人不说,如今又让他失去双腿,这笔账迟早要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