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罗刹宫后山红英漫天,遍山娇嫩艳丽花瓣枝桠交纵,清风袭来,薄红轻浮,初春时节,嫩芽初生,软青抹红端的是一片旖旎。红漆小亭,白纱飘飘,少女执笔,挥洒成画。软椅上的青年摇着玉骨折扇微笑注视,待少女婉转收笔便附身上前清秀小篆题写: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乱写什么,毁了我的画。”少女娇嗔,揉搓了画纸丢进了洗笔的玉筒。
眼看笔法俊逸的桃花水墨画渐渐浸入浑浊的墨水,青年可惜感叹:“桃花娇媚,你却像那花枝,东枝西折不修边幅,可怜了一副好画。”
“想说我野蛮就直说,大男人婆婆妈妈。”少女粉颊如玉,星眸含怒,撩了垂纱冲出红亭。
桃花花瓣飘洒如蝶的山崖,少女粉裙翩然,穿梭花林喜笑颜颜,青年无奈摇扇跟随,碧空白云,流水朦胧,一片粉红其间往来逗笑,少女笑声清脆如铃,山涧水雾漫漫,蒸腾整个后山在朦胧浅粉之中。
......
“咚——咚——咚——”
厚重的钟声夹杂着悠扬的宫乐和嘈杂的交谈让脑海中的粉红越来越稀薄,往日的记忆像潮水一般渐渐退去,渐渐只剩下一片漆黑。
“阿雪,天女舞雪要开始了,醒醒。”
耳边比钟声还要低沉磁性的声音像是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拨动她的思维,云姑娘长长的睫毛闪动,眼帘拉开便是清澈透亮的黑眸,眼前男人俊美的半张脸带着笑意,瞬间清醒的云姑娘马上从男人身上直起身子正襟危坐,四下环顾,周围人声鼎沸好像都在沉浸年宴,脸上发热的姑娘忙站起身晃着脑袋结巴:“我,我去外面,透,透风。”
说完后的姑娘像只受惊的雀鸟仓惶从侧门跑出去,敏捷的动作真是可爱极了,伯虞端起一杯茶感受手心的温热,不够柔软,伯虞有些可惜的抚摸着杯子上的花纹,是雪花花纹啊!
不知道穿过多少长廊的云姑娘终于气结停下,脱离的四肢软软的靠在墙上,四下一看完全不认识路。
云姑娘暗骂自己笨蛋,毛躁的抓抓自己的后脑勺,努力将脑海中残余的幼时记忆挥之脑后,心里酸涩的味道几乎要蔓延到舌根,兰华风已经不在了,那些回忆已经没有意义了。
云姑娘强硬逼迫自己不要在回想,刚刚在年宴上竟然睡的那么熟,作为业余杀手的云姑娘依旧觉得自己太不称职了。
等到气平后云姑娘扶着墙壁缓缓走在昏暗的过道上,零星的宫灯只能勉强照亮一小片的路,极为谨慎的云姑娘疲惫中还要打起精神感觉四周的动静。
云姑娘觉得自己好像走的太偏了,因为她现在还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侍卫,摸索了一会儿,云姑娘有些踌躇,加下的过道太长,这不符合皇宫九曲十折的设计,回头看看,依旧是看不到边,心思都要揪一起的云姑娘狠狠心一踮脚便跃上矮墙踉跄一下才稳住。
身体越来越虚弱,最近经常受伤也没怎么疗伤,旧伤加新伤的身体只是强弩之末,只是提气跃上墙头这样的事竟然能让她恍惚半天,脚下虚浮像是在飘,丹田处也有稍微闷痛,最可悲的是,她好饿。
云姑娘悲伤的发现自己最近经常饿,胃本来就不好的云姑娘都已经可以想象到自己即将萎缩的坏胃。
云袖一展绣鞋轻点,墙瓦无声人影绰绰,云姑娘鬼魅一般俊俏的轻功在墙头快速穿梭不留泥水,脸色苍白的小脸在宫灯晃映下惊艳如艳鬼,花俏的眉眼认真注视前方,琉璃黑玉般的眸子映着前方无尽的昏暗,云降雪不相信自己会迷失在皇宫里,兰华风曾经为了讨她欢心专门给他见皇宫的野史小历,喜爱奢华建筑的云姑娘缠着兰华风仔仔细细讲过皇宫格局。
皇上在中,妃子在南,太子在东,冷宫在北。
脚下的城墙应该属于冷宫范围,云姑娘快速判断出方向后往西南方向腾空跃起,伶俐的脚尖点着高高翘起的房檐小心避开巡逻侍卫在皇宫上空飞快穿梭,御花园就在西面。
“谁!!!”
一批金甲满身的侍卫怒喝上空掠过的一团黑色,明晃晃的刀剑直指一处房檐。
“野猫吧。”队中一个侍卫小心猜测。
打头手持金矛的卫队长满怀疑惑的点点头:“可能吧,大家打起精神,年宴就快结束了,到时候兄弟们好好休息,老三,你带一队人去北边看看,势必不放过任何不法之徒。”
“是!!!”
小心闪过躲在一个房檐后的云姑娘松了口气,等到房子下整齐的脚步声远离后才伸出头探望,已经没人了。
云姑娘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不幸被皇宫侍卫发现就说自己是伯虞随身的丫鬟,但那样就一定会被送回乾坤殿,云姑娘吐了口气,正准备继续飞时肩头被轻轻拍了拍。
“臭丫头胆子大的很啊。”
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姑娘心中一凛,她竟然没有察觉身后有人,对方武功比自己高。
对待高手就是恭敬谦卑,扭过头低着眼睑:“不知前辈有何贵干?”
“前辈?你竟然叫我前辈?我老吗?我老吗?你这个臭丫头......”
对方跳脚的声音让云姑娘错愕的抬头去看,真是见鬼了。
抓狂的男人有一双狐狸般妖媚勾人的桃花眼,雪白的长发映着宫灯昏黄的光泽,艳丽的红色绣花长袍敞着胸口,白皙如玉的胸膛炫耀一样从左胸开始艳红妖异的花纹蔓延到锁骨,花纹末梢还蔓上了高傲的脖颈,他从宽大的袖子里摸出一把带着铁锈的匕首艰难的照自己的脸,一边看一边叫嚣:“老了吗?有皱纹了吗?没有的吧?”
这时候如果还不知道说什么那就太蠢了,云姑娘忙按住对方拿着匕首的胳膊一脸认真:“大侠年轻俊美,皮肤滑如凝脂,大侠之风采比浩瀚星海还要泛滥,在下认为天下女子都不及大侠半分。”快被自己说吐的云姑娘简直要自戳双目了。
看着云降雪认真的脸对方竟然毫不给面子,挥开云姑娘的手嫌弃的撇开脸:“你是不是有病啊,恶不恶心?”
忍着!千万要忍着!我是有修养的人!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云姑娘憋着一口气,奋力把‘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我他娘昧着良心夸你你当我愿意啊’咽下去,挂上她标志性笑眯眯的表情好言好语的说:“首先我先澄明我没病,然后请允许我失礼问一句大侠你是谁?为何在王宫房顶?哦对了,我是伯虞侯爷的丫鬟,走迷路才到这儿的。”
所以你别问我。
“知道失礼还问你敢说你没病。”
对方高傲的仰着脖子,眼神不屑的往下瞥着云降雪,带着高人一等的冷笑的男人一身赤焰红衣把他衬得格外狂妄盛气凌人。
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傲慢的人,云姑娘都要气笑了,做人好歹都要下线,这白发红衣的男人简直毫无下线可言啊!男人看云降雪吃瘪的模样有趣,大发慈悲一样的态度说:“你是凤绯瞳的丫鬟,那就是本大爷的丫鬟,那大爷我就不计较你的冲撞了。”
我什么时候冲撞了!还有,凭什么我就是你的丫鬟啊!
云姑娘真想一个大嘴巴抽过去,但是听对方叫伯虞名字,但是伯虞不是已经被剥夺皇姓了吗?这个家伙为什么可以直接叫伯虞的名字,听语气还把伯虞当晚辈一般,这都什么人呐!
无奈云姑娘只好忍着手上抽他的冲动微笑面对:“那小的还真是要感谢大侠了。”
对方摆摆手随意道:
“别叫本大爷大侠大侠,大爷我可不是那种虚伪的‘正派人物’,大爷我行不更名坐不该姓,玄熠是也!”
“你是罗刹宫的叛徒玄熠?!”云降雪一下子冷下脸,袖中匕首蠢蠢欲动。
玄熠听到云姑娘的话鄙夷的冷笑:“云老宫主没天赋修炼诛心诀还不肯让有天赋的弟子修炼,他就是怕别人修炼了诛心诀夺了他宫主之位,本大爷不过以防那绝世心法秘籍从此失传而顺从天意修炼罢了,他便要发动整个罗刹宫诛杀本大爷。不过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有人记得我玄熠。”
“诛心诀只有历代宫主才可以修炼,你偷取诛心诀修炼本就有违宫规,你还敢口出狂言不知悔改。”云降雪微微侧身摆出准备出手的姿势,袖中的匕首已经滑到掌心,长长的裙摆下脚尖微微踮起,时刻准备着起跳扑上去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
“本大爷不知悔改?如果本大爷真想端了你罗刹宫那是易如反掌,但是本大爷不仅没做反而躲在皇宫清净殿那样一个恶心的地方,还给云蔽天送去了好苗子弥补,你就不能动动你的猪脑子想想?算了,本大爷不怪你,如果江湖知道本大爷难为一个脑子有病的小丫头片子那本大爷还怎么混。”
男人一副‘我理解我理解’的嚣张模样,云降雪微笑的脸都要扭曲了,她甚至听到自己后牙槽摩擦的声音,云袖一挥匕首直指男人,强劲有力的手腕以刁钻的角度斜持匕首朝男人优雅的脖颈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