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的孔布衣此时浑身鲜血淋漓,布衣之上,满是猛兽撕裂过的痕迹,破破烂烂的,胸膛上更是能见四道深沟,殷红的鲜血止不住地流淌,他喘着粗气,短小的身躯躺在草丛中,鲜花野草都红。
在孩子的旁边,有一只破了肚的熊,断了四肢的黑虎,还有一头野猪,野猪尖长的獠牙插入自己的肚中。这些动物气息奄奄,与孩童一样躺在地上,眼神空洞,已经开始焕然,这是死亡的征兆。
孔布衣所处之地,唤作独行山,生存在这里的猛兽,皆是独行,与猛兽山的成群结队不同,这里的皆是“单兵强者”,没有实力,很少有猛兽会选择在这里生活,不过这里也是外围,距离独行山中心还有几十里路。
孩童思绪飘到父亲被杀,村里的玩伴小花被猛兽生吞的场面,不争气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他哭得很大声,仿佛是一种规则,嗅到血腥味赶来的猛兽逐渐远去,就连他旁边的熊、黑虎、野猪都慢慢爬起来走去,可还没走两步,就因为动荡伤势倒在地上断了气。
那树后面,躲着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他叹了口气,来到孩童身前,一手放到孩童胸膛,同时眼中闪烁着绿光,血液聚成血珠回流,伤口愈合,不到片刻,孔布衣的伤势被强势地修复完好。
孩童迅速起身,马上跪在了老人面前,边磕头边撕心裂肺地喊道:“树爷爷,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修炼,为什么他们都能修炼,我不想这样了,根本没有长进,凭这实力报不了仇啊,小花已经死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还有小芳,我喜欢小芳,她被抓去皇宫了,那狗皇帝好色,等小芳成年了……啊呜呜呜~~树爷爷,你们到底是怎么修炼的,为什么我不能,到底还缺少了点什么?”
苟树虽不善言辞,却是村里有求必应,为数不多的一类人,几乎有什么大事,都能见到他的身影,只不过是在毫不起眼的角落里,大人们对他都热情好客,唯独有些尖酸刻薄的妇女,见不得此人,背地里说坏话,加上老者生得不讨人喜,一种自卑之心由此而生,他也是村里唯一一个孤寡老人,独行独居,就是孔布衣这孩子经常去找他谈心,可能除了孔夫子,就苟树对他最好。
老者将他扶起来,喃喃道:“孩子,你才五岁啊,别每天想着打打杀杀,我真怕哪天你突然朝我前先去,大好风光还未体会过,要是今日我没有赶来,你有个三长两短,那爷爷可得多心疼啊。”
孩童胡乱擦了擦眼泪,苦笑道:“算了,每次您都这样说,树爷爷,感谢您再次救了我,等我再长大点,就会有更大的力气,就可以闯到独行山深处,打更厉害的野兽,可是……可是要打败有山那一般高大的魔,要多久啊!”
苟树心里惶然一怔,没想到这孩子怨念这么强,可惜啊,孩童被封闭的经脉,会随着年龄的成长加大力度,也就是说除了身体长高长大,实力也会依旧如此,不能存储一丝灵气,孩童刚来时实力与现在一样,只不过身体不够灵巧,不能完全发挥出来,长大了身体灵巧后也最多将他爷爷封印把握的那分寸全部发挥出来,这样做可能也只是想自己的孙子有自保之力,却不能做个强者,不足以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想到这,他有些于心不忍,温柔地抚摸着孩童的脸蛋,呵呵笑道:“孩子,为什么要拘泥于那些,在这里不好吗?无忧无虑,你生得也讨人喜,不像我,况且你学识渊博,一点就通,也会得到女孩子的青睐的!”
孩童听到这话,立马哇哇叫道:“不好,不可,不行,我只喜欢小芳,她与我一般大,皇帝勾结了魔域领主,随时都有危险,我已经算好了,必须在九年又三月的时间拥有屠国弒魔的实力,这期间我还要跟着夫子爷爷学习三年文识,每天只能抽空来,这样也净只就有六七年的时间……糟了,树爷爷,夫子爷爷说过今晚天黑了也要授课,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着急,我们得先回去了,这几天他老人家不知道怎么了,对我越来越严厉,一瞬间教了我好多。”孔布衣边说,边撒腿就跑。
苟树叹了口气,谁能想这孩子才五岁,却感觉比十五岁的孩子还成熟懂事,心里更加怜悯,昏了头,几乎是脱口而出:“想修炼就去找村里新来的那位秀气少年!”
跑出去二三十米的孩子回过头,喊到:“树爷爷,您说什么?”
苟树迅速摇了摇头,隔远喊到:“没什么,你快点先去吧!”
孩童没有疑惑,很快身影便消失在此地,苟树回过头,看着死相凄惨的三头猛兽,眼中绿光一闪,皆爬起身来,渐渐跑远。
他喃喃道:“大道可期不可欺,灾难可谢不可泄,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反而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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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止步门前,护玄尊拱了拱手,正打算离去时,夫子一笑,拉着他的手走到街道上,在他耳边悄悄说道:“玄尊啊,这两天我要交代的事情有点多,你也跟布衣说道说道,看看有什么眉展,还有到时间了,我不想让他们伤心,你知道他们指哪两人吧,到时候将我带远点,最好出了四十九域。”
护玄尊点了点头,面色故作缓和道:“夫子放心就是了,不过对于布衣之事,有两种选择,第一是帮他解除他爷爷的封印,让他修炼,这样一来村里可就少了传道授业之人啊,第二就是我去帮他解开心结,灭那国,屠那魔,夫子您看要选择哪一种方法?”
夫子想了想,就正色道:“这些事情的后果你想过吗,第一种也是大快人心,在那之后,他自己选择人生轨迹,第二种就有些不可,你不能感同身受,我也不能,就看他怎么决定了!”
护玄尊点了点头,老者笑眯眯地又道:“少年之事,你觉得如何?”
护玄尊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此去经时,心性已有三分蜕变正轨,按照夫子所说,还差一个转折,势必需要心之六道中的其中某一道来催促,后日是个机会,人走茶凉,一个人独处了,想的多,就可以开始,想必这次回来,他就会向夫子或者我请教修炼一事,那时我便会由他来,不到生命攸关时刻,不出手,不插足!”
老者听完,笑呵呵地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可以安心地走了,以后村子就交给你了!”
护玄尊点头,只见老者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古道西风的昏黄中,如老年残烛,油灯将尽。
七个孩童,已经在此地呆了半天,烈阳暴晒之下,稍小的孩童中已经有人快要坚持不住,失声痛哭。
这一幕如同镜花水月,不能触及非凡者,皆视为无物,青帝站在门口,看了有些心疼,只见青峰在他身后喃喃道:“父亲,您觉得少年是什么人?为什么总感觉他来了以后,我丢失了一些东西,又或者被蒙上了一层薄雾,有些事情都看不穿了,仿佛生活在窥视下,细想起来有些瘆人!”
青帝回过头来就开始破口大骂:“还不是你臭小子不认真修炼,到了至上至强的境界,哪个蝼蚁敢这样做?好好看好好学吧,你还嫩着呢!”
青峰都四十好几了,当即拉不下脸,反驳道:“你个老东西,我这还不够认真?你又教给我什么了?”
青帝怒道:“好,敢这么跟你老爹这样说话,那我且问你,你怎么理解“水至清则无鱼”这句话?”
青峰想都没想就答道:“水太清了不适合鱼生活。”
青帝抬起手,差点就忍不住一巴掌拍死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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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中,少年实在是走不下去,一路无声无息的,两个少女在前方倒是有说有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插进去,就显得很无聊。
干脆观察起了四周,心里这样告诉他,这里没有危险,可以休息片刻。
于是大摇大摆地坐下身来,闭上眼睛,开始想像村里的那些人是如何修炼的,正有一些眉目,状态就要进入其中时,青羊慈一下在前边喊了一声:“子君,你怎么又停下来了?”她语气充满了不高兴,少年已经前前后后停了十多次。
被人打搅了,少年有些不高兴,无奈道:“太远了,走不了了,一路风光旖旎,我都看不过来了,心累啊!”
香子有些震惊,捂着嘴巴道:“难道刚才所过之地你全都记下来了?”
少年点点头,无关紧要地道:“没错啊,方寸之地,点叶之花,都记下来了,你要问百米之前有几朵花,几棵树,几只动物,我都能给你一一道来!”
青羊慈不相信,对于少年所言,她也没有拆穿,偏着头问道:“你为什么要记那些呢?”
子君也很疑惑啊,对啊,为什么要记那些呢?想了片刻,便有了最好的措辞,他认真道:“想记就记呗,怕以后恢复了记忆,搞混了,记得越多,也好找到归处不是,再说我们的目的是回村,难道这一路风光,就不值得留恋吗,回了村也还是那般,不如这时候多记点美好的事,回去发呆也不至于出门望天边了,在脑子里就能想想这些了!”
香子疑惑:“你不能想以后或者以前的事吗?”
少年无奈:“以前记不得,怎个想,以后还未来,如何想?”
二人哑然,不可反驳。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