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李笑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怀里,躺着伍小泽,顿时清醒无比,怪不得胸口犹如压了一块石头。
抱着伍小泽睡觉,正是太罪恶了,对不起女神,女神就算了,主要是对不起红茶。
伍小泽像一只慵懒的猫,趴在李笑的胸口,依旧睡得香甜。
李笑慢慢地扶着伍小泽的秀发,把她推到了一边。
蹑手蹑脚地起床,差点踩到了睡在地板上的小铁,趁着早晨的光亮,李笑看见另一半床上的辛护卫蜷缩着身躯,睡得像“皮皮虾”。
在厨房洗漱后,李笑不管伍小泽、小铁,就跳窗逃到了宣钟贤的厢房内,他闻到了女人的体香,看着地上的几件衣服,有一半都是花花绿绿的,怎么回事儿?“宣叔叔,你屋里藏有女人吗?”李笑已经把“花叔叔”换成了“宣叔叔”。
他推开厢房里屋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不堪入目。大床的一角坐着一个女孩,李笑很熟悉,她是红茶。
“红茶?是你吗?”由于激动,李笑的声音有些发颤。
红茶听不到声音,但是她不瞎,她能够感觉屋内光线的变化,她看到了李笑,却显得很迷茫。
李笑冲到红茶身边,抚着她的手腕,道:“红茶,我是李笑啊。”
红茶发出“啊”地一声,惊恐地躲避开了李笑。
怎么回事儿?红茶不认识我了吗。
此时,宣钟贤和绿茶醒了过来,二人目光呆滞,慢慢地寻找着各自的夏衣。
宣钟贤穿好一件衣服后,坐在床沿边,打了一个哈欠,戏谑地道:“李笑,你认识红茶?”
“认识。”
“你喜欢她。”
“这……”
绿茶穿好内衣后,笑道:“那日,他为了红茶,放弃了跟我们一起逃走的机会。真是有情有义的男人。”
宣钟贤笑着点了点绿茶的额头,扭头对李笑很严肃地说道:“李笑,红茶是我的女儿,你能喜欢她,我很高兴。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宣钟贤顿了顿,语气有些低沉地道:“红茶,自小就得了疾病。不仅是聋哑人,还是只能保存三天记忆的人。”
假如给我三天光明?“什么?只能保存三天记忆?”李笑恍然大悟,“原来,她已经记不得我了?”
宣钟贤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是的。她已经忘记你这个人了。”
你是她的父亲,“她会不会忘记你?”
“会。每隔三天,她就会忘记我是谁。然后我再重新让她认识我。”
刷新重练?李笑心中难过,难道我也要不断地让她重新认识我吗!
“李笑,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就是希望你能放弃红茶,不要喜欢她,也不要试图与她在一起,更不要试图让她重新记起你。”
“为什么?”
“你不会理解一个父亲对子女的爱。我不会让我的女儿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李笑心中莫名其妙地难过了起来。“我……”
“你不要说话,你听我说完。红茶的病需要极其珍贵的药物维持生命,每月服用一次药膳,就需要一千四百两银票。”
虽然李笑不知道一千四百两银票的价值是多少,但是他想起辛护卫被毛道长和温道长勒索二百两银子的时候,辛护卫极其为难的样子,就知道二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更何况一千四百两银票是二百两银子的七倍。
绿茶接话道:“有的时候,我倒是希望红茶能够安乐死,这样世子也就不用这么费心了。”她说完话,看了看红茶,心道:幸好,你听不见我在说什么。
“住口。红茶是我的孩子,为了她,我挣了数不清的钱财。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病,我也不可能有动力挣到这么多的钱。”
“太有钱,也为你带来了灾祸。”开端于元阳城的动乱,有一大半原因是宣钟贤拥有大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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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已过,烈日当空,太阳光极其晃眼,气温很高。
上都天骑兵又开始了进攻,两千多名天骑兵驾驶着天骑,从元阳城飞向了神马镇。
神马镇集市巡检司大厅内,霸龙卫副都指挥使刘博仁还没有吃午饭,一直在聆听各位指挥使、副指挥使、千户官、百户官的军情报告。
正午时分,在神马镇集市,加上霸龙卫的后卫,一共收拢了七万多名士兵。大量士兵畏畏缩缩,士气全无;很多士兵运动量过大,胃口极好,午饭没有吃饱。
刘博仁好不容易在神马镇集市立住了脚,他正在与各级领兵官商议对策——是坚守等待都指挥使归来,是退到开通城寻求炼风修士的保护,还是退军奔回霸城固守?
他们不能确定都指挥使刘袭是不是已经阵亡了,没有一把手拍板,他们一直做不出最后的决策。
突然,大厅门口有斥候兵大声道:“报。十万火急的情报。”
“快进来。”大厅内变得极其安静,气氛变得极其压抑,很多人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
斥候兵奔到大厅后,在刘博仁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刘博仁的脸色变得煞白,心道:从元阳城飞来的上都天骑兵很快就杀到了。“各位,请说说如何才能抵抗上都天骑兵?”
七八十名领兵官面面相觑,面有惧色,他们中几乎所有人都是第一次遭遇上都天骑兵,根本不知道如何抵挡强悍的士兵和凶猛的天骑。
“各位,斥候队报来的消息,元阳城的上都天骑兵正在集结,此时应该在向我们飞来的路上。”
听到这个消息,大厅内或坐或站的七十多个人,“炸开了锅”,嗡嗡的议论声响成一片,很多领兵官“两股战战,几欲先走”,门口有几名领兵官趁人不备,已经逃了出了大厅。
刚刚收拢的霸龙卫士兵,又受到了上都天骑兵的猛烈偷袭。
天骑的速度极快,刘博仁措手不及。他想不明白:神马镇距元阳城有六十里路,飞骑兵行军速度怎么这么快!
天上飞的与地上跑的能一样吗?
刘博仁本想依靠后卫的攻城器械、辎重物质,组织七万多士兵进行抵抗,但是将无战心、兵无斗志,一触即溃。领兵官们带头奔跑,士兵们紧随其后,六七万人毫无秩序,向着自心城一路狂奔。
上都天骑兵和天骑进行了两个多时辰的血腥追杀,屠戮过多、疲劳过度,不得不返回休息。
两千多名天骑兵分成了两个飞行队,一个队飞回了元阳城,另一个队暂时留在了神马镇集市,打扫战场、看管俘虏、收集霸龙卫扔下的军用物质。
从元阳城东门到神马镇集市伏尸六十里,从神马镇集市到自心城西门伏尸七十里。伏尸一百三十里,流血一百三十里。
数百名收尸人正在归拢战士们的遗体,然后火烧成灰。
天气炎热,遗体不及时处理,会造成疾病流行,成为瘟疫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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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阳城主事府刑房副主事去八道岭村,处理特大凶杀案,却被作案者绑架了。
傍晚时分,元阳城西北石羊镇集市巡检司辖区,八道岭村西边的乌鞘岭上,一座山神庙里聚集了三十多个大汉和一位长衫蒙面人。山神庙外或坐着或站着有一百多名喽罗兵、横七竖八或躺着或趴着二百多个小喽啰。
山神神像下是两个红脸汉子,两个人一左一右地站着,赤膊上身的红脸汉子昂首挺胸,喝道:“说来说去,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来人啊,把那两个狗官拉上来,我一刀咔嚓了。”
右边的红脸汉子劝道:“大哥,不要冲动,冲动是火药,……”
两名小喽啰把两名穿公服的、遍体鳞伤的、奄奄一息的汉子拖了过来,扔在了神庙的地板上。
两个红脸汉子是从“南门爆笑居”逃出来的薛虎、柳东汇,两名穿公服的汉子是元阳城主事府刑房副主事和石羊镇集市巡检司代理巡检使。三十多名汉子成分复杂,有杀人潜逃的人犯、有怕死惜命的逃兵、有离乡逃荒的流民。
这伙山贼里,除了薛虎、柳东汇外,最重要的头领是一名脸上有刀疤的壮汉,这个壮汉是马白羽生前的护卫队长之一。
他来劝说元阳兵不要落草为寇,结果被擒。马白羽被杀后,他就投降了山贼,坐了第三把交椅。
劝说别人不要落草为寇,自己反而落了草。
穿长衫的蒙面人是平克虏,他原是元阳城主事府学房的训导、元阳书院的训导官,跟着方秋水反了马白羽,然后随同宣钟贤逃出了石羊镇集市,历经千难万险后,又回到了元阳城,他的训导职位名存实无。
柳东汇道:“大哥,我们不能杀死主事府的官员。”
“怎么不能?我们杀光了八道岭村的敌人,难道不能杀了这两个狗官?”
“杀了主事府的官员,我们会招来元阳卫。”
“呵呵……元阳卫已经今非昔比了。再说,我们杀了七名役卒和差役,本就是死罪,杀不杀这两个狗官,还有什么分别?”
平克虏习惯性的畏畏缩缩,颤声道:“表弟,柳兄弟,我来投奔你们,可见元阳城主事府已经不可信任了,元阳城卫已经不行了。大丈夫做出一番事业,正在此时。”
薛虎大喜:“表哥,你有什么建议?”
“若要保命,就要造反。我们反元阳城主事府,不反大宣国;我们反开通城人周东仓,不反大主事宣钟贤。”
整个元阳城都是周东仓的人,宣钟贤的杀手亲信都被马白羽杀害了。面对被梅山护卫层层守护的周东仓,宣钟贤只有依靠外部力量,才能寻找到除掉周东仓的机会。于是,平克虏“落草为寇”了。
柳东汇看了看平克虏,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大丈夫说干就干,不成功便成仁,岂能苟活一世?表弟,难道你在乌鞘岭还没有待够吗?”
薛虎激动万分,砍了两刀,结果了刑房副主事、代理巡检使的性命,接着拾起两颗人头,放在香案之上,祭了山神。
躲在乌鞘岭的数名杀人犯,在大荒年景,收留了一批人,他们攻击了八道岭村、杀了主事府的刑房副主事,揭竿造反了。带头大哥是薛虎,左右两个大头领分别是柳东汇、平克虏。脸上有刀疤的壮汉顺次为第四位头领。
黄昏,祭了山神,夜晚,他们重新占领了八道岭村,把所有的男丁都宰杀了,把村民的房舍财物私分霸占了。
一名山贼在村长家找到了好酒,于是,众人痛饮到了三更。
酒醉后,薛虎对着身边的山贼头领,意气风发,大声道:“我起家于乌鞘岭,今日起我就是‘乌蛇皇帝’。”
酒席旁的柳东汇眯着醉眼,道:“大哥,你刚攻下八道岭村,就要自称‘乌蛇皇帝’吗?”
平克虏道:“既然决定了造反,为什么不痛快一点?恳请‘乌蛇皇帝’任命我为‘七域大将军’。”
柳东汇愣了一会儿神,“刀疤脸护卫”见机,躬身道:“不想当皇帝的男人,不是真男人。恳请‘乌蛇皇帝’任命我为‘监察都御史’。”
“准。批准。哈哈……大将军、都御史,来,喝酒。”
“恳请‘乌蛇皇帝’任命我为绿城大主事、绿龙卫都指挥使。”
柳东汇打了一个酒嗝,你们都把好位置占了,我当什么?
柳东汇为首辅殿阁大学士、平克虏为七域大将军,“刀疤脸护卫”为监察都御史,其他三十几个山贼头领各为一字城大主事、龙卫都指挥使,三四百名喽罗兵、小喽啰各为指挥使、千户官、百户官等。
次日,他们攻陷了仅有一名役卒守卫的石羊镇集市巡检司。三万多逃兵、盗贼、流民、战争难民、无家可归者为了能够吃上饭,加入了乌鞘岭“乌蛇皇帝”的队伍。
薛虎、柳东汇、平克虏亲自接见来归的“人民群众”,择其体格健壮者,招为喽罗兵。数日内,竟得喽罗兵三千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