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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离宫祭礼(1 / 1)

夜晚,迷幻山脉颇不宁静,虫鸣兽吼此起披伏,时不时有一声狼嚎在黑暗中响起,掀起一波狼嚎声潮,遍布山野,足以将胆小者吓得肝胆破裂。血月当空,血光洒落,让整个迷幻山脉陷入一阵诡异当中。

血月之下,一片阴影快速闪过,从山巅蔓延到谷底,向前不断延伸。那是一只翼展十丈的黑鹰横空而过,遮盖天穹,锐利的眸子发着凌厉的血光。

大河奔腾,汹涌河水呼啸而过。阴影很快就蔓延到大河上方,而后覆盖范围快速扩大,掀起一阵狂风。

只听一声巨大的“哗啦”声,黑鹰的头部冲进大河之中,而后迅速腾起,带起滔天巨浪。锋利的鹰喙,扎在一条水蛇的身躯中,深深嵌进了肉里。

水蛇长约四丈,比普通的木桶还粗几分,在鹰喙之间剧烈摆动挣扎,鲜血淋淋,滴落在草地,染上一层阴森的血红。

当黑鹰离开,便有一条小野狗,拖着瘸了的右后腿,从草丛中钻出来。它朝嫩草上嗅了嗅,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才放心伸出舌头舔着草上的蛇血。

突然,一声凄厉的鹰鸣炸起,响彻河谷,吓得小野狗赶紧蹿回草丛中,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处。

一面绝壁上,无数粗壮的白色藤条在舞动,黑鹰被困在藤条之中脱身不得,愤怒鸣叫。很快,黑鹰被白色藤条缠住,几根藤条刺进身体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血色,哀鸣声不绝。

绝壁之下,长蛇还在不断摆动,良久之后才渐渐停歇。

迷幻山脉深处,一个宽阔的谷地之内,一座建筑群静静躺着,一切都是那么安宁祥和,似乎一切都影响不到这里。

偶尔有那一两只千足蜈蚣掠过,或者威武巨熊经过,虎视眈眈,但看到建筑群中心的三层石塔,便暗暗退去,眼中带着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这里是天弃者部落,由天弃者建立和生存的地方。

以往,部落早已在血月的滋润下沉浸在梦乡之中,但今晚的天弃者部落却是灯火通明,大半的木屋门前都挂着一个大大的红灯笼,照亮门前一片空地。

不过屋子里却都没什么人。

部落的中心,是一座九丈高的三层石塔,纯粹由来自迷幻山脉深处的白色云石建成。奇怪的是,石塔上宽下窄,呈倒圆锥体,塔底尖尖,竟是将整座石塔支撑起来,让人啧啧称奇。

石塔不仅是天弃者部落的地理中心,更是精神中心,名为离宫。

传说中,天弃者部落为一位强大的天弃者前辈所建,为庇护天弃者。因天弃者离群索居,离开了自己的亲人朋友,离开了主流世界,是被世界抛弃的人,因此那位前辈改姓为离,以表达自己内心的痛苦。

从此以后,所有来到天弃者部落的天弃者都以离为姓。离,不仅仅是在揭示天弃者的现状,还是在指引着天弃者的未来。

不离,不弃,这是所有天弃者都在追求的未来。

离宫,也是那位开创者亲手所建,庇护了无数的后人。

天弃者部落共六百三十四人,今晚全部聚集在离宫前,面对着离宫,手中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这是部落的重要祭礼,没有人可以怠慢。

其中,有十二人站在离宫前,背对着离宫,面向人群。这些人,是天弃者部落的守护者,有九位光修,剩下的三个,则是体修有成的强者,甚至可以灭杀光修第二境的存在。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形容枯槁、目光浑浊的老者,大长老离川。在他身后半步,是另一位强者,鹤发童颜,长老离桓。两人是天弃者部落的最强者,曾经在中央大平原搅动风云,灭杀过数位同阶强者,在天心教必杀榜位列前五。

其他十人,则排成一排站在两人后面,目光肃然。

十二人前面,密密麻麻地站着六百多个手持火把的部落居民。不管之前是什么心思,在这样的场合,所有人都是满脸肃穆,目光聚集在离宫前的十二人身上,缅怀崇敬。

“咚~~~~~~~~~”

“咚~~~~~~~~~”

“咚~~~~~~~~~”

三声钟响从离宫上传出,所有人神色一肃,把所有其他念头尽数放在一边。

很快,人群中间分出了一条道来,身着兽皮,露出一边肩头的离枫,扛着一头猛虎,缓步走向离宫。

见到离枫,所有人的神色都变了。激动、欣慰之色浮现在长辈的脸上,周柔柔站在人群中,双手直抹泪痕。而那些少年,或是少儿,则是满眼的狂热和振奋。但,也有一些人,眼中掩盖不住的落寞。

离枫扛着一条死去不久的猛虎,在人们让出的道上缓慢走动。当来到周柔柔旁边时,离枫转过头,咧开嘴朝自己的这位养母笑了笑,但很快便回归肃穆之色,走向离宫,似神情从未变过一般。

在人们的注视下,离枫来到离宫前,与大长老只有五尺之遥。

“砰。”

离枫重重将扛着的猛虎砸在地上,打破离宫前的安静。

他的这一举动,就像是一个火种,将人们的情绪点燃。众人激动异常,紧紧握住手中的火把,大声呼喊着离枫的名字。

“肃静。”

长老离桓上前一大步,超过离川半步。他的声音虽小,却响在所有人的耳畔。所有人都住了嘴,将目光汇聚在离桓身上。

离桓,是祭礼的主持者。

扫了扫人群,离桓看着离枫,满意地点了点头。

“天弃者,遭天弃。”

离桓一脸肃穆,开篇之句就将众人炸得几乎粉身碎骨。

“自出生始,上天便降下天谴,要毁灭我等。”

“自修炼始,天谴之刑便常随我等左右。”

“白日普照之地,没有我等容身之所。”

“血月滋养之所,没有我等藏身之地。”

“我等,是所谓的异端,人人得而诛之。”

“我等,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天地之大,我等,竟是连活着的权利都没有。”

“千年以来,中央大平原,诞生的原生天弃者共三千零二个,遭屠灭的所有天弃者,有十二万三千三百人。”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

说到这里,离桓满脸悲愤。

“天心教。”

人群中,群情激奋,一个个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如果活着便是原罪,如果出生便注定了灭亡,我等又该如何挣脱命运的枷锁?”

离桓前,猛虎旁,离枫低着头。人们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那攥紧的拳头,以及颤抖的身体。

“段和,是何许人也?”

离桓看着众人,发出一问,声音清晰地传入人们的耳中,但没人回答,全场一片寂静。

“离和,又是何许人也?”

很快,离桓就发出又一问,众人深思,离枫则是身体一震,抬起头来,满脸崇敬。

“在久远的岁月中,一代又一代天弃者与天心教斗智斗勇,死伤惨重。”

“段和,凭空崛起,杀天心教同阶高手三十,灭天心教教众三百万,建立天弃者部落,庇佑后来者。”

“三年后,段和只身入迷幻山脉,斩光兽三万,改名离和,建离宫,将天弃者部落迁入其中,守护代代天弃者。”

这些历史,所有人都知道,但在这个场合中听到,人们的脸上都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激动和狂热,就连离桓自己都有些动容。

“离枫。”

离桓看向离枫,目光锐利,语气陡然严厉。

“弟子在。”

在众人的注目下,离枫单膝跪地,低下头,接受离桓的问询。这是成为守护者必经的一步。

“你可知我等为何以离为姓?”

“天弃者遭天弃,不容于天地之间,此为离。”

“离群索居,远父母,远故乡,此为离。”

“身居异地,心系亲人故土,此为离。”

离枫咬了咬牙,抬起头来。

“我等又为何奋斗?”

“为不离、不弃。”

“你又当如何?”

“天地不容我等天弃者,我自当以双足镇住大地,以双手撑起苍天,让这天地变成我等无忧乐土。”

离枫站起身来,目光坚定,言语掷地有声。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被震得长大嘴巴,眼睛瞪圆,说不出话来。

隐隐约约间,云层滚动,雷霆汹涌,似天地震怒。血月隐去,迷幻山脉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遥远的地方,大平原的中央,是一根巨大的柱子柱,直插云霄,高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丈。云霄之上,柱子的顶端,有一间古朴的石殿,闪着九个光团。

石殿之内,光团之内九双眼睛齐齐睁开,穿越万重山,看向迷幻山脉。那目光冷漠又无情,拥有破灭一切的威势。

天弃者部落之内,离枫身体一抽,鸡皮疙瘩四起,不由地剧烈发抖。

就在这时,离宫轻轻颤动,好像很是兴奋,在回应着离枫的宣言。离宫的顶端,一颗明珠漂浮着,散发着淡淡的柔和黄光,将部落笼罩在光明之中,与外界分隔,也将那九道目光挡在外面。

其中八道目光齐齐看向石殿之内的一个光团,九个光团同时一颤,随后同时闭上双眼。

天弃者部落内,离川和离桓同时抬头看向远处,眼神无比复杂。

离桓低下头来,深深看了离枫一眼,呼吸一窒,良久才缓过神来。

离桓背后,其他的守护者们也是目瞪口呆。

形容枯槁的离川大长老,半死不活的脸上恢复了一丝红润,浑浊的双眼中泛起一丝精光,随即敛去。

祭礼之上,宣言,不可乱发。一旦发誓,便要去兑现。

以往,守护者们的宣言,一般都是“护佑部落,以众人的安危为己任”,进一步的有“抗击天心教,为部落开拓空间”,最激烈的不过是“灭天心教,让我等光明正大行走在世。”

离枫,却是与这天地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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