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前面有家贵人轩,里面的首饰种类繁多,有优雅大气的,也有适合小家碧玉的……”
“娘娘,前面有家布坊,王府的衣裳大多都是从这家*的布料。”
“……”
出门一个多时辰,都是脱脱引路,杜吟萱逛了一圈,问问宇文临这个或者那个好不好看,又问了脱脱,最后都是买了她自己的,还买给一些脱脱喜欢的,脱脱再三拒绝,也抵不过杜吟萱的软磨硬泡,必要时候拿宇文临来压压脱脱的性子,她便妥协地接受了。
反正都是宇文临的银子,她一点不心疼。
四人从紫庭轩出来,韩空拎了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是什么胭脂水粉呀,什么簪子金步摇之类的首饰。
本来好好的气氛,被一声求救声打破了。
“救命啊!”微小的求救声遥遥传来,虚无缥缈,宇文临竖起耳朵细细倾听,哒哒哒的马蹄声传入耳中,还有一片痛/苦呻/吟声,声音渐渐变大。
闹市中有人从东街头拼命逃奔而来,表情惊恐万状,嘴里声嘶力竭道:“疯马!疯马!救命啊!”
随后见一匹瘦骨嶙峋的黑马狂奔在他身后,紧随其后一片乱撞,人群霎时一片混乱,皆往西街头跑去,好像自己可以跑得过这匹狂马一般。
脱脱走在最前面,被一拥而来的人撞到一边去,立马提醒韩空,“保护王爷王妃!”
韩空抱着一堆的细软银缎和首饰,也不得不立即戒备起来,杜吟萱耐不住好奇心往人群看了一眼,见一老婆婆身体羸弱,被人群一撞,跌坐在地上,没有丝毫的力气可以站起身,人潮拥挤,各自逃散,没有人扶着她一把,杜吟萱抬腿欲过去保护人家老婆婆,宇文临把她揽回怀里护着,退到了屋檐下。
“那老婆婆……”杜吟萱欲言又止,宇文临看过去,见老人无助地仰头看着众人,欲哭无泪,宇文临同韩空道,“照顾好王妃。”
韩空领命便后退一步,紧紧守在杜吟萱身旁,宇文临当即走向人群,扶起老人退到一旁去,那一匹瘦弱的黑马一路狂奔,横冲直撞,街道上的行人来不及躲避的就被这匹癫狂瘦马撞倒,更甚者,被它在手臂上或者腿上踏了一脚,当即听到自己骨头咯咯的声响。
街道上哀嚎声愈喊愈烈,那疯马还在狂奔,没两三步便追上了往前逃跑的人,眼见就要撞到布坊这处,宇文临见状,蓄力而起,一跃立在马背上,没有马鞍可坐也就罢了,竟是连缰绳也没有,完全不知何处跑来的疯马。
黑马察觉背后有道力,便猛烈地晃动着身子,想要把宇文临甩下去,宇文临稳住脚跟,俯首揪住黑马颈上毛皮,一把扯起,强制性地勒住黑马的前蹄,这马却是桀骜不驯,高高抬起前蹄,身子将笔直站立,站在它背上的宇文临险些滚落下去。
“临,小心!”杜吟萱心急如焚,脱口而出,也幸好是这么一个称呼,没有暴露宇文临的身份,见宇文临脚点马背,借力腾起,在空中一个空翻,又稳住了身子,落下一腿的力量全力倾在正欲往前奔的黑马脖颈上,脖颈遭受这么一个重力砸下,黑马“咿噎”一声,前蹄失力,顿时向前跪去,整个身体压了下来,“咯噔”一声断了前蹄。
宇文临安然落地,看黑马到底奄奄一息,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纷纷围着看似已经不可能活下去的黑马,宇文临制止道:“别靠近。”
众人停下了脚步,又欣赏又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男子,杜吟萱越看越觉得奇怪,匹马倒下的姿势为何这般奇怪,见它是匍匐着身子,腹部接地,两前蹄肘子向外趴着,方才那一跌,前蹄必然是断了,可后蹄亦是拱着肘子,好像随时会蹬腿踢人,然而它却气息微弱,也感觉不到它可以做出什么。
待宇文临走近了看,蹲下身子观察黑马是否还有救之时,人群后又传来了声音。
“救命~”
一丝丝微弱的声音传来,众人纷纷向后面看去,只见方才被黑马踩过的人,伤口处纷纷溃烂,人肉融化为血脓,从衣服里渗出的血水滴答滴答地落到地上。
街上孩童妇孺见状,皆惊慌尖叫,争相逃散,宇文临被人群挡着,未能见到是何种情况,现在人都散开,他顾不得其他就要起身,不察觉黑马竟在这时眼睛睁开一条缝,就像一个将死之人,用尽全力想要带一个陪葬,不知何处来的力量,后蹄高跷,真是要踢着宇文临的胸膛,宇文临反应敏捷,连忙后退,黑马这最后一次蓄力没有用上,一下子也是泄了气,瘫软在地,已然气绝。
“王爷!”
韩空魔怔一般,手中的布匹皆滑落了下来,立刻撒腿跑过去,宇文临起身后察觉手臂隐隐作痛,再看时,竟也渗出了血迹。
“走开!”
宇文临轻喝,制止冲过来的韩空,因为他可以看到,在他身旁,一个身长只到他肩膀的黑乎乎的小东西,正在啃食他的手臂,那东西蓬头垢面,一双黑魆魆的眼睛,面若死灰,獠牙如锋,如饿虎扑食,甚是凶残,只是不知为何,啃了宇文临一口,他的嘴角血迹未干,抬起死气森森的脸惊/恐地盯着宇文临,面容逐渐扭曲,痛苦不堪,缩成了一小团,然后化作一阵黑烟。
再看向那些倒在地上绝望地等待死亡的人,他们的手也在渗血,身旁也有一个鬼魅在啃食他们的血肉,然而众人一见宇文临的手也开始渗血,立刻慌张逃离,没一会,街道上,只剩下几个胆子大的还有即将死去的人的家属。
听着这些绝望的哀嚎,杜吟萱牢牢地盯着倒下的黑马,似要把其皮骨都看穿一般,目光中映着这匹马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见他一个月前还是一匹强壮的黑马,出征之时作为大将军的坐骑,它什么都比别的马好,士兵待它也是毕恭毕敬,不敢让它有半点不舒服,那时日子过得无比风光,然而将军在沙场上被乱箭射死,它也成了一匹被俘虏的马。
牢狱里陌生的面孔,它不想让任何人再坐在他身上,便像今日,想要把宇文临甩下来那般,最后活活被饿死。
看到这,杜吟萱浑身战栗,韩空和脱脱已经跑到了宇文临身旁,慌乱地给他处理伤口,这次,宇文临没有制止他们,却是看向了杜吟萱,见杜吟萱盯着那些鬼魅,他们似乎都不能察觉身旁有一个更加强大的冥殿尊主,还在心无旁骛啃食那些人的肉。
一团雷电交加的黑球从杜吟萱手中生出,飘至空中瞬间电闪雷鸣,街上,却只有宇文临和那些鬼魅可以感觉得到,一股威压自空中压下,地上那些鬼魅抬起了头,却是愣愣地看着那片压下来的乌云,一个二个都十分痴傻,并没有逃离的意思,顷刻间,皆在这片乌云下化成一阵黑烟。
在杜吟萱收手那一瞬间,宇文临却是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那张脸极其冷艳,却又像是美好的,仿若冰山上昙花一现,就是有一种魔力,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一眼,然而再看一眼,又是塞尔娜的脸了。
“果然是能力异于常人的女鬼~”
宇文临心想,如此,让韩空去西蒙怕是也查不到什么,她又怎么会让他查到什么。
“韩空,叫人来把这匹马带回去,别赤手接触到它的皮毛。”
“是,王爷。”韩空哆嗦着唇角,虽是领命,自责不已,宇文临出了点什么意外,他都担不起这个责任,宇文临见他心不在焉,道:“本王还死不了,你不必自责,另外,这事,上报父王。”
韩空抬头看着宇文临,目露被看穿心思的窘迫,而后低头应是,宇文临看向脱脱,道:“王妃还是不要见这些血腥场面的好,你带她回府。”
脱脱应声,也快步朝着杜吟萱走去,当看到杜吟萱神色自若时,有不免震惊,她一个女将看到此番情景都觉得背脊发冷,杜吟萱却能淡然处之。
“王妃,王爷吩咐属下带王妃回府。”
杜吟萱闻言看向宇文临,似乎想看到些什么,宇文临却是不做出任何回应,装作没看到她的目光一般。
“好吧。”
怀着一股不安的心思跟着脱脱离开了这地方,杜吟萱始终不明白,为何宇文临的血可以弑杀那鬼魅,她来到徽月所见到的鬼魂中,似乎怕宇文临的鬼魂不在少数。
等待宇文临和韩空回到王府,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暮色降临,那匹马被带到大理寺,引得人心惶惶,杜吟萱也猜不透宇文临到底怎么想的,把人人都觉得不祥的老马带回去,实在令人费解。
“娘娘,王爷回府了,叫您过去一趟。”
子宁来报,杜吟萱坐在窗前观赏夜色,闻言平静的面容荡漾起一丝波澜,却看不出悲喜。
“王爷现在在哪呢?”
“风梧殿。”
子宁微微揖身,娘娘和王爷出去一趟,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方才见王爷回来,脸色极其冷峻,会不会为难王妃,这些都让子宁心情变得无比沉重。
“好。”
杜吟萱起身,回府后已经换了一身浅紫色圆领里衣,绸带束腰,外搭一件外裳,素色无花纹,看着倒也清爽。
“娘娘,奴婢随你一起去。”
“不了,别担心,王爷应该不会把我怎么样。”
杜吟萱会心一笑,子宁不情愿地点点头,出了云水谣,来到风梧殿,这个她只来过一次的地方,便是新婚之时,在这坐了一个下午,晚上便被宇文撵了出去,不知道这回还会不会被撵走。
才到门口,杜吟萱心里就已经忐忑不安,宇文临大多数时候还是在书房,只有休息时候才回来风梧殿,而这种时候她肯定又不在他身边,风梧殿于她而言,还是个陌生的地方。
“王爷!”
杜吟萱还是选择了敲门,本以为不会有回应,可她话音刚落下,里边便传来了宇文临的声音。
“进来吧!”
杜吟萱深吸一口气,平稳一下跳动不安的心,推开门进去。
“王爷,您的伤怎么样了?”
“一点小伤,没什么。”
杜吟萱进门并未见到宇文临,声音是从更衣室传来,冷漠的语调倒让杜吟萱局促不安,进了屋竟不知该站哪等他更衣完毕,便伫在门前等着,没一会,宇文临的声音又传来。
“你过来。”
“叫我?”
杜吟萱环顾四周,发现真的就只有她一人,宇文临顿了一下,沉闷“嗯”一声。
杜吟萱迈开双脚小心翼翼进更衣室,本以为会见到什么奇葩的场景,却发现是她自己想多了,宇文临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此刻撩起衣袖,正擦拭金创药。
杜吟萱赶忙过去道:“王爷,我来吧!”
宇文临也没犹豫,直接把药交给杜吟萱,他则是拉着袖子往上提。
“本王叫你来没有为难你的意思,不需要这么紧张。”
宇文临一语道破杜吟萱的心思,不得不让她佩服了,杜吟萱不自然地笑了一下,道:“王爷难得陪我出去一趟,却发现这样不愉快的事,我也不知是该开心还是悲伤。”
宇文临安静了一会,突然道:“本王都看到了。”
杜吟萱闻言身子哆嗦了一下,棉棒上的药膏都被她抖落了一些。
“王爷看到什么了?”
“王妃觉得呢?”
宇文临还反问,真让杜吟萱这颗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他可以这么沉着地跟她说他看到了,杜吟萱莫名地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本王看到塞尔娜公主胆识过人,与传闻中性子软弱的西蒙公主大有不同。”
宇文临见杜吟萱沉默,便一语道破,却听到杜吟萱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