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包裹着米白色锦袍的青年低着头站在罗刹宫祠堂前上香,一宫之长的云蔽天递给他一杯清酒,看着他把酒恭恭敬敬洒在祭台上然后跪下听祭祀念罗刹宫宫规。
沉沉的声音在祠堂了跟随着袅袅香烟缥缈不觉。
梳着双环发髻的女孩穿着大红色的短裙,雪白的腿不雅地撑在两个树上,脚踝上的银环撞击发出清脆声响,她粉嘟嘟的脸带着怒气,手里的鞭子对折出骇人的弧度,好似她一松手鞭子就会弹开把人抽的皮开肉绽。
树下是数十个侍女,离得远远地还有一个拿着折扇的小公子,他浅笑着看树中间威风凛凛的红衣女孩。
“我去祠堂怎么了,你们越是拦我我就偏要去。”
刁蛮任性的女孩一扬鞭子踏树而起,直接把不懂武功的侍女抽开,顿时院落里哀鸣不断。
“雪儿,他们出来了。”
蓝衣翩翩的小公子一合折扇,看着远处祠堂走出来的青年,俊雅的脸微微收敛微笑,就连长眉都紧蹙在一起。
云降雪双眸一凛,迈开小细腿一跃上了院墙,看到那个清俊的人影便越过院墙直扑那道人影,将要冲到青年面前之时,挥掌而上。
“雪儿切莫放肆。”
云蔽天看到那抹红色身影便知道他那不消停的闺女又在找事,冷喝阻止已经到跟前的人,但是已经晚了,身姿灵敏的青年一手轻而易举抓住云降雪的手腕,一个反甩便把那小小的身体给摔在地上,并用手肘顶住她还没有开始发育的胸膛。
天资极好的小姑娘从来没有如此挫败过,被压制在石板地面上难以置信的盯着离她极近的青年,他围着面巾戴着兜帽,只能看到他英气的眉毛和清亮的眼眸,以及他眉角的红色花纹。
他把她放开,并朝她伸手,云降雪看着面前粗糙的手微微一愣,这双手没有男生该有的宽厚,骨节分明白皙修长,但不难看出其苍劲有力,精致的一双手好像被什么摧残过,上面疤痕交错扭曲,就像伸进一个满满都是刀刃的洞口里受的伤一样。
她傲慢地挥开面前的手,麻利儿从地上站起来,直接指着他的鼻子问:“哪里来的野小子,竟然对本小姐出手,不想活了吧!”
云蔽天本想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小丫头片子,但却被一旁的长老拦住了。
“他们年轻人打交道,我们就不要掺和了。”
然后几个大人说着要去处理公务就把这个野小子丢给她,还吩咐她要带着他在罗刹宫多转转,开玩笑,云小姐可是出了名的记仇,带他去玩?那是带他去死!
不爱说话的青年冷冷清清站在那里,走路好像还有些不太利索,云降雪嘲笑他:“看你这副样子,以后就叫你小瘸子吧。”
小瘸子虽然走路不行,但轻功却是出人预料的俊俏,飞檐走壁人影都不带,云降雪整日以自己一身绝代轻功得意洋洋,年纪轻轻可以以轻功翻山越岭不在话下,就连江湖上的轻功高手燕双飞都曾经夸赞她是个学轻功的好苗子。
就是因此云降雪在用轻功追小瘸子被甩开后便对小瘸子产生不妙的预感,那时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
兰华风看着云降雪一天比一天痴迷于武功修炼,目的仅仅是超越小瘸子,心里早已经开始不爽,尤其是看到云降雪被小瘸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打趴下,那倔强的模样令人心疼至极,但是心高气傲的小姐不容任何人插手这场追逐战,于是她更加废寝忘食的学习武学,执着的样子让罗刹宫里的长老都看着心疼。
小瘸子的天赋显然比云降雪还要好,陆续有将小瘸子设立为罗刹宫继承人的消息流传出来,一直到了云降雪的耳朵里。
当时云降雪就崩溃了,眼圈一红拿了鞭子冲到竞技场找到小瘸子便开始打。
那时她说:“云斐,你抢我父亲抢我继承位置,你怎么不去死!”
那是云降雪第一次叫小瘸子名字,她边骂边哭,边哭边打,云斐也不还手,仅仅是躲避任其解气,云降雪筋疲力尽也不停,肌肉痉挛休息一会儿继续上,晚上下了大雨,她就像疯了一样继续,哪怕雨水模糊了视线,哪怕累的趴在地上起不来,云斐就这样看着她像疯子一样。
云降雪害怕啊,她怕父亲不再喜欢她,因为她不是男孩子,父亲对她总是没好脸色看,如今多了个‘儿子’出来,自然疼爱有加,以至于云降雪这个亲生闺女处于战战兢兢的状态。
就是这个时候,云蔽天因为练武走火入魔急需冰山雪莲救治,云降雪二话不说便去了天山。
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但是这时候兰华风却告诉她,云斐不知道什么来历,竟然让人从京城买了雪莲快马加鞭运回来,宫主的病已经治好了,云降雪感觉天都塌了。
云降雪从来都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父亲修炼诛心决为的是拿到回锋九玥箭和刃血琉璃弓从此一统江湖,如果把回锋九玥箭和刃血琉璃弓拿回来,父亲必定对她另眼相看。
这是兰华风出的主意,并且说要陪她一起,保护她的安全,云降雪为了讨父亲开心,不计后果的答应了。
就是这么一次,让她不仅废了一身武艺,还死了青梅竹马的玩伴。
这当真是万劫不复了。
......
“雪儿,雪儿......”
是谁在唤我?
“雪儿,快醒醒,我带你回家。”
说好了你可不能骗我。
“雪儿,你若再不醒,我就要脱你衣服了。”
臭不要脸,流氓!
“雪儿,只要你醒过来,从今往后我仅听你一人之命。”
我要你去死你也听话了哈?
“雪儿,你为何还不醒......”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大夫。
“云姑娘可好些了?”一身朴素的老婆婆端着一碗苦涩的汤药走进屋子,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姑娘,深深叹了口:“自古红颜多薄命,苍天不见怜,难为你这个哥哥了。”
神色憔悴的男人坐在床边,目光黏在云姑娘苍白的脸上,呆呆的有些木讷,他沉声道:“多谢老婆婆费心,在下感激不尽。”
“哎,谢什么,话说回来,你身上伤也不轻,去休息一会儿吧。”老婆婆感动于这对兄妹的感情真挚,自从重伤的哥哥把溺水的妹妹带到这个村子里后便开始悉心照顾,可惜三天过去了,这妹妹却是没有丝毫醒来的痕迹。
云斐看了看婆婆:“劳婆婆费心。”
说完继续盯着云降雪昏迷的容颜,痴痴的守候着。
老婆婆看着心疼却没法子,只好摇着头离开厢房。
突然,沉寂的庄子燥乱起来,乱糟糟的声音让痴楞的云斐恢复了神智,他走到窗前看外面神色匆匆的村民,他还没有缓过神来老婆婆便走进来。
“婆婆,外面怎么了?”
老婆婆显然也慌乱的不成样子,满屋子找东西,边找边回答道:“村子里来瘟疫了,西村那边已经死了好几个,现在村子里的人都忙着买药备着,我找找有没有值钱的物件儿换点儿银子去买药。”
“瘟疫?”云斐神色一怔,看向外面的眼神都寒了不少。
瘟疫?云斐冷冷一笑,估计不是瘟疫而是瘟神!
“婆婆,劳烦你照顾我妹妹,我出去看看瘟疫扩散情况。”云斐从衣袖里摸出一锭碎银放在老婆婆手心里,在她惊愕的表情前快步走出屋子。
老婆婆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放嘴里狠狠咬了一口,然后惊喜的碰着银子:“哎哟,我这大半辈子都没见过银两长什么模样,这要多少铜钱儿才能咱这么一点银子啊。”
说完走到床边看着床上昏沉的云姑娘嘟囔:“哎哟,这是什么样的人物呀。”
云斐踮着树枝轻功飞快掠到西村,看到大街上都有瘫痪在地的村民面如土色干呕不断,买药之人多如牛毛,但是有没有用那又是另一回事,他一个翻身到一个村民面前。
“我是大夫。”说完,云斐不顾他们的反应抓住一个村民的胳膊给他把脉,一个接一个,村民看着面前这个从天而降的男人还以为是神仙降临,一个个用崇敬的眼神看着他。
果然,蒙着面看不到云斐红唇一勾,他站起来,环顾四周,就地掐了一颗黄绿色的草揉成一团给刚刚把过脉的村民:“吃了。”
被‘瘟疫’折磨的村民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于是不管不顾抓过那一团青色塞嘴里嚼吧嚼吧咽了,不过一会儿药性发作,那个村民抱着肚子哀鸣不断,云斐站在他身后一掌下去,只见那村民吐出一口黑血,然后迷迷糊糊倒下了。
“死人了,死人了......”
周围围观的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哄闹,云斐冷冷的站在倒下的村民面前,直到那个村民晃晃悠悠醒过来,然后惊奇的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想吐,看到云斐冷漠的眼神忙不迭朝他跪拜感谢。
证实过后云斐非常淡定的准备回去,但是却被成批的村民围着,把他围在中间跪拜,求他施救。
云斐冷冷的看着脚下的村民。
远处树上的红衣男人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