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声惊醒了所有人,这是敌袭的信号,锣声越密,敌人越多,而这次的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也就意味着敌人来势之广,来势之多。
所有的士兵迅速集合,在各位将军的带领下,分布在军营的各个关隘布阵防御。
夜袭在官渡战场上,已经发生了无数次,无论是袁绍还是曹操,都对夜袭做了充分准备,各处主要路口都有设置眼线,一旦发现大规模军队行进便会及时传递消息让大本营做好准备,在这生死存亡的节点上谁也不敢掉以轻心。所以在这将近一年的对峙中,很少有夜袭成功的例子,即使有,损失也不大。
夜战如果突袭成功,对进攻方极为有利,毕竟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如果双方都已经有所准备,其实并不利于展开,一旦混战起来,在尘土和夜色的掩盖下,难辨敌友容易误伤。往往此时,双方除非真正到非决战不可的地步,双方将领也会谨慎一些,选择小规模骚扰试探之后,找到能突破的口,再考虑进攻与否。
张猎听到了锣声,他明白这个声音代表着什么,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快速前往中军大帐,守护曹操的安全,这是作为一个虎贲的职责所在。
张猎快速跑回中军大帐外,此时的守卫已经稀疏了许多,只剩下七人,其他分散到前方战场上去了。张猎能感受到军营外,袁绍大军的气势逼人,但同时另一股截然相反的阴寒气势却始终跟随着张猎,一直到中军大帐外都还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云层缓缓移动,皎洁的明月慢慢露出的眉梢,映衬着军帐右侧的二个笔直身影。月亮渐圆,把影子拉的越来越长,影子的末端,出现了一个新的影子。只在一瞬间,新的影子已经移动到那两个笔直的身影前,那原本笔直的身影脖子处似乎有水流在喷涌,喷洒出的液体自空中形成两道弧线,如同失去了所有颜色的彩虹,然后像坍塌了一般,两个影子的主人跟影子贴在了一起。是的,他们的身躯倒在了地上,和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两个虎贲还来不及发出任何声响,便倒在了地上。倒地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空空如也的营帐周围显得有些异常,这迅速引起了其余六个虎贲的注意。
前侧的两个虎贲护卫距离最近,快速持刀前往,可那影子的速度比他们的反应更快,影子的主人背着月光快速略过,这两个虎贲护卫和之前的两个一样,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便被割开了喉咙,只能不断的张合着嘴巴,倒在地上抽搐几下。
普通虎贲在这样的绝顶高手面前,无异于孩童在大人面前杂耍一般不堪一击。但即便如此,这些并不是儿童,而是训练有素的护卫,在影子解决了四名护卫之后,张猎和剩余三名护卫已经在军帐前合围了过来。
身影的主人看见四人过来,停下了步伐,似乎并不急于出手,也不担心其余人叫喊。看来此人是非常熟悉军营的布置,以及知道此时此刻周围已经没有可以调动的人手。
身影的主人左手靠在后背,右手持剑朝下,剑在月光下反射着寒冷的光芒,杀了四个人却不占一滴血,可见剑法之快,武功之高。
而这寒冷的剑意,和张猎先前所感受的寒意如出一辙,这时张猎才明白,从之前开始,这人就已经潜入了军营,趁着外面有人夜袭牵制住其他兵力时,趁虚而入。如果在张猎跑回中军大帐的途中,此人就动手,以他的武功和剑法,张猎恐怕走不出几步便人头落地,如同这几个倒地地上的护卫一样,一想到这里,张猎不禁打了个寒颤。
见眼前的人停下了步伐,张猎注视着他的脸,尽管背着月光,张猎仍然看得出此人一副年轻的模样,身着青衣,像个书生,诡魅的笑容挂在俊朗的脸上。
此人就是水流刺客徐他,袁绍花了十倍的赏金,要他拿下曹操的人头。外面的大军夜袭不仅仅是牵制曹操军队给徐他创造机会,更是为了在徐他得手之后,可以直接挥军扫平曹操的残余。
张猎的父亲虽然是水流的刺客之一,但是他的父亲从未给他讲述的水流的情况,所以张猎也并不认识徐他。
“快,通报将军,有刺客潜入。”张猎向对面的一名虎贲喊道。张猎记得许褚跟说过,能来到这里的杀手绝非一般人,所以张猎丝毫不敢怠慢,在不明确对方实力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求援,围攻,增加胜算。
收到指令,一名虎贲护卫转身就跑,尚未跑出十步,徐他施展轻功,越过包围他的虎贲护卫,降落在那名虎贲护卫前边。这名虎贲护卫见有人降落,止步一愣。徐他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思考,转身凌空斩下剑,虎贲护卫反应很快,持刀横在头顶想挡住。可他万万没想到,徐他的剑气凌人,这一剑下来直接将他的挡住的刀斩成两截,这名虎贲护卫瞪着大眼睛,一条血线从他的额头沿着鼻尖一直到下巴。
徐他依旧保持着左手靠背,右手持剑的姿势,显得无比飘逸。又一名护卫倒下,张猎和其他两名虎贲护卫明白此刻的处境,已经难以出去求援,只能依靠自己了,于是相互交换眼神开始展开联攻。
左侧一名虎贲横刀砍向徐他,徐他后仰,甚至没有移动位置,恰好控制在刀离面门一寸之处略过,不多分毫。
在左侧虎贲的掩护下,张猎一跃而起,双手握刀直砍而下。徐他不紧不慢,右脚跟一用力,整个人以后仰的姿势往后滑,完美避开攻势。与此同时,另一名虎贲已经快速跑到的右侧,趁着徐他尚未停稳脚步,直刺一刀。
徐他左脚往后一伸,稳住身躯,催动内力,向前举剑错开对方的直刺。刀摩擦着剑发出刺耳的声音,徐他手腕一压,手中的剑竟然开始弯曲,像螺旋一样顺着刀柄缠绕在虎贲护卫的手上。
剑刺在手上,疼痛让虎贲的手失去了握紧的力量,大刀从手中分离。刀还未落地,徐他的第二剑直刺已到,一剑点喉。他只能像其他已经倒地的虎贲一样,张着口痛苦万分却叫不出任何声音,然后缓缓的死去。
三人的配合可是说相当到位,没有多余的犹豫,可这样精妙的组合,仅仅一招之下,便被徐他破解。
看着同伴倒下,血泊里还在张合抽动的嘴角,让剩下的两人身体开始无法控制颤抖。张猎更为震惊,因为他看到了眼前的这个杀手和他父亲用着同样的一柄软剑,使着同样的招式。不,应该说比他父亲更为精妙的招式。
张猎曾以为,水流是派遣了他父亲潜伏刺杀曹操而已,他多少听过父亲说过水流的一些事情,知道这个组织的能力,张猎完全没想到这次来的会是水流的人,面对这样的人,让他感觉离死亡又近了一步。
张猎和剩下的一名虎贲护卫,双手用力的握紧刀,防止手在颤抖。
徐他杀死了那名虎贲护卫,回头头来,朝他们两人露出了邪魅的一笑。这笑容仿佛黑白无常正在对你说,你的大限已经到了,让人看了直冒冷汗,心头一寒。
徐他快步移动过来,剩下的那名虎贲护卫已经紧张到步伐凌乱,刀法失势。他朝着徐他左右挥砍着大刀,仿佛是用最后的力气对抗死神的步伐。
徐他一个回旋步伐,躲过了虎贲护卫的挥砍,绕到了虎贲左侧并肩位置,而此时徐他反手握的剑已经抵在了虎贲的脖子上。此时的虎贲护卫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眼神也从原来的无助变得释怀,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无所畏惧,因为他此刻明白,即使自己努力对抗,也不能让死亡脚步延缓,还不如直接面对死亡。
从第一个虎贲倒下,到这名虎贲倒下,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徐他一步一杀的剑法令人畏惧,邪魅的笑容使人胆寒。每一剑都命中咽喉,一击毙命。咽喉是一个人最脆弱的地方,是最不费力可将对方杀死的地方,但也是最难命中的部位。作为一个顶尖杀手,徐他向张猎展示了什么是杀人的艺术,用最省的力气,最精妙的技巧,最快速的时间致人死地。
徐他杀死第七个人,剑上仍然不沾一滴血,他开始走向张猎。张猎开始缓缓后退,他没想过自己会这样的死去,他心有不甘,他还没向许褚告别,他还没向师傅、小雪告别。他还没向公主,他想还是算了,还是别让公主知道了,他也不想公主看到自己这个懦弱的样子。
死就死吧,至少不能懦弱,以前面对猛虎都不怕,今日又如何?
张猎扔下了刀,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催动内力,一招剑走游龙攻向徐他。剑刃上下摆动,剑势忽上忽下,宛如游龙出水。
徐他看到对方使出的水流剑法的一招,有些惊奇。不过张猎的水流剑法是从父亲那里学来的,且不说张猎的剑法仅仅是小有所成,就算能达到他父亲的剑法造诣,在徐他看来也不过是班门弄斧而已。
徐他气淡神闲,提剑一刺,剑尖直抵张猎的剑龙头,龙头被定住,剑走游龙自然无法再前进分毫,瞬间破势。游龙在前,灵凤在后,张猎转身使出一道灵凤摆尾,徐他侧身闪过。
张猎继续施展攻势,蜻蜓点水、飞花落叶、横切、直刺、剑扫,转瞬之间,不下十余招。徐他见招拆招,游刃有余。可徐他并没有进攻,一直在防守,与先前显得有些不同,如今更像是在戏耍一个孩童。档下十余招后,徐他似乎玩腻了,挡住张猎的来剑,瞬步上前,凝气于掌击到张猎胸口。张猎只觉一股浑厚的内力猛然而至,被震的浑身发麻,飞出数丈之远,一口献血喷出。
徐他依旧保持那个笑容,淡淡说道:“想不到你还会水流剑法,这让我有些惊讶。想陪你玩玩,可没想到你的剑法不过是三脚猫,这让我有些失望啊。看来铁面教的水平不怎样啊。”
张猎擦了口中的鲜血,问道:“你认识我父亲?”
徐他没有回答张猎,继续说道:“真想不到铁面对曹操有深仇大恨,他的儿子却在这里保护仇人,真是有意思。”
张猎并没有想保护曹操,只是许褚让他做了这个虎贲,对于许褚这个大哥,张猎非常敬重,所以答应许褚的事情,他都义不容辞,努力做好。另外,张猎也有私心,希望在这里赢得军功,有朝一日可以和曹琳的距离更近一步。
“好了,你已经多活了一刻钟的时间,也算是我送给铁面的人情了。虽然我答应过铁面不杀你,不过挡我的路,不管谁都得死。”说罢,徐他冲向张猎,出剑。
张猎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张猎早料到会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