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合上之后,通道全部陷入了黑暗之中,颜孟原地站了好久,慢慢的适应了漆黑的环境之后才摸索的向前走去。这个通道及其狭窄,仅容一人通行,又因着漆黑的环境,向前走也仅限看见自己前方脚下的道路,再远也看不见了,颜孟走了好久还没有走到头,心下难免觉得自己有些鲁莽,没有做好准备便贸然下来,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亦或者被人察觉自己不见了又该作何解释?正犹豫要不要转身回去的时候突然听见墙壁后面传来一阵交谈的声音,难道这墙壁后面就是颜伯成的书房?
颜孟站在原地仔细辨别那方交谈的声音,只是声响细微听得有些不真切,她便将耳朵贴在墙壁上,放缓了呼吸声,仔细听那边的动静。
“颜大人,主子说,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可不要让他失望啊。”一人的声音陡然放大,只是这声色听起来又尖又细的,却不像女声,好像是个太监?那他口中说的“主子”难道是宫中某位娘娘?那宫中的人又和颜伯成约定了什么?
“告诉你家主子:时机未到,再逼我也无益于事!”这是颜伯成的声音,只是声色中满是将要抑制不住的怒火,颜伯成被人抓了把柄?
“既然颜大人还未考虑清楚,杂家就不多言了,不过还请颜大人听杂家一句劝,好好想想开罪了主子是什么下场!杂家告退。”
果然是个太监,那又是哪位娘娘身边的人呢?看样子是颜伯成被宫中的人看中了,也是颜伯成手握兵权,对宫中贵人来说自然是一块肥肉,从前她以为夺嫡谋划还要在三年之后,难道这么早就开始动手了吗?
只是如今太子已立,太子又是皇后娘娘嫡出所生,前些日子太子还代表圣上去巡了城,那就在众人眼中太子的地位极其稳固,是不需要皇后娘娘做出这些动作的。七皇子又年岁尚小,其生母位分也不高,想必也没有如此大的能耐来威胁一朝太尉大人。那这人口中说的主子就是三皇子魏珂的生母宁贵妃了,太子与三皇子同年,如今太子已经代表圣上巡城,那对有夺嫡之心的三皇子来说,自然要心急了...
“她又有什么事?”颜伯成略显不耐的声音传了过来。“算了,让她进来吧!”
是谁来了?
“妾听闻老爷从宫中回来便进了书房,想必有些劳累了,便想着给老爷端一碗滋补的汤药。说来也是妾身承了媛儿的情,媛儿那鬼灵精的,听说爹爹劳累,便哭着闹着要给爹爹熬汤,她哪里会啊,还是丹青跟着身边熬了一碗,熬完才发觉妾身今日给她布置的功课没完成,就托了妾身来给老爷送汤药来了。”原来是赵氏...
“你有心了。”许是听到这汤药是颜静媛给他熬得,颜伯成的声线变得不那么激烈,反而十分的温和。
“媛儿还小,不需要学那么做东西,你平日也别太逼迫她了。”
“老爷这话可就冤枉妾身了,哪里是妾逼迫的呢,妾今日带着姝儿见了刘、黄二位管事,是媛儿看他姐姐在一旁看账目,也起了好学的心思,才在一旁与她大姐姐一同看账目呢。”虽是调笑,可赵氏的语气难掩自得。
“既是她想学,便由她去吧。听母亲说,这些天姝儿一直跟着你,如何?”
“姝姐儿自是伶俐的,年纪小,许多事情一点就通透,想必也是之前跟着母亲,耳濡目染了许久吧。”
“嗯,你有心了。”颜伯成的语气有些不以为然。
赵氏似没差觉到颜伯成的语气,自顾自的往下说去:“老爷哪里的话,为人母想的左不过就是操劳子女罢了,只是...妾有一事不明,还请老爷指点。”
“何事?”
“妾身愚笨,若是哪里说得不对,还望老爷不要怪罪。”
“但说无妨。”
“姝姐儿也到了年岁了,这些日子季家那小子也一直借住在咱们府上,老夫人又让妾教习姝姐儿后院管理之事,妾想着老夫人是不是......老爷也不要怪妾身说得难听,姝姐儿毕竟是个庶出,妾瞧着季家那小子是个好的,若是嫁到季府,用不着高攀旁人,日子也过得舒心些....”
颜孟在这边听赵氏化黑为白的说了这么一遭,快要笑了出来,她不信赵氏不知道季云生什么德行,如此将颜静姝嫁过去,门面上是光耀了,可依着季云生的品行,怕不是把颜静姝往火坑里推!
颜伯成停顿了一会儿,斟酌道:“母亲什么意思?”
“妾身还未给母亲说明,不过姝姐儿自幼在跟在母亲身边,想必母亲与妾身一样,也是希望姝姐儿好的...”
“季家...”颜伯成暗自思索了一会儿。
“老爷这些日子竟忙碌政事,想必还未正式与季家那小子见上一面吧...”赵氏掩唇笑道。
颜伯成仔细一想却是如赵氏所说,对季云生没有什么印象,毕竟季府在他看来已经到了黔驴技穷的时候了,又给颜府带不来什么好处,更甚还有可能拖累了颜府,他也就没往那方面想过,对季云生也就不怎么上心。
赵氏接着说道:“其实就是昨日在祥泽斋媛儿晕倒后带人去后厨查探的那孩子,昨日因着他去的晚也就没跟老爷见礼,倒是刚好对上媛儿出事,昨日之事能那么快了结,他的功劳也不小。”
赵氏如此说颜伯成倒是对季云生有了些印象,好似是一个蓝衫长相周正的男子,只是并没有什么出彩的,也就没什么印象,就有些敷衍的对赵氏说:“嗯,有点印象。”虽说是有印象,可若仅凭这点就同意将姝儿嫁过去也太过贸然了,面上说姝儿嫁过去不算高攀,当得上一句门当户对,可季家...
因着季家又是老夫人的娘家,若是老夫人真有这方面想法,他再不同意也不能违背老夫人的意愿,颜伯成有些犹豫,想着还是探一探老夫人的口风吧,若是并不坚定,姝儿的婚事他另有打算...如此他便朝着赵氏说:“我知道了,不过还是问一问母亲什么意思吧,姝儿还小,婚姻大事不急于一时。”
赵氏自是明白颜伯成不会同意将颜静姝嫁过去,与颜伯成结婚十数年,这个结果是她能想到的,只是她的的目的达到了,也不做纠缠,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顺从了颜伯成的说法“是。”
“如此妾身便不打扰老爷了,老爷操劳政事不要忘记身子,妾身告退。”
“嗯。”
颜孟在这边听得那边交谈结束陷入沉思,她站在的地方应该是直面颜伯成的书房,所以才能将颜伯成的谈话听得这么细致,听刚刚的谈话,颜伯成与宁贵妃一定有什么苟且,那魏怀远应该就是知道了宁贵妃与颜伯成的事情才多次夜探颜府。
那赵氏刚刚说那番话的目的又是什么?季府式微虽未摆在明面,若说江姨娘和颜静姝辨不清楚她能理解,连颜静媛那日都说季云生有猫腻,赵氏不可能看不明白。
季府没落颜伯成定然不会同意颜静姝嫁到季家,那她一开始就没想过颜伯成会同意,那为何要平白无故的将颜伯成的视线引到季云生身上?还说颜老夫人有将颜静姝嫁过去的想法,可是这么多日颜老夫人不过是让颜静姝跟着她修习管家之事,并未透露过有和季家结亲的意思,她为什么要这么说?收了季云生的好处?还是这些日子颜静姝与季云生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事情?她如此做是又做了个什么局?
颜孟思索着不由将手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敲打了一下,一声回响打断了她的思路,她面前是颜伯成的书房,墙壁是空心的她能理解,只是这身后也是空的?难不成身后还有密室?
颜孟不由分说的开始在身后的墙壁上摸索起来。手指触碰到有一块砖石的触感与一旁的墙壁摸起来差了许多,摸起来更为松动。
颜孟有些犹豫要不要按下去,现在颜伯成还在书房,她与他一墙之隔,若是这边机关运作有什么动静,颜伯成会不会感受到?
“林伯!”只听那边颜伯成呼喊一声,打断了颜孟的思绪。
“老爷。”一声苍老的声色响起。
“备上车马,跟我出去一趟。”
“是。”
颜孟在这边等了片刻,过了一会儿那边响起林伯的声线:“老爷,车马备好了。”之后只听得房门紧闭的声音,便再也没有声响传过来了。
颜孟保险起见又等了一会儿,感觉到那边真的没有声响传来,放下心,按下了方才那块石砖。
出乎颜孟预料,这机关并未发出什么声响,只是看到身后的石门缓缓向上抬起,一点点漏出石门后的样子,是一间密室。
那密室应该是开了窗,一点光亮从门内偷了出来,如此颜孟才看清这条密道的真实面目,右边是自己刚刚顺着进来的通道,因着光源并不清晰也就看到这门外的一小节通道,如她刚刚摸索到的模样一样,通道两边贴了石砖,留出一个仅一人通过的宽度。而这通道也并非直线,方才她走的侍候没差觉,如今看来更像一个曲线,好似因为里面的密室是圆形而打造的。
顺着左边看去,看清前面不远有一个朝后的拐口,砌了石阶,想必那是颜伯成书房进来的通道。再往前就看不真切了,换上一片漆黑。
颜孟待那石门停住,闪身进了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