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痕的眉头深锁,眼中似有滔天的怒火闪过,不眨眼间便有沉淀下来,只看着段恒毅叮嘱道:“那你以后在陛下面前,要多加小心才行。”
“再有十天半日顾清临便能抵达卓阳国,那边可是都已经通过气了?”
“早就已经给耶律大王子去过信了。”
略一停顿,段恒毅继而道:“没有这件事,他也早就已经对我的身份起了疑心。托付给谁都不放心,还不如耶律大王子可靠。”
“耶律大王子倒是聪敏过人,且眼光毒辣。幸好这样的人是友非敌,否则怕是会麻烦不断。”霜痕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
“虽是能免去与卓阳国的一战,但云帆国司徒雷不会一直这么安分的,这一战也不过是一触即发,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发生战事。”
“现在看陛下的态度,对于卓阳国显然已经起了防备之心,只怕到那时,事情便会变得棘手。”
谈及此事,段恒毅便觉得心头有些沉重,如今的几处边关军营里都是一盘散沙,这样的将士去对抗来势汹汹的云帆国,怕是了无胜算。
朝中并非没有能用之人,只是在奸臣的打压下,早已经销声匿迹,又发生了父亲那样的事,人人感到自危。
这个出头鸟怕是没人愿意当……他只盼着战事来临时,朝中内外都能凝成一股,莫要给了旁人可乘之机才可。
霜痕抬手拍了拍段恒毅的肩膀,微叹一声,“棘手也没有办法,有许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左右得了的,能做好的只有自己。”
“你这话在理,多留意着点吧!各处边关的动静都留意些,其中还是以孤墨城为重。去年父亲夺下的那两座城池倒也罢了!”
“守城守不住还给他便是,若是能借此让他断了侵占的念头倒也值得,怕就怕他一举南下,到时,这金陵便会易主。”
眉宇间都带了几分冷色的段恒毅忽地挑眉轻嗤一声,“若如此,几位殿下倒也不用为了太子之位你争我夺了……”
“少爷……”霜痕张了张嘴,却又不知如何劝慰段恒毅,迟疑了须臾后又闭上了嘴。
他能看得出来少爷心绪不佳,且心情也非常不好。
他知道少爷说这些话并非是无的放矢,只是于战事一事而言,并非是他们所能左右的,且这件事也并非是陛下能左右的。
早在去年冬天卓阳国欲要大举进犯之初,陛下选择视而不见,这主动权便已经交到了司徒雷的手里。
如今战与不战,怕是都在司徒雷的一念之间。他们只能被动承受。
想到这,霜痕又叹息了一声。
似是世道越发艰难了,就连想要平安活着都成了一种奢望。
他们府上尚且如此,那那些生在边关的百姓呢?他们又该如何?
这些艰难,那座巍峨皇宫的主人可曾考量过?
怕是陛下不知人间疾苦吧!霜痕面露鄙夷轻嗤一声。
段恒毅抬手示意还要往前随行的霜痕,“府上还要麻烦你多照看着,我和婉儿先走了。”
“好,行事多加小心。”霜痕也不啰嗦,当下便停住了脚步。
“放心。”段恒毅应了一声,便转身朝着前面的叶婉茹追了过去。
听到身后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叶婉茹有意放缓了脚步,略一犹豫后,她便索性停了下来。
追上来的段恒毅脸上丝毫不见方才的沉重,上下打量了一眼叶婉茹后,便温声道:“婉儿,我送你回去吧!”
“好。”
看着伸到面前的手,叶婉茹仅仅迟疑了下,便坦然地把手放在了段恒毅的手中,“已经很晚了,你今夜就去顾府吧!免得你总不回去顾言再起了疑心。”
“好,都听你的。”
听到段恒毅这般回答,叶婉茹稍稍放下心来。她还以为恒毅会拒绝,毕竟刚刚见过自己的亲娘,便又要去到顾言府上去应付顾言,她还以为恒毅会生出排斥这样之心……
便好了。没了顾言的怀疑,也能免去许多事端,而前几日顾清临大闹顾府的事,也终究会被慢慢遗忘,若无意外,便没有人能拆穿恒毅的身份。
“我刚刚告诉霜痕大哥日后有不方便联系我的时候,便会让他转告娘,再由娘转告给你。这样一来也能免得霜痕的身份暴露。”
“好,我和娘本就认了干亲,就连宫里也是知道的,走得近些倒是不会让人生疑。若是被人撞见霜痕大哥和顾家二公子走得近,难保不会有人用此大做文章。”
对于段恒毅提及的事,叶婉茹倒是没有丝毫的意外,她就知道方才他们二人定是商议了事情的。
不过,她倒是有一个事情要恒毅好好调查一番才行。
“你可还记得兵部侍郎赵赫赵大人之女诗妍?”
“记得,这赵大人之女也算是你的手帕交,与你一向交好,怎么,你如此问是觉得她有什么不对劲吗?”
段恒毅手突然揽在了叶婉茹的腰间,旋即不等叶婉茹反应过来时,便脚尖点地向上掠去。
“唔!”
腰身被揽着,人已经整个人腾空,高高的院墙就在脚下,叶婉茹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旋即便捂住了嘴。
从正门进,从后门出,又是翻了墙……
二人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先前停在前门的车马正拴在路边的枣树上。
揽在腰上的手松开来,随后手又被牵住时,叶婉茹感觉整个人都有些飘忽的不真实感。
不露痕迹地接连用脚在地上狠踩了几下,叶婉茹这才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孰不知她的这个小动作都被段恒毅看在了眼里,方才他轻拧的眉心也舒展开来。
嘴角带着些窃喜的笑,段恒毅开口唤了叶婉茹一声,“婉儿?”
眼见这人一脸无辜地看过来,叶婉茹便知道他是故意的,“……下次有什么突然之举时,你能不能事先告诉我一声?”
“好,都听你的。唉,上门女婿不好当啊!”
段恒毅先是神色认真地应了一声,而后便是一副愁眉不展苦叹连连的模样。
登上马车的叶婉茹轻啐了一口,“少贫嘴,说正事。”
“她倒是有些不同,话里话外间都在打探府上和卓阳国的关系不说,对雪莹她也是殷勤得有些反常。不过我怀疑最大的问题还是出现在她的夫婿身上。”
“她的夫婿?”段恒毅心下虽有些迟疑,但还是郑重地应下,“你放心,明日便让人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