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墓园的路上，经过一家鲜花店时，顾司琛把车停了下来，下车买了一束花。
穆筱暖把手肘撑在车窗上，托着脸，静静地看着他下车买花，再回来。
虽然是突然被顾司琛拉过来的，也因为没有做好准备而有些生气，她并不是真的抗拒跟他领证，她心里也清楚，这是一件喜事，该高兴的。
可她做不到。
她现在和顾司琛已经是夫妻，也将会成为小猴子名义上的母亲了。
如此一来，她就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穆筱暖不由得想到了她可怜的宝贝。
她无法高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她心情低落，顾司琛也便老实了，没再撩闲，安安静静开车，到了后把车挺好，拿了花下车。
穆筱暖也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墓碑旁边的杂草好像又长高了一些。
她蹲下身，正要伸手去拔草，却先被一只温暖的手握在了手心。
顾司琛将她的手拉了过来，两只手握住给她暖手，又低头吹了口热气，“你的手很冷，小心着凉，我来就好。”
待她的手终于回暖，顾司琛这才放开，将她拉了起来，然后自己蹲下去拔杂草。
顾司琛低垂着头，拔草很用心，刚冒了个头的嫩草也被他拔得干干净净。
穆筱暖站在一旁复杂的看着他，心里一时间不知什么滋味。
她用力眨了眨眼，移开了视线，最后落在了墓碑上，依然是除了角落一排小小字中间空空的。
没有照片，没有名字。
顾司琛一抬头，正好看到她盯着墓碑走神，他微微垂下眼眸，把最后的杂草拔了，拍了拍手上的泥，随后站了起来。
穆筱暖从包里拿了包纸巾，递了张给他擦手。
“谢谢。”
顾司琛接过，趁着打开话匣子，直接问道：“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
穆筱暖一愣，以为他说的是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孩子……
她正想说话，就听顾司琛又说：“要是想好了，我们把名字刻上去吧。”
闻言，穆筱暖浑身一震，刚刚还在忍着的泪水，突然就不受控制了。
“你，你在说什么？什么我……”
“暖暖。”
顾司琛擦干净手，把脏的纸巾揉成一团，想了想还是放在一旁的地上，然后伸出胳膊，手掌不碰到她衣服，却又强势的搂着她。
“奶奶带着小猴子离开公寓的那天，她跟我说，你跟她说过我们以前就认识，这是真的吗？”
穆筱暖身子一震，突然就变得僵硬起来，由着他搂着，一句话也没说。
认识不认识，都不是她一句话说了算的，毕竟，他都已经忘光了，她说了又有什么用？
顾司琛好像听到了她的心里话，自己又开始说了起来，“没关系，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我不会逼你。”
搂着她肩膀的手臂又紧了紧，“还有很多事情你不说我就没办法确定，也没办法擅自代替你做决定。可是……”
顾司琛停顿了下，接下去的话似乎有些难以开口，穆筱暖听到他重重的深呼吸了下。
“可是我想让这个孩子跟我扯上关系。”他语速极快，“我不敢强求太多，一个名义上的父亲就好。”
失去的那段记忆他现在脑袋里一点头绪都没有，如果暖暖不说，他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想起。
他不确定自己跟暖暖的孩子是否真的有关系，但就算没有那又怎样？只要他能以孩子父亲的名义自称，就足够了。
他想参与暖暖的所有，未来的，过去的他都想要。
穆筱暖听了他的这番话后，眼泪流的更凶了。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顾着趴在顾司琛胸膛上哭泣着。
顾司琛举起手，好几次想要落下安慰她，但最后还是没能落下。
“暖暖，别哭了。”
他低头在穆筱暖头上亲了亲，“我没洗手，没方便安慰你，你这样让我很为难的。还有……”
他侧过头，看向安静在他们面前的墓碑，继续说：“我想孩子也不想看到你哭吧。”
这句话果然有效，听了这话后，穆筱暖心里再难受也硬是忍了下来。
她抬手擦干了眼泪，慢慢地推开了顾司琛。
“嗯，谢谢。”
“你又这样说了。”
顾司琛捏着拳头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下，他是下意识要反驳她的话的，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说：“唔，如果你要加上‘老公’的话，我就接受你的道谢！”
“……”
穆筱暖愣了两秒发，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脸颊立马就烧了起来，她慌慌张张的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顾司琛心里一动，喉咙有些发紧，他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最后苦笑了下，把放在一旁的花拿过来，放在了墓碑前。
孩子的生日是跟小猴子一天的。
但今年，他们因为其他的事情耽搁了，不管是小猴子还是这个孩子的生日都没赶上。
依照穆筱暖的性格，她肯定会找时间给小猴子补礼物，会想要先来这里，顾司琛完全可以理解。
把花放下后，顾司琛背对着穆筱暖，无声的对着墓碑说了几句话。
很短的几句话，在穆筱暖察觉到的时候，马上就停了下来，然后退到一边，把时间交给她们母子。
考虑到她可能还有很多话要说，顾司琛想了想，又走远了一些。
穆筱暖其实也没什么很想说，她对孩子的印象还停留在胎儿时期，出生后没多久，她就忘记了孩子的事，一直到七年后的最近才想起来。
跟为见过的孩子分别这么多年，多少有些尴尬，即便都看不到彼此，心里的那股愧疚也将她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什么都没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一站就站了近半个小时。
“我回去了。”
穆筱暖弯腰在墓碑上拍了拍，随后便站起来，朝着顾司琛走去。
顾司琛刚接了个电话，为了不打扰穆筱暖，他刻意又走远了一点，还特意压低了声音。听到脚步声过来，他匆匆对电话那端的人说了句，“你们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