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柜上的手机亮起了又熄灭,颜小朵只侧过脑袋看了一眼又转回来,一直到手机震动得没电,她才跟陶梦园两个人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似乎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颜小朵只觉得头都快裂了,一睁开眼睛,就见床头站着一个人。
她吓得差点叫出声音,男人却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说。
“我在外面等你。”
南少白说完了转身就往外走,顺道帮她们将房门带上,他是过了零点的钟声才匆匆从南宅赶过来的,以为没有他在身边,陶梦园那小女人一定过得既不安稳,谁知道火急火燎地推了门,就见颜小朵跟他的小野猫肩靠肩地睡在一起。
颜小朵心里那个怒,不管南少白是不是颜豫北的好朋友,她却是从来看不惯他的,这个吃着碗里的却看着锅里的男人,实在是太令人痛恨得很。
她想,有时候她其实也并不是那么讨厌南少白的,后者从来都没有招她惹她,可她就是看不惯,把陶梦园这么耗着。
颜小朵越想越不痛快,流砂市的男人果然没一个是好东西,他们从来不会考虑女人的情绪。
她唇瓣一撇,倒头继续大睡,压根儿没有要管南少白的意思,随便他在外面怎么等。
南少白在外边坐了一会儿,迟迟等不到颜小朵出来,起身再向卧室而去时,手在门把手上拧了半天却怎么都拧不开了。
想怒又怒不出来,这后半夜尤其的冷,纵然屋子里开着暖气,可陶梦园从来不备客房,所以南少白睡在沙发上连个盖的东西都没有。
好不容易等到天蒙蒙亮,颜小朵才开了门出来,且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往厨房走,大抵是去倒水的。
南少白眼明手快,窜进门去,再将房门一锁,颜小朵再回来,发现拧不开门了才小声叫嚣。
“南少白,你要不要脸啊!”
可是门里一点回应都没有,也不知道那臭男人是不是真打算无赖到底了,直接把她一个人撂在外面,要不是顾忌着陶梦园正在病中,刚才也是好不容易才睡着的,她这会儿真要在门边大喊大叫了。
一直到快中午的时候,南少白才打开房门从里面出来。
颜小朵早就穿戴整齐地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等他,一见他出来就怒气冲冲地指着他。
“过去我就觉得你不是个好人,却没想到现在坏成这样!陶梦园真是掉进狼窝了!”
南少白见她穿得还算暖和,又见茶几边上放着几只刚拆封的购物袋,笑。
“不错么,自理能力还是挺强的,会打电话叫人给你送衣服来。”
颜小朵站起来。
“南少白,我觉得你跟陶梦园不合适,她太单纯了,你别伤害她,分手吧!”
南少白脸上的表情逐渐阴冷。
“你不是第一个跟我说这话的人,但我不会像对其他人一样对你,颜小朵,你是她的朋友。”
“正因为我是她的朋友才不能看着你这样欺负她下去!”
“我不知道平常在家豫北都会与你说这些。”
南少白的眉头紧拧,显然并不十分愿意与她一个外人讨论自己家里的事情。
颜小朵这时候就不愿意提起颜豫北,只是圆睁着眼睛看着南少白。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跟陶梦园根本就不可能。”
南少白已经不高兴再聊这个话题了,一把抓过玄关处的车钥匙。
“年初一你就不在家,不太好吧!我先送你回去!”
颜小朵理也不理。
“我自己开了车,用不着你送,可我告诉你南少白,你那些大爱的谎话骗得了陶梦园骗不了我!只有她那个傻瓜才会相信你,而你也就只能骗骗一个真爱你的傻瓜罢了!”
颜小朵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了,才觉得彷徨无措,她气陶梦园的盲目,却又不得不羡慕她爱人的勇气,她那么一意孤行地爱着南少白,确实是比自己更坚韧得多。
至少,她是铁了心,一定不会给陈礼衡做小情,哪怕生孩子,也不可能的。
十五的晚上颜小朵还是被颜母叫回家去吃饭了,他们两人趁过年的时候出去玩了一趟,谁知道一回来颜父就生病了。
颜小朵着急赶回了家,一进门就往楼上冲,扑到颜父的床前。
“爸爸,你怎么样了?不是都好了吗?朱医生之前不都说你已经好了吗?怎么会说病倒就病倒了啊?”
颜父刚刚吃过药,把手里的水杯递给颜母的时候才忍不住嗔怪。
“我不是跟你说过,这种小事就不要跟孩子说了吗?你看,把她给着急的。”
颜母便在旁边撒着娇。
“我这不是想着今天是十五,三十的时候我们都没在家里,让两个孩子一块过年挺孤单的。”
颜父轻轻拉过颜母的手,在手心里拍了拍。
“我知道你的心思,难为你了,只是我总想着,以前答应过你要经常带你出去走走看看,可因为工作太忙都没抽出时间,现在要不再去,只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颜母一听,眼都红了,拉着颜父又说了些体己的话,才让他好好休息,等晚饭的时候再叫他下楼就可以了。
颜母一出来就拉着颜小朵。
“小朵,你有时间吗?妈妈想要跟你说两句话。”
颜小朵也不知道颜母到底想说什么,乖巧地点了下头后,就被颜母带到颜父的书房去了。
颜父的书房一向都不是什么禁地,在他的书房里,除了放置他的东西以外,有时候还会放些颜豫北与颜母的东西,就好像在他的心里,他从来都没什么秘密,他是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全部剖给家人,即便他跟颜母是半路夫妻,他也从没因为这点而苛待过颜豫北半分。
一直到颜母拉着颜小朵的手进入书房,后者都不太明白前者的意思。
颜小朵从颜父那里问不出什么结果,只好去问颜母。
“妈妈,爸爸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现在身体越来越不太好,出趟国都会生病?”
颜母进门就蹲到一层书柜那去翻了半天,好不容易拿出一本相册,才扬手对颜小朵说。
“小朵,你过来看看。”
颜小朵近前,看着颜母把手里的相册打开,才发现里面的相片都是老旧的照片,有黑白的,也有到后来七八十年代的彩色照片。
那些照片里面,无一例外的都是颜父与颜母的脸。
颜小朵怔怔地抬头去看颜母,才见后者目中光华,全都是对着相册里的人的。
颜母一边说话一边抚着那些照片。
“这些都是我跟你爸爸年轻时候照的,年轻的时候,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我们家里条件很好,他爸爸是我爸爸单位的下属,那时候两家人关系很近,经常你来我往的,我跟你爸爸就熟悉了,我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那时候你爸爸还跟我爸爸说过,等他长大了就会来娶我的。”
颜小朵站在那里,看着照片,她从来都没听颜父说过他是怎么认识颜母的,包括后来她的亲生母亲过世,颜父娶了现在的颜母进门,她只记得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其实并没有见过颜母,也是到那次父亲说那是她的新妈妈的时候,她才第一次认识这个女人。
颜小朵的眉眼跳了一下,不管她怎么接受现在的颜母都好,可她却不能够接受自己的父亲不是爱自己的亲生母亲的。
颜母仿佛一瞬陷在了一种久远的回忆当中,只是一边翻着相册一边断断续续地说。
“那个时候我也以为我会跟他结婚,是他说过会娶我的,可是,他爸爸后来随了一波下岗的大流,突然就失业了,他们家不再与我们家交好,甚至为了生活从流砂市搬到了申城,而我爸爸却因为升职家庭条件越来越好,所以我爸爸看不起他,我爸爸觉得佑宁跟他的爸爸一样,都不过是个下岗职工罢了。”
颜小朵听得心悸,可还是补充。
“我记得爸爸说过,在我出生以前爷爷就过世了。”
“是啊!那时候他的家庭条件已经不好,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所以你爷爷是当时家里唯一的生产力,他再过世以后,你爸爸当真是无依无靠。”
颜小朵看着一瞬有些恍惚的颜母。
“妈妈,我不太明白,你突然跟我说这些事情……”
“没事,都已经过去了。”
颜母抬头笑。
“我只是想告诉给你知道,当年不是我主动离开你爸爸的,而是他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我,所以才跟我分开的,我那时候去过申城找他,你爷爷过世以后他连继续读书深造的钱都没有了,我是去拿钱给他,可是,他没有要,他觉得当时我是在侮辱他,所以,他一怒之下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要我离开申城,以后都不要再去找他,再然后,我就听说他结婚了,对象是你妈妈。”
颜小朵。
“……”
“然后就跟你后来知道的一样,他都不要我了,那我还要他干什么呢?我父母也为我安排了一门亲事,是门当户对的,那就是豫北的爸爸,豫北的爸爸那时候多能干啊!自己开个小工厂,后来还开公司,生意做得不大不小,可是够一家人花了,真的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