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道长道:“我再说最后一句话,说完后,谁再说话,就是乌龟王八蛋。大家同意吗?”
没有人说话。
温道长接着道:“大家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我觉得我师兄是一个小气鬼、守财奴,特别吝啬。好,我说完了。三、二、一,开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温道长污蔑成小气鬼、守财奴,毛道长气得破口大骂:“握草,你这个身无分文、不名一钱的穷鬼、白痴,没有我,你就等着吃宩吧!”
“哈哈……哈哈……”温道长笑得肚子疼,“师兄,你上当了。你说话了,你是乌龟王八蛋。”
毛道长愣了一下,笑道:“你不是也说话了吗?”
客房内的众人无言以对,既好笑,又无奈。
李笑道:“谁再说话,就是乌龟王八蛋。三、二、一,开始。”
※※※
四更“狗盗”之时。客房内除了最后来的两位大汉外,其他人都处于沉沉的睡眠之中。
最后来的两位大汉窸窸窣窣地穿好衣服后,蹑手蹑脚去开门,嘎吱一声,门开了。两位大汉吓了一跳,回头见其他人依旧发出熟睡声,没有惊觉,才放下心来。二人先后溜出了门,没有关门,在护院狗吠叫之前,翻墙而出,动作迅速,“一气呵成”。
毛道长受到惊动,御气察觉出有两个人出了门。他侧身躺在床铺上一动不动,感知着门口的空气波动。心道:这两个家伙鬼鬼祟祟的,难道会是去厕所?
正常情况下,人类只会注重四周近距离的五种感觉——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肤觉。人类不具备远距离的感知能力,或者远距离的感知能力退化了。
炼气修士通过修炼,可以逐渐增强感知能力。但是,平常的时候,即使可以感知稍远处的情况,炼气修士也会自动屏蔽这种能力。任何形式的感知,都会消耗时间和精力。
毛道长通过感知,探查到:悄悄出门的两个大汉把脚步放得极轻,后来,他俩先后越墙而出。这二人已经达到了聚力后期的修为,可以飞檐走壁。
两个大汉直奔元阳城南门而去。南门的大门和两侧小门已经关闭了。
先前,安定日久,元阳城的城门经常日夜都不关闭。中域大旱后,为了防止城内聚集灾民,几座城门的大门都关闭了,只留大门两边的小门供百姓进出元阳城。之后各门又添加了两个百人队,实行上午、下午、上半夜、下半夜四班轮班把守,上午一个百人队,下午一个百人队,上半夜和下半夜共一个百人队,严防灾民混进城内,防止城内治安紊乱。
自从马白羽、周东仓合谋,夺了花钟贤的权柄后,城门两边的小门在天黑之后,就要被关闭,实行宵禁。夜晚各门的守卫增加到了一百八十人。
戌时五刻,敲响暮鼓,禁止出入;寅时五刻,敲响晨钟,开禁通行。暮鼓之后,晨钟之前,在街上行走的人,会被盘查、逮捕。确实有急事的,需要持有坊长签发、牌长保管的“牌印”,才可以通行。
现下是丑时三刻,两个大汉靠近南门后,见风灯之下,两个小门各有数十名守卫在站岗。三更接班,此时已经过了一个半时辰,小门旁的守卫溜走了一大半。
一个年轻的守卫也想走,又担心没有交接之前,私自离岗,会被追究责任。丢人事小,丢了饭碗就大大不妙了。毕竟,在灾荒年景,守城门这件很有前途的职业真的很难找到。他很焦急,对守门官道:“老大,换班的时间早就到了。老李他们是不是睡过头了?”
守门官背靠着小门的门框,耷拉着脑袋,嘴里含糊道:“那帮懒狗。再……等等。”回家也是睡觉,在这里也是睡觉,都是睡觉。靠着门框睡觉,是门卫的基本功。
问话的守卫见守门官闭着眼睛说话,就用手在守门官眼前上下动了几次。守门官怒道:“干什么?你以为我睡着了?”
“不……不是。我想说,老张他们已经走了。”
守门官挣开睡眼,看了看剩余的人,只有七八个年轻护卫。打了一个哈欠,道:“还是你们年轻人靠得住啊。等我退休了,就在你们中间选一个接班人。”
几个年轻人顿时来了精神。
“不过,还是得看你们的表现。”守门官伸了一个懒腰,精神了很多,接着道:“你们不要像老张那样,仗着老资格,不尊敬领导,说走就走,也不向我打一声招呼。这些老家伙都是我的手下败将,知道为什么我是门头,他们不是吗?当年要不是我机灵,吃苦耐劳,勇往直前,娶了杨千户官的女儿,也会与他们一样,混不到一官半职。这样吧,你们年轻人多干一点,我先回去了。”他拿出一本小册子,道:“这是轮班名册,你们把队里的人名全部写上。没来的人,也要写上。”说完,眯着眼睛,走了。
问话的守卫拿着轮班名册极其气愤,暗骂道:一群老不死的,就知道偷奸耍滑。他把轮班名册按在风灯下的小门上,借着微微的光亮,开始翻页誊写。
另一个守卫道:“守城门的老人都是牛角抹猪油——又尖又滑。”
“船到桥头车到站。老资格的底气硬一些。”
“这些老人的薪酬比我高一半。”
“别提薪酬,一个月薪资买来的米,不够全家人吃十天。”
“这份薪酬只能糊口,哪能养家?”
“大宣国朝廷到底管不管我们这些底层老百姓?”
“朝廷管不着我们,主事府才是我们的雇主。”
“现在守城门,主事府连饭都不管了。”
“主事府还不是为了节省开支。”
“我守他个鬼。还是早点回家搂媳妇吧。反正换班的时间早就到了。”
一个人影闪动。“什么……”人字没有说出来。
……
先前向守门官问话的守卫一直在埋头誊抄着前一日的轮班人名。他认字不多,写得非常仔细,极其投入。正写着,他突然感觉四周变得安静极了,说话的人一下子就没有了声音。他问道:“哎,你们怎么不说话了。”他依旧低着头,细心地抄写。
其他人没有回答这名守卫的问话,因为地上躺着其他人的尸体,血流了一地。
抄写的守卫扭过头,寻找他的队友,都在地上躺着呢。巨大的恐惧感袭击了他,他取下小门上挂着的风灯,向着地上的队友照亮一看,恐怖,惊吓,手里的风灯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的头也掉落在地上。
黑暗中,有一名大汉正在死者衣服上擦拭一把沾血短刀。
大门另一侧的小门离这一侧的小门有二十步的距离。目不能视,声可相闻。
一名守卫问道:“哎,你们那边怎么回事儿?怎么让风灯灭了?”
另一名守卫道:“我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