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冷风掀开门帘一角,带着呼哨声吹进了屋里。
长安仿佛被惊醒一般,猛的松开手,后退了一步。
华保乡君眼神迷离,踉跄了一下,喃喃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哪样了?长安呆呆的,看着晃了一下就不动了的门帘。这就跑了?女孩是这样的吗?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明天把存的银钱给老妈,准备去提亲吧!
华保乡君一路跑回房中,看到方悦才想起,说好了今天和悦悦一起睡。
“华姐姐快上炕,被窝里热乎。”方悦没多问,给她塞了个灌了热水的水囊,“暖暖手。”
丫鬟追了进来,方悦招呼她们围着炭盆取暖。
“把铁板放上,可以烤板栗,花生吃。”方悦指挥着丫鬟忙活。
丫鬟们坐下烤板栗,方悦又问:“你们今儿吃了啥?哦,我还没问,四位姐姐怎么称呼?”
丫鬟们起身回话,方悦忙摆手道:“快坐下!这会儿睡不着,咱们闲聊天儿。我这里没啥规矩,姐姐们别拘束。”
“奴婢春兰。”绿衣绣兰花的丫鬟笑着道。
绿衣绣红花的丫鬟道:“奴婢春红。”
绿衣绣宝瓶的丫鬟道:“奴婢春雨。”
有点腼腆的绿衣丫鬟道:“奴婢春暖。”
方悦问春兰,“春兰姐姐今天吃饱了没?”
春兰是跟着乡君去糕点铺送书的丫鬟。
“方小姐府上真好,奴婢只说馋羊肉了,婶子就给炖了羊肉,奴婢自己调的醋碟,吃了好多,都吃撑了呢!”
春红手指点了一下春兰,“就你馋嘴。”
方悦笑道:“我家和胡奶奶家都是这样,穿衣裳只要得体,暖和就好。吃一定要吃好了。”
春暖小声道:“奴婢今儿吃了蛋糕,真好吃。”
“是吧!是我和华姐姐做的哟!”方悦得意的笑了。
铁板烧红了,烤着的花生受热跳起,丫鬟们忙那火钳扒拉花生,板栗。
四人小声说着话,没几句就放松下来,“真有意思,随便吃用,主子吃什么,下人跟着吃的一样。”
“婶子说了,下人吃什么都行,主子不管的。”
“嗯,婶子还说,有时候下人比主子吃的好。”春暖眼睛亮亮的说。
华保乡君终于平静下来,柔声训了一句,“不许没规矩。”
“乡君吃板栗。”春兰把剥好的板栗仁用手帕捧着,送到华保乡君面前。
方悦道:“华姐姐尝尝,这是我娘用糖水煮过的。”
华保乡君吃了一颗板栗,躺下看着屋顶的承尘。这是武安候老夫人喜欢的花纹,宝蓝色加如意祥云的图样。
若是老夫人还活着,武安侯府会是如今的局面吗?
“不知表妹怎么样了。”华保乡君看着如意纹,心中感慨万千。
方悦没说话,丫鬟们收拾了板栗,花生,悄悄退了出去。春兰出去前说:“热水已经烧好了,乡君现在要沐浴吗?”
华保乡君才想起,自己回来就钻被窝里了。囧了一下,红着脸起身去了洗手间。
方府没有值夜的规矩,丫鬟们被安排住在院中的东厢房里。
“一定会没事的。”方悦爬到炕角,伸手够着门栓,把门插好后,翻身拉上窗帘,又一个骨碌钻进了被窝里。
华保乡君想着今天一天,好似做梦一般。
她没看到表舅和表舅母,听表弟哭嚎父母都死了。她就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陪着表舅一家赴黄泉。
其实,她没想护着表妹和小表弟出府,她当时只想远离是非之地。是,她很自私,她长这么大,从没因是公主的女儿,得到过应有的尊荣。
还好她有一身怪力,凭着这把子力气,从侯府打了出来,遇到了胡老夫人,那时她有点难过,埋怨胡老夫人为什么不早点来帮忙。
看到方长安时,她突然涌起一股委屈。那温润如玉的少年人,拼着性命要救的人,是他的妹妹吧!
当方长安说出那句心悦的话时,她没有害羞,没有怨他在众人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有些冲动的想着,嫁给心悦自己的人,这辈子才能安稳。
来到方家,莫名的让她心安。董夫人云淡风轻的举动,牛老太对外面的事毫不在意,奶牛甚至比皇帝重要。
倒是胡老夫人,一直关心着朝廷局势,只是关心的程度仅限于打听一下消息,没有一丝惶恐不安。
或许因为大家都不在意,她才有心情与悦悦玩耍,才能放松下来,学着烤蛋糕,耐心的跟董夫人学做奶油花!
哎呀!文睿怎么可以这样!华保乡君想着方才,脸红到了耳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才想起悦悦已经吹了灯。
感觉有些好笑,她在黑暗中无声的笑了起来。
这一晚,华保乡君在甜蜜的纠结中睡去。
方悦想着明日胡奶奶一定会杀猪,她要吃血肠,要在蘸料里放蒜泥。睡梦中,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好吃的,方悦咂吧了几下嘴。
朝中三品以上重臣,在御书房商量了一夜。
大长公主和驸马爷相拥睡在御书房后殿,卯时醒来,两人小声说着悄悄话,外人看来廖驸马和大长公主很是恩爱。
值守太监苦着脸,大长公主夫妇真是够了,抱在一起睡就算了,醒了还不走,这里是御书房啊!你当你家炕头吗?还聊上了!等会儿不会做些我不能看的事儿吧!
赵庆弘听着大臣吵吵,眼睛找了一圈,看到书案后的坐榻,上去睡觉应该不行,那就学着值夜的下人,睡一回脚踏吧!
把身体蜷缩在脚踏上时,赵庆弘想着,小爷今儿受了大委屈了。
冬日天亮的晚,卯正时,下了半日的雪,这会儿已经化没了,阴沉的天还是黑着。
大长公主和廖驸马走出后殿,听大臣们还在吵吵,感觉这帮老头子精神真好。
用脚踢了踢在脚踏上睡的四仰八叉的赵庆弘,大长公主问:“你不难受吗?”
“哎呦!姑祖母,我难受,浑身难受。”脚踏不够长,硌的他浑身疼。
廖驸马扶着大长公主坐下,自己坐到罗汉榻另一边,手指点了点中间的茶几,示意太监上茶。
“去看看圣上如何了。”大长公主出声吩咐。
这时,礼部尚书和柳大学士站了出来,礼部尚书道:“禀大长公主殿下,臣等以为,应尊先帝遗命。”
柳大学士道:“禀大长公主殿下,臣等以为,先帝遗命要遵从,但废立之事影响甚大,不如请圣上禅位?”
大长公主低着头,看着茶碗中的茶水,道:“你们决定了就好,本宫外嫁之女,无权干政。若是圣上好些了,各位大人便如此说与圣上吧!”
“臣有一言。”左相站出来道:“有先帝御笔亲书遗命在此,不孝不义之人实难托付。即如此,禅位不过是为保住圣上颜面。臣等尊先帝命,何须向不孝不义不仁之主回禀?”
赵庆弘差点没笑出声,瞧瞧吧!没用的皇帝,在朝臣眼里,还不如一条野狗,连看一眼都觉得多余。
大长公主点头道:“本宫不参与政事,你们拿主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