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在容锦织听来颇有一番欲盖弥彰的味道,“小陈呐,我可不信你对每位病人都这样事事周全,连他们的情绪都照顾周到。”
不过她也不再多言,只是点到为止。
得到答案的秦念应了声,整个人却像是焉了的花朵,明媚的脸也失去了精神。
乖巧地听从容锦织的话,很快就完成了检查。
离开前,她还是忍不住,紧张得住着衣角,面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那个,您有他的电话吗?”
闻言容锦织一笑,原先以为是陈凌洲那傻小子一厢情愿,如今看来倒是两个互相喜欢却又不知的傻瓜。
“当然。”
鼓足勇气要来的电话就这么在秦念的通讯录里躺一年多,她到底是没有勇气拨通。秦念害怕陈凌洲已经有了女朋友,害怕他在就忘了自己。
毕竟对他而言,自己只是他每天诊治的众多病人中的一个,没有什么特别的。
是她当了真,只有她犯傻念了他这么久罢了。
日子一天天过着,就读于西大新闻系的秦念顺利毕业,不同于选择做主持人和娱乐版块的室友,秦念进了电视台成为了一名新闻记者,每天拿着话简奔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虽然很累,但是至少不会经常想起那个身上带有消毒水味道却能让她心安的陈凌洲了。
远在B市的陈凌洲正跟着业内权威的教授一同查房,眼前正发朝护士发脾气的女病患同样是胸腺肿瘤,同样被判定为恶性。
不由自主地,他又一次想到了秦念。
那个坚强的小女生,那个咽下疼痛说没事的小丫头。
“小陈,你为患者检查一下缝合的地方。”
来协和一年多,在教授说话的时候走神这是第一次。
身边的同伴沈钦撞了撞陈凌洲的手臂,回过神来,陈凌洲抿唇说了一声“抱歉”,原本就在疼痛中的患者见他一副反应迟钝的样子,更是生气,又骂了两句。
嚷嚷着要摘了他的口罩将他的样子拍下来给众多病友一个警醒,好在被在场的其他医生和护士阻止。
有惊无险的检查后,陈凌洲等人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此刻正坐在医院的食堂里。
“你走神可真是史无前例啊,怎么回事?”沈钦打趣着陈凌洲,毕竟人家可是教授的得意门生呐,百年难得一见的走神可有得乐了。
男人夹着菜的手微微一顿,遂又恢复如常,陈凌洲淡淡地摇头,“没什么,想起了一个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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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比没回答还要让人心痒痒,沈钦自问认识陈凌洲的时间并不短。
在协和这段日子,他们俩除了一同出诊以外,更是住在同一间宿舍,却从来没有听过他和女朋友打电话,连个异性朋友都没有的样子,可是他明明和自己一般大啊,况且陈凌洲这副皮囊摆在这儿,身边不应该有大堆的女生围着他才对吗?
联想到他这卯足劲的学习和工作态度,沈钦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不会是喜欢上自己的病人了吧?不会你的女朋友已经.........”
还没等陈凌洲回答,继而惊呼:“难怪你这么拼命,唉,有时候我们已经尽力了,凌洲呐,人生何处不是春呢,不要再纠结过去了啊········”
沈钦语重心长地开导着他,俨然一副心灵导师的样子。
“女朋友治疗无效”的标签生生地被沈钦按了上来,陈凌洲虽无奈却也懒得解释,默默收拾了餐盘,面对还沉浸在同情情怀的同事,丢下一句:“随你怎么想。”
正是陈凌洲这不解释的态度,后来给他的生活闹得鸡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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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逢
时光飞逝,一天街头采访收工后,秦念正和摄影师一起收拾着设备打算回台里整理脚本,却不想迎面撞上连环追尾的车祸,当面死伤无数。
尽管场面血腥恐惧,但新闻嗅觉极其敏感的秦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最先出现的那辆行车路径明显不对劲的玛莎拉蒂是限量款,而在西京市,有那辆车的人只有一个——市长的小儿子李靖宇。
连忙按下快门后,秦念指挥着慌乱中的路人让出通道不要轻易触碰伤者,一边让摄影师打120,一边拿出手机拨给台长报告了这一事件。
得到继续跟进的指示后,秦念朝摄影师使了眼色,接着不动声色地坐上了驾驶座,跟上了那辆肇事后妄图趁乱逃跑的豪车。
车上的男子面带红晕,暗骂了一声,““,真倒霉,刚到手的新车就这么见血了!”
言语中没有一点慌张和怜悯。
玛莎拉蒂跑得很快,秦念无法只能驾驶着车子飙到高速,心脏都悬到了胸口处,丝毫顾不得会不会超速被罚这样的事情。
眼睛也不敢松懈,终于,前方的车在距离肇事地点十几公里的路段停了下来。
“杨叔,我把车开到新天地了,你来处理吧!”
“有没有被跟踪??”
男子回头看了看,接着语气透露着不耐烦继续道:“应该没有吧!真是晦气,你快过来!”
秦念慌躲在了一旁的车后,又悄悄按下口袋里的录音笔。
几分钟后,秦念见没有动静了,便探出半个脑袋,前方只留下了车,顾不得环顾四周,赶忙拿出手机拍下照片,却不想突然后脑勺一阵疼痛,随后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醒来时,入眼是一片白色。
脑袋昏昏沉沉,秦念下意识地想去揉一揉,却感受到了绷带的触感,摸了摸发现自己的脑袋被缠了好几道。
正巧门被打开,进来的是她的搭档摄影师张畅,来人见她醒了松了口气,“小念,你终于醒了,都快昏睡一天了!副台长刚走,还好我让司机跟了上去,不然你差点被那群人打死了!”
原来张畅在接收到秦念的眼神后,担心她一个人跟踪不安全,便让电视台的司机也跟了上去,司机也是个机灵的,刚赶到那里就看见秦念被人敲晕,她手里的手机也被那群人拿走,于是便放了一段警鸣声,一边下车走向他们,这才得以救下秦念。
“你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
秦念动了动胳膊、腿,并没有发现什么异
样,便摇了摇头,又想起晕倒前的事情,表情变得严肃:“我手机有云储存,你把电脑拿给我,我传到台里,他们想要销毁证据,另外当时那一片区域停了不少车子,哪怕他们刻意避开了监控,也肯定有私家车的行车记录仪拍下来!”
“好。剩下的事你不用操心了,交给警察处理吧,估计等会他们就要来找你做笔录了。”
如张畅所说,很快得到她已经醒来的消息后,警察便过来了,秦念也很配合的回答了问题。
至于云存储这件事,她并没有主动提及,毕竟现在政府高层的情况不明,而那照片是她和台里生存的最后底牌。
在医院躺了几天,秦念终于体会到带薪休假的快乐了,包吃包住还不用想工作的事情。
由于受伤,她不能参与到此次新闻的继续报道,成了台里眼下最闲的人。
闪婚并火速生娃的秦然在听到秦念被打伤的消息立刻赶了过来,原本满腹的担心和斥责在见到妹妹头上的纱布绷带后也消了大半,却也忍不住数落:“念念,不是姐姐说你,好好的小姑娘你找一份安稳工作不行吗?就算你喜欢记者,我也不反对,但你也不要做政治经济部的记者啊!多危险!”
自家姐姐的教训,秦念向来乖巧,采取左耳听右耳出的良好态度,用力地点了点头却牵扯到了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
见状秦然也心软了下来,伸手在秦念背后垫了一个软枕后叨叨絮絮道:“爸妈死得早,就剩我俩了,现在我又结了婚,你让我省点心吧,乖一点,听话换一份工作。”
“念念听话,除暴安良不是我们的任务。”
秦念没有吱声只是看着秦然,然后讨好地拉着她的手,一脸谄媚地发誓:“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姐,你别生气了!呀时间不早了,小宝该睡醒了吧?快回去吧,我好得很,再住两天就能出院啦~”
了解自家妹妹心性脾气的秦然也只能叹气摇头,“唉,那你好好休息,出院的时候我让你姐夫接你来家里住几天,给你好好补补。”
闻言秦念闪着眼睛点头,“好!”
翌日清晨,适应了电视台的高强度工作的秦念早就没了睡意,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会,便披了一件外套到医院的后院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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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过多时,复日时把阳使自全并起,一向旧热的秦念也失了雅兴,便折回病房。
医院的大厅里,人头攒动人影交叠,在如山的人流中,她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依旧穿着一身白大褂,正低头同身边的医生说这话,侧脸一如初见一般的认真严谨,眉眼如画。
几乎是瞬间,秦念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僵住了,见到他的那刻起,她就走不动了。
明明还没到两年,她却觉得过了一个世纪。
原来喜欢会跨越时空,颠倒昼夜。
没能看见他时,连一秒都会觉得漫长。
像是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陈凌洲候地回头,就这样,秦念见到了那张她日思夜想却又不敢去靠近的脸。
那人换了一副金丝边框眼镜,岁月在他脸上看不出什么痕迹来,协和的进修让他看起来更加沉稳可靠。
陈凌洲没有想到,会再一次在医院里遇见秦念。
小姑娘依旧是瘦瘦小小的,最小码的病号服在她身上也依旧显得宽松。
脸上仍然没什么肉,她留了长发。
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短发,现在头发已经齐腰了,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撤到女孩额前的绷带,陈凌洲的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迈开脚步走向她。大脑来不及下指令,只凭本能。
一旁的实习医生惊道:“陈老师,你······”
话音逐渐变低,因为他看到陈凌洲走向了一个穿病号服的瘦弱女人。
她看起来年纪不大,虽然官看不太清楚,却也不难看出是个清秀端丽的姑娘。
四目相对,秦念看清了他脸上的表情,呐还是和以前一样啊,温和又拒人千里。
只是这一次,你还会不会只把我当成”小丫头“?
先是沉默,接着俩人又默契地同时开口
“你···········”
“你···········”
你怎么又受伤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你为什么没来给我复检?你知不知道我长大了?
被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炯炯地盯住,似有千言万语要诉说,陈凌洲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率先缴械投降,甚至忘了现在还在工作时间,他的身后还站着一头雾水的学生。
却偏偏在此刻,脉脉温情被打断——“念念,饿了吧?”是一阵年轻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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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
很快,陈凌洲周身的气场发生了变化,连带着语气也变了味,透着疏离和漠,“好久不见。”
原本靠近的脚步后退半步,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拎着保温桶的男子,随后离开了。
“念念,你怎么跑出来了?”宋席恣见她盯着人家医生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没什么,姐夫我们回去吧。”秦念终于收回了目光,明明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却感觉累得快虚脱。
暗恋不仅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更是她的四季冷暖。
脑震荡的后遗症在秦念身上几乎没有体现出来,反倒是病房的空调将她冻成了重感冒。
出院前一天,由于感冒,秦念觉得拆了绷带的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的,浑身无力。
原以为吃了药就会好,却没曾想半夜醒来时,身体更加难受。
按了床头的呼叫器,等了几分钟也没能等来护士。
秦念无法只得艰难地起身,碰到地面的那刻腿一软,竟生生摔了下去。
肢体触碰到冰冷的地面,疼痛让她浑噩的思维稍稍清醒过来。
秦念想要起身,可是她浑身使不上力气。
就当她自暴自弃地想干脆趴在地板上睡一晚以毒攻毒时,房门终于被打开。
还没看清那人的面貌,她的意识便已经变得模糊。
彻应购入氏泮前寿今狼到了那个熟悉的消毒水味道。
她想:这大概是那个听到自己呼叫而姗姗来迟的护士吧,嗯,这个护士的臂力还蛮厉害的。
其实这一觉,秦念没有睡多久,醒来时外面的天也还是黑的。
想抬起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一眼时间,却发现手背正输着液,而手边也凭空多了一个人。
小憩的人恰好也睁开了眼睛。
面对他的目光,想起那天白日里他的语气,秦念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啊,吵醒你了。”
“我没睡。”陈凌洲指了指挂着的输液瓶解释道。
轻轻应了一声,秦念见他冷着一张脸便将满腹想要诉说的话咽了下去。
一时间,病房里寂静到可怕,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可以听得见。
“你男朋友怎么不留下来照顾你?”
长久的沉默后,陈凌洲再也忍不住。
虽然感情经验不丰富,但他就是觉得像秦念这样的小丫头就该被捧在手心里呵护才对。
?什么男朋友???
许是输了液的原因,秦念感觉她这二十二年的智商终于在线了一回,一下子便反应过来陈凌洲说的是谁,连忙出声:“那天那个是我姐夫!”
闻言陈凌洲是一脸错愕,像是懊恼着自己的胡乱猜测,含着歉意。
他眼里的那抹冰霜渐渐融化,又变成了那个让秦念早点休息的温柔医生。
面对温柔如水的陈凌洲,本就意属于他的秦念怎能不心动。
声音低如蚊蚋,嗫嚅着补充:“我,我没有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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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归
心中一动,男人的眸光闪了闪,元地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受笼罩在心头。
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嗯,我知道了。”
只有陈凌洲知道,他交握的手心里冒了多少汗。
为地,就是她一句回答。
如今,终是明白了心事。
何其有幸,她还在这里,而自己也未曾错过她。
接着,陈凌洲站了起来。
秦念只当他这是要走,便想也没想地抓住了他的衣服。
烫费平整的白大褂上出现一丝褶皱,秦念盯着那处褶皱,带着坎坷和不安,小声请求,“能不能多陪我一会,我,我睡不着。”
女孩柔软的声音如清晨雨露,滴落在心间,又如冬日白雪,融化开来,是甜的。
几乎不用思考,便缴械投降。
不计后果。
顺从着心中所想。
于是,陈凌洲伸出手探向散在枕头上的长发,动作柔和,双手流连在那优美的轮廓,最后停留在粉嫩面颊上,轻抚着如画的容颜。
温柔地回了一声“好。”
这一室的温情,相比当年懵懂心悸,少了疑惑,多了珍惜。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隔天秦念出院的时候,不偏不倚又遇到了陈凌洲。
眼前的他换下了白大褂,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装裤,袖口挽至手肘处,那双曾经触碰她私mi处的好看修长的手正搭在方向盘上。
站在医院门口的秦念看到他时呼吸猛地一滞,虽然早晨醒来时他已经不在了,可是昨晚自己是怎么拉住他衣服,他又是怎么抚摸她头发、脸颊的,一夜的暧昧仍旧历历在目。
回味起来依然让她脸红心跳。
“上车,我送你。”半摇下车窗,陈凌洲看向微微脸红的女孩,伴着初升的朝阳,脑海里闪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