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石林寻思了一整个晚上,始终愁眉不展,雪锦乖乖作陪,前半夜还活力四射,后半夜就直掺瞌睡了。菖蒲早就睡下了,云绣多等了两三个钟头,实在支撑不住了,便也抱着小宝去睡了。
第二天日出东方,雪锦顶着两个斗大的黑眼圈,艰难地拖曳着步伐前去打开了院门,见院外已有数人在等候,惊奇不已,“大叔大婶,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不知道敲门呀?”
“姑娘说笑了,大清早的贸然敲门岂不是要打扰姑娘睡觉?那等罪过我们可担待不起,我们在此静候便好!”领头的大叔客客气气道。
“这……”雪锦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忙将众人迎进了院中,“大叔大婶,你们下次来早了还是敲门吧,不打紧的,我不那么贪睡!”
“姑娘可千万别这么说,大公子若是怪罪下来,我们就要丢掉饭碗了!”大叔直言说出了自己的难处。
雪锦方才知晓原来这些人都在大公子手下做事,忙又问询了几句,得知他们是为大公子的寿宴而来,匆忙将他们领进了后院。
申伯长期居于镐京,大公子作为申伯世子,乃是当今申国的第一把手,身份何等尊贵,他的寿宴理应极尽奢华才是,竟然独独看中了这米面豆腐,倒是让雪锦颇感意外了。
不过意外归意外,她可没敢怠慢。怎么说这也是笔大买卖啊!
“公子他可有何特殊要求?”领着众人将各种机器参观了一番,雪锦忙又问道,大人物的寿宴万万马虎不得!
“公子他喜欢新奇事物,本次寿宴照例交由毋大爷全程操办,只是经费缩减了大半,怕是要辛苦姑娘出出主意了!”某大叔直言道。
“经费缩减?申伯府近来经费吃紧吗?”雪锦不可思议地反问道。
“公子早前挪用了库房八成存粮补贴平乡,这会子青黄不接也没收入,所以经费还是急缺的!”旁边一位大婶插话道。
“补贴平乡……”雪锦喃喃重复,呆若木鸡。原来公子真将她的话放在了心上,只是默默做了,并未说出来而已!
呵,这样的公子还真是让人又惊又喜呢!
“姑娘,姑娘……”大叔见雪锦怔怔出神,多喊了几句。
雪锦这才嫣然一笑,反问道:“叫你们来找我的怕不是公子吧?”
“姑娘真料事如神呐,我们是奉了毋大爷的命令前来请求姑娘出手相助的!”大叔躬身行了个礼道,余下众人也纷纷拱手应和,“请姑娘大发慈悲祝我们度过这一劫吧!”
“渡劫?”雪锦有些莫名其妙,“明明是寿宴,怎么叫劫呢?”
众人闻声,扑通扑通跪倒了一大片。“姑娘若不出手,我们怕是过不了这个寿宴了!”领头的大叔呜咽乞求道,“姑娘您就行行好,救救我们吧!我们统共六十五人的性命全系在姑娘您的手上了!”
“这话怎么说的?”雪锦顿时慌了心神,不知所措,急急走上前去要搀那位大叔起来。谁知那大叔极端顽固,怎么都不肯起。
万般无奈之下,雪锦只好答应了他们的请求,“你们都起来吧!我会尽力帮忙的,至于结果如何,我可不敢保证!”
“只要姑娘肯出手就好,其他的我们也就听天由命了!”大叔欢喜地应道,率先站了起来,余下众人也都跟着一一站起。
雪锦汗颜,倍感压力,似是被逼上了梁山。不过大公子当真有这么残暴吗?一个会用自己的金库补贴平乡小农的人,怎么会滥杀无辜呢?寿宴办不好就要斩杀所有筹办寿宴的人?这未免也太耸人听闻了吧!跟古代暴君有的一拼呢!
看着众人惊慌而严谨的神色,她心头的疑虑更深了:大公子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怪哉怪哉啊!
众人得到了雪锦的应承纷纷告辞离去了,还真不是冲着米面豆腐来的。雪锦讪讪笑了笑,又耸了耸肩,径自回了里屋。
菖蒲正在屋里数钱,越数越开心,笑脸堆成了花。
还真是个财迷!雪锦暗暗腹诽,走到菖蒲的身旁坐了下来,低声探问道:“阿妈,你以前给大人物办过寿宴吗?知道寿宴怎么办吗?”
“你问这个作甚?”菖蒲不解地反问道,依旧在数着铜贝,“八十四,八十五,八十六……”她数钱的速度极慢,似是沉浸其中,在享受着那个数钱的过程呢!
铜贝碰撞的叮当声和她轻声细数的呢喃声两相呼应,仿佛能带出片片火花,点亮了她的双眼,也闪到了雪锦的腰(?)全是被眼前的大财迷噎的,一不留神就伤了自己!
“大公子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有人请我去帮忙!”雪锦直言道。
当当,菖蒲手中的铜贝悉数散落在了桌上,伴随着一个惊惧不已的声音,灌进了雪锦的耳中,“你答应了?”
“嗯!”雪锦轻应,感受到菖蒲如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阿妈,你怎么了?我不能答应吗?他们都在我跟前跪着呢,我要是不答应,他们就长跪不起!何况大公子也不是魔鬼,不打紧的!”
“什么不打紧!!他就是个魔鬼!”菖蒲激动地一声咆哮。
雪锦还从未见过菖蒲情绪如此激动,忙辩驳道:“阿妈,你肯定是误会大公子了,他可好了,还用自己的库房补贴平乡呢!”
“那又如何?他向来做事只凭自己喜好,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菖蒲厉声道,似乎对大公子的为人很是了解。
“只凭自己的喜好?”雪锦震惊不已,突然觉得有层窗户纸被捅破了,让她霎时间看到了更加广阔的世界。
大公子原来是这样的啊!
菖蒲叹息连连,还欲出言相劝,却被一个蹬蹬蹬的声音打断了。
“姐姐……”小宝恰在此时蹦蹦跳跳来到了雪锦面前,双手背后,眨巴着大眼睛,又咂了咂嘴。不消说,他定是嘴馋了。
雪锦心里好笑,假装看不懂,打趣道:“小宝也来帮忙数钱吗?”
“唔唔,才不是呢!”小宝忙不迭地直摇头。
“那就是来讨好姐姐的啰!”雪锦继续调笑道。
“不系不系,小宝是想喝甜甜汤了!”小宝急得直接说出了目的。
“但是姐姐现在很忙呢,可没闲功夫给你煮甜汤!”雪锦撇撇嘴,故作为难道,心里陡然生出了个好主意:用这三色豆花给大公子的寿宴做甜品,应该不算寒碜吧?
“小宝会帮姐姐锤锤腿……”小宝委屈地提起了交换意见,尚未等雪锦反应,他便一路小跑了过来,哆哆哆锤在了雪锦小腿上。
雪锦忍不住扑哧一笑,抓住了敲打在自己腿上的小爪子,领着小宝去到了厨房。虽说有诸多不顺,但这饭还是要吃的。咱现在可都是有钱人了,如果不慎把自己饿死了,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菖蒲看着雪锦远去,长叹了一口气,再也无心数钱了!
而在另一边,缩在灶台斜后方的箩筐中的小灰灰听到雪锦的脚步声却异常兴奋,夸张的竖起了耳朵,就像一只闻到了鱼腥味儿的花猫,扑腾跳起,翻腾着圆滚滚的身躯,艰难地蹦跶着,以示存在。
“呵,你这货都要长成球了,还想着吃呢!”雪锦好笑道。
那货居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捂起了嘴巴。这是一只兔子能够完成的动作吗?雪锦连连咂舌,对小灰灰竖起了大拇指,“外星兔,你牛!”
小宝眯眼看着小灰灰,自觉被冷落了,大踏步走上前去,拎起了小灰灰的一对长耳朵,将其摔在了地上。
骨碌骨碌,小灰灰打了个滚儿,翻腾而起,他又蹭蹭走上前去,抓起耳朵,再摔,如此反反复复,惊得雪锦目瞪口呆,赶忙冲上前去阻止了他继续施暴,“小宝乖,别再欺负小灰灰了,咱吃饭去!”
小宝吐了吐舌头,跟着雪锦走了,丝毫没有留意到雪锦最后看向小灰灰的那个怜悯的眼神。这小暴力狂还真不是盖的!
更诡异的是,彼时那只兔子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直翻白眼。呵,在生命垂危之际,它毫不犹豫地使出了装死必杀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