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对面安邦一线敌军的情况终于摸的差不多了。
各都指挥使司以上官员全部被召到帅营听斥侯禀报侦知的敌情。
听完斥侯的报告,所有人的眉头都皱成了一条线,为何?据斥侯探听到的消息,对面多邦一线安南人兵力已达十五万之众。而多邦一线山高路险,安南人以宣江、桃江、富良江、陀江四处天险为依托,在各处修筑了大量的坚固战壕、要塞,要塞中部署了大量火器、弓弩、火炮、重型机弩等守城利器,而铅弹、弩箭,甚至兵器都擦上了见血封喉的毒药。现在敌军兵力远在我军之上又占据了有利地形,这一仗我军几无胜算。
现在不是讨论出击的时候了,我们首要的是守住镇南关。
火亘在一旁骂骂咧咧的,心头十分不服。
段雍岗亦是一脸的不岔,但是山地攻坚无法发挥出他的骑兵机动性强的优势,陡峭的山势会让他的骑兵举步维艰,变成敌军的活靶。在这个时候,虽然他不服气,却也改不了这个事实。
当然,我那几千兄弟将面临和段雍岗所部同样的命运。
“现在敌军以多邦为依托,连营数百里,我军冒然出击必将遭受无法承受之损失!”蒋松看着铺开的地图,有些无奈的说道。
吴瑞林道:“没想到,安南人在这么段的时间内,就完全恢复了实力,甚至更胜于前,而我军战损巨大,又无法补充兵力,此消彼长,恐怕……”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吴瑞林下面的话大家都明白,都无奈。
郑浩梁看了看众人,道:“看来,现在我们只有坚守,等待朝廷的援军到来,方可与敌一决胜负!”
“恐怕,便是援军赶到,此战任难分胜负……”
说话的是蒋松。他这话一出口,大家的脸色都变的越发难看,要知道,双军对峙,身为将领说这样的话,大有可能会被治一个挠乱军心的罪名。
亢彦没有因为手下说句话便治罪他重罪的意思,一言不发的看着地图。
蒋松见亢彦没有说话,道:“大家来看,现在安南人摆的这个阵势,显而易见其要点就是一个字——拖!完全看不出一点要和我军决战的样子。我军远来,很难保持长时间高昂的士气,只要敌军把我军的锐气拖掉、磨平,没了士气的部队就是一盘散沙,只能任人宰食。”说着,他指了指多邦一线上密布的黑点,接着道:“敌军沿江、依山修筑了大量坚固要塞,无疑,阮兆骐就是想用坚固的工事给我军来一招后发制人,一旦我军失去斗志,他便会带人掩杀过来……”
火亘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蒋松的话:“那依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蒋松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火亘发了一通脾气,亢彦挥手让大家控制了一下心情,道:“暂时,我军只能选择坚守了!求援的折子已经送出许多日子,想必皇上即将派来援军!一切只能等到援军到达后再说了!”
“如果敌军继续执行乌龟战术,坚壁清野,就算我军兵力数部于敌,怕也不能突破敌军防线!”
亢彦一声冷哼,道:“不能打,拖我也拖的安南人灭国!蕞尔小邦!看谁耗的过谁!”
我知道,亢彦这么说不过是一时气话罢了,或许是被这南方炙热的天气闹的吧!向来温文尔雅的他也被蒸出了几分火气。
又商议了一番,话题果然被扯到天气上来。
只听蒋松道:“如今盛夏已至,军中有许多士兵出现中暑情况,热伤风也在军中传播!必须要解决这两个问题,不然徒增我军非战斗减员,将使我军战力受到严重削弱!”
亢彦点了点头:“即刻下令广西布政使征集大夫和解暑药材到军中,限令完成!吩咐伙房每顿都煮上几锅解暑汤;如果天气实在太热,可是适量减少训练时间或者降低训练强度!”
天气的问题,三下两下的亢彦便拿出了办法,但是攻打多邦,屋子里这二十来人商量了半天仍无良策!
当然,斥侯也报告了一个相对来说算是利好的消息,胡顺镇南关大败,虽然逃回多邦,但阮兆骐以轻兵冒近至所辖各部受到重创、丧失要地镇南关的罪名将他斩了。
这胡顺率兵驻守镇南关,纵容部属杀害我边境百姓、劫掠财物,民怨极大,他被斩了总算让百姓出了口气。
不知不觉,月余时间过去。
朝廷的援兵终于到达,皇帝的护卫亲军:金吾、羽林两军各抽调一万人,御马监武骧营五千人,神机营一万,又下令从各地潘王调来精兵五万,同时下命令亢彦在广西、云南、四川三省编练新兵补充首批战损的兵力。
又是月余去,桂、滇、蜀三省征集的新兵以及朝廷援军,再加上驻守在镇南关的我军,兵力已达二十三万,火炮等重型攻城装备亦有巨副澎涨。
这时又传捷报,水师指挥吴天悦指挥水师大胜安南水师,毁、伤敌舰近百艘,敌军溺亡无数。
安南水师受到重创后,残存的水军龟缩回了海安港。海安港沿岸修筑了大量永固炮台,用以封锁水道;同时,安南人又在海安港外凿沉了许多渔船和受损的军舰,以阻止我水师进入港内寻歼残存军舰。
吴天悦已经不能全歼安南水师,只能指挥着水师在海安附近海面巡弋,牵制敌军。
得到这个消息,全军士气大振,亢彦当即决定乘此机会试攻多邦防线。
蒙蒙细雨中,二十万大军列成阵式,只等一声号令。
城墙上,一名金盔将军正在呵斥慌乱的守军,距离太远无法看清他的样子,说什么了无从得知。但随着金盔将军的到来,城墙上的慌乱情形慢慢被控制住,士兵一个个回到了各自的战位紧紧盯着不远处“不怀好意”的我军。
我营经过这些日子的整补,损失的兵力得到了补充实力已复。洛柔、何锐天一左一右伴在我身边。
一千余架云梯缓缓推到了最前线,四百余门各式火炮炮口缓缓仰起,遥指敌阵。
一朵乌云飞过,本就灰暗的天空越法暗淡了。
随着亢彦一声令下,火炮发出震耳的怒吼,这一场血腥大战拉开战幕。
城墙片刻间受弹数百发,实心弹打的城墙砖石乱飞。填充火药的弹丸威势更是让人震惊,一发弹便将数丈方园变成一片火海。
血雾、碎火、火焰、残肢如雨水般四处喷洒。敌军很快撤离了城墙,藏到了内城墙火炮难及的死角处,曲着身子等待炮火结束。
大炮隆隆轰击了近半个时辰,直到城墙上再看不见半个人影,亢彦这才下令火炮停止攻击,十三万大军推着云梯、撞城锤缓缓逼近城墙。
最前面的部队不时发出阵阵惊慌的惨叫,跌入安南人早就挖设好的陷坑,这些陷坑遍地皆是,深约一丈、长二丈、宽一丈,坑底插满四尺多长削尖的竹片或木头,无论步、骑兵只要踏上去极难幸免。
陷坑大大制约了我军的行动速度,在遭受大量损失抵达城墙下时,城内的敌军已经作好了准备,各种滚木雷石、羽箭、火器弹丸、爆炸药如雨点般落下,厚盾虽然可以挡住鸟铳弹丸和羽箭,但那些巨大的滚木雷石、剧烈的爆炸物却是无可抵御。许多士兵被砸的口喷鲜血而死,更多的人被炸成了碎片。
步弓手和骑兵张弓以待,紧紧注视着城墙上的动静,随时准备射杀露头的敌军,以掩护我军登城。
“放箭!”我大喝一声,将一个露头的敌军射落城下。
余人不待我多说,亦张弓往城墙上射去。
一时间城墙上下箭雨纷飞、血流成河。
云梯竖起,我军士兵一手执盾抵挡弩弓一手扶着云梯迅速往城墙上登去。
在敌军各种守城武器的攻击下,云梯被击毁、烧毁近百架,我重遭受巨大伤亡。
反复攻守近一个时辰,我军仍无一人可在城墙上站稳脚跟,大多时刚刚一攀上城墙便入雨水落入江海,转瞬即逝。
城门外,战斗尤为激烈,撞车、滚木雷石和我军阵亡的士兵几乎将城门堵死,攻城锤已经不能运抵城门。
箭壶里的箭已经告罄,俯身拾起阵亡将士的箭壶,将一个露头的敌军射穿后,我稍稍有些惊讶,似乎在这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