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城不似阳城一样矗立河畔,但是距离轩河也并不远。
仅仅两个时辰不到,马车便已经驰入城中。
江远从车外望去,业城城池不大,所谓“三里之城,七里之郭”说的便是这样的小城。其繁华也远远比不了阳城。
阳城和业城具备的天然地理条件,相差并不多,但是二者的富饶差异不小,可见阳城的管理者当初耗费了不少心思。
今日是业城县衙与东崇君交接的日子,街道之上维持秩序的士兵不少,但是制服铠甲却极为明显地分成了两类。
其中一类士兵大多身着缀着泡钉的战袍并无铠甲,式样也与阳城无异,正是官府所管的军队。
而另一类士兵身着兽纹皮甲,胸前有铁片镶嵌的圆护,腰系长剑,头盔之上斑斓翎羽随着脚步跳动。这些装备精良的军士,显然便是东崇君养的邑兵。
看着二者的差异,江远不由得感叹东崇君的财力和权势。
除了士兵之外,江远还在业城之中感受到了不少传承之力的气息,他循着望去,只见到不少贵族男女,想必这些便是蓝家的子弟。
马车来到县衙前停住,斐清泉并没有下车,而是对江远说道:
“我要去拜见东崇君,这里接业县官员的事情,就有劳江捕头了。”
江远点点头,带了两名从阳城而来的吏员,便下了马车。
斐清泉乘着马车继续前行,消失在了街道尽头。而江远则带着吏员走进了县衙之中。
与县衙门口的衙役说明来意之后,衙役便快速进入县衙通报。
没一会,县衙内便隐隐传出了一个不满的声音:
“搞错没有?竟然不是阳城县令蔡行亲到,却派了个捕头来接我们?算了算了,把他请进来吧。我现在正在交接业县户籍忙得要死,没空管他,将他带到偏房茶水招待吧。”
衙役很快返回,江远笑笑,也不介意,随着衙役便向着偏房走去。
县衙之中,除了官吏之外,还有不少具有传承气息的人,他们或在与吏员交接文书,或在清点财物,看上去倒确实是忙得不可开交。
江远心中暗暗戒备,从前具有传承之力的人他仅仅见过三个,没想到来到了业城却一下子见到这么多。
这些人的气息有弱有强,他们都只是看了江远两眼,并没有过多关注。
进入到偏房之后,衙役呈上茶水便离去,随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过来招待。
一名随行的吏员忍不住抱怨道:
“这业城县衙真是无礼,竟敢怠慢江捕头,他们还懂不懂待客之道?”
另一名吏员也附和道:
“就是!江捕头亲自来接他们,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他们竟敢这般冷落!”
在阳城之中,江远的赫赫威名已经传遍大街小巷,更是烙进了县衙官吏心中。
所以在这两名吏员看来,阳城第一高手、暂领县尉、剿灭大河帮,这些名头加起来江远可远比蔡行县令要崇高,如今江远却遭受这般对待,难免让他们心中不平。
江远倒是不急,静静喝着茶耐心等候。
此行的目的,最重要的是斐清泉向东崇君求援。自己这边,只不过是走个过场。
过了一阵子,终于有人上门。
来者一个是身穿官袍的中年男子,他身形魁梧目透精光,从官袍看便是业县县尉卢宇。
而另一人,却是一个年轻女子。
那名少女不过桃李年华,却生的极为美貌。皮肤细润如温玉,小巧的嘴唇不点而赤。身着一袭粉色缎子长裙,腰间系着一条红色丝绦,将本就婀娜的身姿更加突出。竟是一名难得一见的佳人。
让江远惊异的是,这个女子身上也有着传承之力的气息。
两人踏入偏房之后,却是卢宇先开口:
“阳县的江捕头吗?本官乃是业县县尉,有礼了。”
这话语气中散漫轻视,更是将“捕头”与“县尉”两个词咬得极重,看来打算一来便将身份高低下定论,以职位压人。
江远笑了笑,冲着卢宇抱了抱拳。
那漂亮女子却笑盈盈地说道:
“小女子蓝萱,久仰江捕头大名。此番小女子有事需要前往阳城,到时候与江捕头等人同行。还望去到阳城之后,江捕头能够多多照顾。”
江远心中一动,这女子果然是蓝家的人。他回礼说道:
“不敢,不敢。”
卢宇听到蓝萱对江远的热情,心中越恼。
当初要将自己从县尉降级,并入阳县当捕头,他就已经十分不满。
昨天听到周存剑的死讯之后,他便认为自己可以在阳县顶替周存剑的位置,所以急忙遣人来到阳城找县令蔡行打探口风。
结果派遣的人回报,那县令蔡行含糊其辞,不给任何答复。
后来还是派遣的人机灵,去到阳城守军之中找到熟人打探,方才知晓阳县县尉一职已经被一个叫做江远的小子给代领。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卢宇哪里还不明白。所以一见面,他就难免对江远冷嘲热讽。
卢宇思索了一阵,忽然开口说道:
“听闻江捕头武艺非凡,本官也学得几手把式,不知道江捕头可愿赐教?”
语气之中挑衅之味不言而喻,蓝萱一双大眼睛充满兴趣地盯着两人。
江远却问道:
“不知道卢县尉,是什么境界的高手?”
卢宇自傲地回答:
“本官不才,四极境五重!”
江远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身来:
“这样的话,我倒是有资格给予卢县尉赐教。”
卢宇双目一恼:
“江捕头好大的口气!”
江远笑了笑,问道:
“不知道卢县尉自比大河帮帮主,四极境八重的狄旭东如何?”
卢宇咬了咬牙,说道:
“狄旭东阳城第一高手的名头在业县本官亦有耳闻,虽暂时功力比不了他,但是本官不日将神功大成,要不了多久也可以达到四极境八重!到时候本官在阳城为官,定然不会给狄旭东嚣张的机会!”
江远哈哈笑了笑,上前拍了拍卢宇的肩膀说道:
“卢县尉,那狄旭东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他有个最大的弱点,就是不耐打。我二十拳都不到,就将他打死了。”
卢宇浑身一颤,不可思议地望着江远:
“你将狄旭东打死了?你在胡言乱语!”
江远笑眯眯地说道:
“卢县尉,看来你的消息不太灵通啊。想要向我讨教,怎么说也得先了解一下我嘛。”
与江远同来的两名吏员此时也开口说道:
“江捕头没有乱说,那狄旭东不遵法纪,已经被江捕头亲手正法!”
“此事阳城之中人尽皆知,大河帮也被江捕头一并铲除!如今阳城第一高手,正是咱们江捕头!”
卢宇听完这话,脸色不断变换,一阵青一阵白。
他当初以为阳城的高手不过狄旭东、夏铭煊和周存剑三人。还真没有将一个凭空冒出来的捕头放在眼中,更没有花心思去打探。
谁又能想到,这是这么一个新人,竟然有着如此强悍的实力。
能够将狄旭东打死,起码也是开元境界的实力。
而这样的实力,自己根本无法与之抗衡。而自己竟然还说要和他切磋
想到这里,卢宇一时之间竟然无从开口,尴尬地站在原地。
江远也懒得理他,而是转身对蓝萱说道:
“不知道蓝姑娘与东崇君”
蓝萱笑嘻嘻地说道:
“江捕头正是会说笑,小女子不过是蓝家旁系,可不敢和君上攀上多少关系。倒是江捕头,竟然是景氏子弟,那我们以后可要多多亲近。”
江远略微诧异,没想到这个蓝萱竟然知晓自己情况。他笑道:
“看来蓝姑娘的消息,远比我想象的还要灵通。其实我至今也不敢相信,我竟然和景氏有关系。”
一旁的卢宇听到这里,惊骇地望向江远:
“你你竟然还是公族子弟?!”
如果说江远还只是开元境的武者的话,卢宇虽然不敢与之较量,但是起码心中还颇有怨恨。
而如今从蓝萱口中知晓江远竟然还身具传承之力,那么卢宇连怨恨都烟消云散。
具有传承之力的人,已经不是武者可以与之争锋。
即便自己的位置被江远强了,卢宇也不会再埋怨,只会觉得理所当然。
惊骇过后,卢宇叹了口气,整理衣冠,然后对江远恭恭敬敬地行礼:
“江捕头,鄙人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江捕头见谅。”
江远笑道:
“哪里话,以后大家都是同僚,一同做事。还望卢县尉多多指教。”
卢宇腰弯德更深:
“不敢,不敢!”
两名吏员站在江远身后也不禁昂首挺胸,觉得卢宇此时的态度才是正确的态度。
马车载着斐清泉一直出了城,朝着郊外而去。
业县地势比阳县要低,每当轩河暴涨之时,阳县几乎不会受到影响,而业县却往往洪灾泛滥。
所以业县对于河神的祭祀,远远要比阳县隆重得多。
在业城郊外,便耗费重金修建了一座庞大的河伯神殿,用于祭祀河伯。
而如今,河伯神殿便成为了东崇君的临时行宫,斐清泉的目标,便也是这里。
马车停下之后,斐清泉才掀开帷幕,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只见神殿外黄土空地上,竖起了十余根尖锐的长杆,而长杆之上挂着一些男女。乌鸦聚拢,扑在那些男女的身上啄食,不时从高空溅下一些粘稠的血液。
斐清泉见得这一幕皱起眉头,他知道,这些都是受到东崇君惩罚的奴隶。
封君领主在其采邑封地之内,有着绝对的权利。
东崇君的行径世人早有耳闻,他残暴专横,虐杀活人不仅仅为了祭祀,更多的时候仅仅是用来满足他变态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