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今日怎么去了这么久?”宋妈妈将饭菜摆上桌,有些疑问。
“从祖母那里出来又去看了大姐姐,途经花园,我见路边的花都开了,多看了一会儿便有些忘了时辰。”颜孟腼腆一笑,低头开始吃备好的饭菜,在路上不觉得,瞧见了这面前的饭菜,才真真觉得有些饿了。
“小姐若下午吃罢饭可以再去看看,如今虽已入了秋,可那光依然是刺人的,若是不注意,伤了脸可不好了。”
“妈妈我知道了,下次注意。”颜孟目光有些躲闪,闷闷的吃着碗里的饭不在开口。
过了一会儿,嗡嗡的问“妈妈,杜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
立在一旁的宋妈妈被问的一愣,眼神有些复杂“小姐可是觉得奴婢那里不周到?”
颜孟见宋妈妈好像误会了什么慌忙解释
“不不不,我只是...刚刚妈妈说的那番话,就好似杜妈妈给我说的一般...杜妈妈已经许久没有给我回过信了。”抬起头,眼眶里似有泪珠在打转。
颜孟是真的想念杜妈妈了,她自小被杜妈妈照顾,本以为重新回来就可以见到杜妈妈,可没成想还是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刚刚看见江姨娘守在颜静姝,熬红了眼睛,她的心不是没有触动,记得小时候每每生了病都是杜妈妈不辞辛苦的守在她床前,她摔破头昏迷的那几日更是没日没夜的守着她,而她知晓杜妈妈受了颜伯成的害却无能为力。个中滋味只有体会到的人,才觉得多么难耐。
宋妈妈心下叹了口气,她当初来侍候颜孟的时候,就隐隐猜到宋妈妈怕是不会回来了,虽然其中关巧她并不知晓,但是以她在老夫人身边侍候的这数十年,以老夫人的脾性是不会平白无故的指使她来侍候颜孟的。
从荣康堂出来的那天,老夫人话中处处透露着让她好好监看颜孟的意思,怕是还对苏姨娘那事心存疑虑。可自她来了这幽兰院,只觉得颜孟是个安分有情义的姑娘,虽在外面表现的有些胆小,礼仪多有不周,可这怪谁啊,好好的一个嫡出小姐,且不说远在漠北的二爷家两位嫡小姐,吃穿用度单单跟府里四小姐比也是比不过的,还日日被四小姐怼呛。老妇人面前又温顿木讷,还不如大小姐受宠,虽是占这个嫡出的名号,可在这府中不受重视,处事更是艰难。
许是上了年纪,想到此处宋妈妈不禁有些动容,抬起手摸了摸颜孟的头
“姑娘,别担心,许是路上耽搁了,说不定过几天就该回来了。”她如今也老了,侍候不得几年了,只等自己孙子有了能力,做了一个庄子的管事,将她接出府养老。自己怕也是回不去荣康堂了,那就尽心在五小姐跟前侍候吧。
“妈妈。”宋妈妈见颜孟嘴巴一瘪,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往下落,心更软的跟摊子水一样,手捧起颜孟的脸轻轻地为她拭泪。
颜孟从前瞧不上崔文芫总是在那人身边示弱,如今自己也是用了这般手段来谋取人心,略长的睫毛遮住了颜孟眼中的讥讽。
吃过饭后宋妈妈又去院子里对着众人好一顿敲打,引得丫鬟们面面相觑,摸不透宋妈妈今日怎么了。
宋妈妈出去后,屋里只留颜孟和听荷两人,听荷轻声回了颜孟说是该说的话已经对青梨说过了,这次听荷不再像之前那般自作主张,全是按颜孟说的那般对青梨说。
“可是奴婢不明白,为何要当着香檀的面找青梨。那样江姨娘不就该怀疑姑娘与青梨的关系了吗?”
“你偷着找青梨,才是引江姨娘疑心。”颜孟这几日一直在琢磨江姨娘其人,江姨娘看似随和,其实心思活泛,可以说是个十分聪明的人,这样的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要拆开揉碎了的看,平日里和青梨根本没有任何交集的她,在此关头与青梨染上关系,定会让她生疑,即便现在不说什么,日后也定然会处处留意她二人的关系,以江姨娘的心思,难保不会看出些什么。
江姨娘是个聪明人,所以前世她能在大夫人手中活下来,颜静姝也能因着老夫人的关系得了一桩好亲事,看似嫁的平庸,可远离朝局,孰不是一种安稳?
如今将一件事摊开来给她看,她如何生疑?更何况,现在江姨娘的心思可不会放在她身上。
听荷琢磨着颜孟这句话,又回思了刚刚对青梨说的那番话,顿时豁然开朗,姑娘这是将江姨娘的心思都算进去了...
只是颜孟不知道,她今日这番行为虽是让江姨娘安了心,躲过些探查,却是让江姨娘将她记在心里了。
“下午你去外院等着哥哥,他若回来让他来咱们院里吃晚饭。”
“是。”
颜孟又去了书房,听荷则跑去跟宋妈妈说了今日颜孟要找颜初南来吃饭,说完就又回了书房,静声在她身边侍候着。
宋妈妈应了听荷,心里计较了几番,抬脚出了院门,向大厨房走去,大厨房位于颜府正东方向,去大厨房定要经过大夫人的青云院,宋妈妈方才走过青云院,便被一人拦了去处。
“宋妈妈这是要去哪儿啊?”李妈妈笑嘻嘻的迎了上来。
“上大厨房给五小姐点些菜式。”宋妈妈琢磨着李妈妈的意图,言语间有些淡漠。
“刚巧,四小姐要吃栗子糕,我们一同道去吧。”
青云院设有小厨房,还专门聘了供四小姐吃食的厨娘,平日里四小姐的零食都是在小厨房做了,如今要与她一道...宋妈妈知晓李妈妈这是有话要对她说了,不做推脱,扯出个笑
“一道便是。”
李妈妈一路上拉扯些家长里短与庄子上听的乡野趣闻,像是真的在与宋妈妈闲谈一般
“说起来了,那岑家丫头醒过来就跟变了一个人一般,不识爹娘,五小姐也是伤了头,身体可有什么大碍?”
来了!
“从前都是杜妈妈侍候五小姐,我也是刚到五小姐身边侍候,从前一颗心拔在老夫人身上,说起来到有些怠慢五小姐了。”宋妈妈不咸不淡的推脱了回去,对赵氏离开颜府的真实原因,她也是明白些得。那日做下那丑事时,怎么没想到会被人看了去?如今这般谨慎行径又是为何?
不过主子的事是她一个使唤婆子不能评议的,想到今日颜孟那般可怜的模样,不由心底叹了口气,与她孙儿差不多的年纪,虽贵为小姐过的还不如她孙儿那般自在,这般谨小也挡不住她人心计...
“说起来这次回来并未见到杜妈妈,可知是怎么一回事?”李妈妈见问不出什么东西,就转了话题,想着下次换个人再问。
只是不巧这问题对于知道些什么的宋妈妈来说颇有些含沙射影的意味,宋妈妈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们知道杜妈妈的事?
面上不动声色“说是回家省亲去了,许是路上耽搁了?要再等些日子吧。”说完暗自观察着李妈妈的神色,想着看出些什么。
李妈妈有些不解杜妈妈在府中多年,未曾听过家中还有亲人,不过杜妈妈是孟乐渝带来的人,许多事情她们不知晓也没什么奇怪的,释了怀便不再拘于此继续与宋妈妈攀谈起来,都是在府中侍候的婆子,对各家闲谈都或多或少的知道些,话题更是信手拈来。
宋妈妈见李妈妈并未有不妥,放下了心,接着李妈妈递的话头,二人向大厨房走去。
春生院
香檀悄声在江姨娘身边说着什么
“刚刚听荷找青梨是为着五小姐丢了的手钏。青梨说前些日子好像是五小姐在院中闲逛的时候弄丢了手钏,问了李总管那日是青梨当值,就过来询问了。”
“什么手钏?”江姨娘将手中剥好的花生放在小碟子里,等一会儿颜静姝过来拿着吃。
“奴婢不清楚,好像是四少爷送给五小姐的。”
江姨娘了然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颜府都知道颜初南和颜孟兄妹关系好,弄丢了颜初南的手钏,颜孟着急查找是意料之中的事。想透了便不再思索颜孟的事情,看着已经下床在院子里走动恢复的颜静姝,眼中满是温柔,又想到什么闪过一丝苦楚,姝儿安康是她最大的心愿.如今她已及笄,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可儿女婚嫁皆有父母之命,她一个姨娘又能为姝姐儿做些什么呢?
说起来季家孙子辈也有适龄男子,季氏是老太太的娘家,老太太这么多年对姝儿的喜爱,若是不涉及到触及颜府的利益得失,也是不做虚的,与老太太娘家结亲,还能帮扶一把有些落寞的季氏宗族,老太太自然也会愿意抬举姝儿,如此一来季氏倒也是个极佳选择。
只是今年季氏嫡系倒有些凋零,朝中之事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懂的,可她明白一个家族人丁兴旺才有繁盛的根基。
她侍候颜伯成数十载,在赵氏入门前就成了他的通房,年少相伴之情这么多年走过来,她虽不懂的男人官场之事,却是明白颜伯成是个有志向的人。季氏宗族早已不敌当年,虽说声望犹在可族中为官者甚少,对颜伯成的帮扶也是有限的。这些日子赵氏不在府里,他来她的院子日数也多了起来,前一段无意间提起姝姐儿年岁,他表面虽不动声色,她却看懂了他私下盘算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