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某处一宅院内
天还没有全亮,远处的天际雾蒙蒙的带着特有的鸦青色,一颗头鬼鬼祟祟的从窗户口探出,左顾右盼了一会而,见四周无人看管便舒了口气,从房间里跳了出来,走之前还不忘将窗户带上。不一会儿人就消失在宅院中,院子内安静的仿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
隔得不远的一阁楼内
一男子斜侧着身坐在窗边的罗汉床上,一页一页翻着手中的书卷,案上一缕青烟从白釉瓷茶壶嘴中冉冉飘出,染得整个屋内满是清茶的香气,男子的容貌隔着茶烟看得甚不真切,宛若茶壶的背景,与这一室的静谧融为一体。
“殿下,小王爷又出去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自他耳边响起,打破了这一室沉静。
“谁跟着?”纯净的声色如潺潺清泉,即便是这室内被打破了平静,而他周身的清静之气已自成一体,旁人难以破入其中。
“是十七。”
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捻起一页书,目光不移的回了句:“叫十三也去吧。”说罢,便不再说话,独留老伯还在原地踌躇。
“有疑问?”男子微合手中的书,略带疑惑的看向老伯。
撤了书页的遮挡,才看出这男子肌肤如玉,高高的眉骨上一对英眉规矩的落着,长而卷翘的睫毛下隐着一双清澈如溪桃花眼,硬挺的鼻梁自眼中缓缓立其,又利落的坠入人中之上,饱满的唇微抿,内颌自然收窄,漏出一节白皙的脖颈,半隐在领口内。
老伯对上男子的视线有些汗颜,斟酌着说:“十三下手不知轻重,上次十三跟着去了,小王爷便受了一身的伤回来,小王爷毕竟千金之躯......若是......”
“不躺十天半月,他不长记性。”语气不容置疑。说罢,男子视线又回归书上,不再分神。
“是。”老伯犹豫了一下,不再有异,临出房前将男子面前的茶盏斟满,重还了这一室的茶香与清静。
老伯灰色的身影走出阁楼,拍了拍手,朝着空中喊了声“十三!”
不一会儿,一个黑影从天而落,快的让人看不清他从哪里出现的。黑影在老伯面前站定,躬身听候吩咐。
“殿下让你跟上十七,将小王爷带回来......你...”
“是!”十三作了个揖,转身就消失了。
“哎...你...注意轻重啊!怎么不听人说完!”老伯气急败坏的朝着天空喊去,惊醒一树飞鸟。
幽兰院颜孟一早被屋顶青瓦碎片声音吵醒,刚欲起身,眼前便俯上一张遮了一半的,还没反应过来就感知到嘴巴被人蒙住了。待她对上那双熟悉的凤眸,只听得那人,狠戾的说:“出声杀了你。”
不止是熟悉的眼,还有熟悉的语气,一袭熟悉的墨衣,颜孟只觉得内心无奈极了,这次倒是面上记得蒙了黑布,不过现在还是白天啊!他是真的蠢吗?感叹的同时又不禁猜想时隔半月这魏怀安再临颜府是为了什么。
颜孟的身子半悬躺在榻上,双臂支着身子,而魏怀安则俯身向前,用手捂住面前女子的嘴巴,不让她出声,二人以奇异的姿势对视着,过了许久,魏怀安只觉得这女子出奇的安静,仿若对屋内出现的陌生男子置若无物,他忍不住打量起这个女子,除却那双平静的眼,只觉得她平平无奇,但又不知哪里觉得她透露出一丝熟悉的感觉。
又是一阵风闪过,一把冰凉的刀刃落在魏怀安的脖颈处“请跟属下回府。”
“十三!”
即便是用黑布遮上了半边脸,颜孟也能感受到面前的男子被黑布掩盖住的咬牙切齿的模样,十三?能让魏怀安表现的如临大敌,颜孟不由对那男子有些好奇,不过她当然不会因为一时好奇去抬眼打量那男子,若是与他对上现,定然没有她好果子吃,与魏怀安的言语恐吓不同,他身后的男子才是真正让她真切的感到了杀意的。即使中间隔着魏怀安,她也能感受到男子身上的杀戮之气,这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可是万分珍惜,可不容她一点点的差池!
“请跟属下回府。”仿若不察魏怀安咬牙切齿的恨意,没有得到魏怀安的“正确”回复,十三又将匕首朝他脖颈处贴了帖,又说了一遍。
“姑娘~”此时门外传来听荷的声音伴随着阵阵敲门声,可以听出来屋外的人焦急的心态,难道雨尘出了什么事?颜孟此时已顾不得眼前的二人,压着声音快速的说“今日我未见过你二人,还请二位行个方便。”
魏怀安听着声音总算是想起来了,想到面前的女子应该是那日见过的小丫头,怪不得他想不出来,与那日的惊慌失措不同这女子今日出奇的平静。还不容他细想,只听屋外的女子继续呼喊着敲门,感受到身后十三的寒意,与脖颈上传来的凉意,身上的伤还隐隐作痛,他能确信若是不跟他走,他俩一旦被门外的女子发现,定然又是一阵风波。只好软下身来,朝背后说道:“走。”语气却依然生硬得很。
“得罪了。”十三说完,便带着魏怀安消失在颜孟的视线里。
颜孟轻舒了一口气,披上衣裳,趿上鞋,连忙跑到外间给听荷开门。
“出什么事了?”
听荷瞧见颜孟,连忙说“还请姑娘请个大夫给雨尘瞧瞧,雨尘发了热,躺在榻上都开始说胡话了!”
颜孟看听荷衣服都没穿利索的样子,连忙朝偏房走过去,边走边问“昨夜没喂她喝药吗?”
“奴婢听姑娘吩咐昨夜给雨尘喂药,为了药奴婢一直守着雨尘,只是刚刚奴婢没抗住,眯了一会儿,没想到醒来雨尘就已经烧得不像样了,奴婢赶紧过来寻姑娘。”听荷面色焦急的说着,刚刚她看雨尘没事了,想着今日当值不能怠慢了姑娘,才眯一会儿的,不过几刻的功夫,怎么就烧起来了呢!
颜孟走到偏房,见她双颊已经红的不像样子,手隔着雨尘额上的冷毛巾都能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热意。嘴巴还不停的在嘟囔着什么...
颜孟低下头,待听清雨尘嘴里的话,只觉得心痛到无以复加,转身对听荷说:“你看着她,我去请侯大夫!”
“是!”
颜孟快步走到门口,按规矩她去请大夫理应与颜老夫人先说,得了信在差人去寻,可她等不及了,她记得前世雨尘就是在这个时候出了事,她不能再让这件事在发生了,她已经失去过一次雨尘了,这一世她没有被关进佛堂,她还去了公主府,雨尘不会出事的!不会的!
刚巧出门碰见一辆马车停在颜府正门口,是颜初时去学堂的马车,今日不知为何,颜初时一人提前去了学堂,与颜初时打了个照面,颜初时见颜孟焦急的模样心生诧异,不由出口询问:“五妹为何如此焦急,可是出了什么事?”
颜孟朝颜初时行了一礼,快速回道:“大哥,我院子里的丫鬟生病了,我要去医馆请侯大夫,大哥可愿意将马车先让给我,稍后让下人再备一辆可好?”她差人再牵一辆马车过来还要等许久,她能等可雨尘不能!
颜初时见颜孟亲自去医馆为丫鬟寻大夫,诧异极了,难免的面上就流露了出来,只是看颜孟焦急,也就没出言询问,略微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同行即可。”,医馆与学堂同路,如此他也不耽搁。
也不怪颜初时诧异,颜府的规矩便是主子生病让下人去医馆将大夫寻回府探看的,而一般下人生病只能向主子告假才能去医馆看病,像颜孟这般亲自去医馆为自己丫鬟寻大夫回府的不只是说少有,可以算的上闻所未闻了。
颜孟微愣,想到刚刚是她考虑不周了,颜初时定是有事才出门这么早,而她直言让他将车让给自己着实有些莽撞了,不过并未迟疑,连忙向颜初时表示感谢“谢谢大哥!”她感激的朝颜初时行礼。
看着颜孟眼中激动之情仿若星光烨烨于夜空之中,颜初时不由觉得震撼,他之前一直觉得这个小妹,唯唯诺诺的,稍有惊扰便如惊弓之鸟一般惊慌失措,少有见她如此有神采的样子。
“举手之劳,五妹客气了。”扶着颜孟上了马车,临行前又转身交代了门房出一辆,稍后出一辆马车去侯大夫的医馆门口等候,便上车指使小厮向前走了。
车上颜初时见颜孟的神色还是有些焦急,不免出言安慰道:“五妹可稍稍宽心,这匹马脚程快,且医馆距府内不远,一会儿就到了。”
颜孟微愣,知道是自己的太过急切,便暗自舒了口气,将情绪舒缓下来朝颜初时说道:“谢大哥宽慰!”
“嗯。”颜初时见颜孟逐渐平和,便不再多言,拿起一早备好的书籍,仔细看了起来。
颜孟见颜初时旁若无人的将全部心思贯注在手中的书上,不由有些好奇的朝他看去。看清他手中的书时有些诧异,是《三陵水经通议》,颜初时还未入仕,便已经开始看这种关于实例著作了吗?颜伯成乃当朝太尉,主管军事,连二房颜仲修也是在漠北边防接管程家的虎威军,颜初时的志向倒不在军事之上,想来也是,颜初时自幼不痴缠与武功术义,上一世的颜初时也是不入行伍做了个文官。
今日颜初时这么早的去学堂是什么事情?前世自她从佛堂出来后,颜初时已经入了仕了,上次季云生进学堂前听说颜初时已经从学堂毕业了,难道是为了入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