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练场内,灯火通明。
君墨焰一身墨色金丝缀边儿蟒袍端坐在那把最高的椅子上,万千士兵鸦雀无声的肃立在校练场内。最前面跪着两名上半身**的士兵,二人皆被反手绑着,古铜色的皮肤上满是伤痕。
墨焰单手撑头瞧着二人,火光下那张毫无瑕疵的俊脸上冷的瘆人。“一个千户,一个校尉,大小也是个官儿,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起内乱……”君墨焰眯眼的样子不怒自威,“本王看,你们这官儿也做到头儿了。今日本王就替新上任的司马大人做主,从明儿起,校练场没你二人。”
跪着的二人互看一眼,皆是如临大敌的表情。“八王爷,”其中一人难以启齿道:“属下二人被美色冲昏了头,一时糊涂才当着士兵们面儿大打出手!八王爷该罚则罚,该打则打,求八王爷千万不要将我二人赶出军营!”
这二人从十二岁便开始当兵,十年来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这好不容易才熬成了千户和校尉,若此时被赶出军营令祖宗蒙羞,还不如死了来的痛快。
君墨焰沉默的睇着二人,片刻,他站起来道:“既你二人这样说,本王就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将那个女人给本王交出来!”
校练场内一片死寂。
被绑的二人互相看看,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忍与为难。这个女人虽然水性杨花,周旋在许多男人之间,并且见新忘旧,最擅长挑拨离间……可,她温柔,善解人意,有一双美丽并令人着迷的眼睛;亦有一副妖娆并令人回味的身躯。就像《画皮》中的妖精,尝过她的男人,就如开了闸的洪水猛兽,一发不可收拾,宁愿肝脑涂地也绝不会将她出卖。
“八王爷,”两个男人同时脑袋俯地请命道:“您还是杀了属下二人吧!”
君墨焰一双湛眸闪烁着火光,他望着二人嗤笑道:“先是为了不让本王罢免你们二人的官职,任由本王打罚!现在又为了不供出那个女人,竟甘愿为她去死……”众人都静静聆听着,所有人都认为八王爷会毫不犹豫的下令将二人斩首,毕竟他曾经下过不准在军营里找女人的军令,可谁知……墨焰想了片刻,忽然站起来,负手低睇着二人声音冷酷道:“本王赞叹你二人的情深义重、矢志不移!可你二人作为士兵们的榜样,不团结一致反而挑起内乱,一人大一百大板,以示军威!”
“……谢八王爷开恩。”很快,校练场内响起了错落不齐打板子的声音。被打得二人皆是行兵打过仗的铁汉子,一百大板虽不至于要了命,但也足可以另二人在床上躺上一整月。所有士兵都看着,那板子高高的扬起又重重落下,这一板一板的仿佛打在自己身上,肉都跟着疼。
杀鸡儆猴,瞧,军营里以后没人再敢找女人。
君墨焰招招手让新上任的司马过来,此人是英亲王世子君劲耀。薛靖进宫当了锦衣卫指挥使,司马一职闲空着,墨焰随口给老皇帝一提,老皇帝这才想起英亲王有个文韬武略的儿子,再加上英亲王当年护拥老皇帝登基有功,于是君东凛很痛快的封了君劲耀一个司马来坐。
自己人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君墨焰偷偷在英亲王世子耳畔说了些什么,君劲耀先是皱眉,随即不可思议,继而懂了的表情。“八哥放心,弟弟明白了,此事弟弟一定办的周到。”
君墨焰大手握住君劲耀的肩膀,口气难得的意味深长:“你可记好了,且勿被那骚蹄子迷惑了神智!否则八哥这里有刀也有棍,你一双腿……”君墨焰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君劲耀那双劲腿,双腿加紧,君劲耀那个汗,“八哥,这还当着士兵的面儿呢,你就不能给弟弟留个面子么?”
…
一百大板才打了一半儿,刚刚出去打探晋王一行人消息的燕青,貌似是被火烧屁股一般,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糟了,糟了,不好了王爷!”
墨焰一根手指指着燕青,当即瞪着眼呵斥道:“爷说什么来着?谁再敢说爷不好了,爷就拿谁的舌头泡酒喝!说你们八百遍臭毛病就是不给爷改改!专说爷不爱听的。”
“去,燕飞,拿刀子,把燕青的舌头给爷割了!”
燕飞:“爷,割舌头多不带劲,燕青有口气,臭死了。应该断他子孙根儿。”
“……”燕青抹了把头上的汗,“爷您等属下说完您爱割哪儿割哪儿!”
墨焰拿了把刀,“爷等着,你若说不出一个令爷满意的‘不好’——”
“顾姑娘,顾姑娘她受伤了!”燕青着急的道出。
君墨焰立刻从台阶上冷哼一声,随即跳下来,“听说最近你们崇洋媚外,学习过什么西洋带来的‘万愚节’……燕青,你今日已经忽悠过爷三次,爷这刀可是刚磨得,剁哪儿都利着呢……”
“哎吆喂!”燕青急得火上浇油,他就知道不该玩儿这种‘狼来了’的游戏,“属下用三百两银子跟您打赌,顾姑娘在护送晋王回城的路上,让刺客给砍伤了!”燕青说完,用手将自己浑身上下指了一个遍儿,“您不信,我这脸,我这屁股,我这腿,都给您赌上!”
君墨焰当时变了脸色,他一脚踹在燕青屁股上,“你怎么不早说,还给爷这儿费什么话!”
燕青有苦难言,要说了,您不信啊!
君墨焰急匆匆的奔着马厮的方向去了,四大侍卫紧跟在后面。
“伤哪儿了!”君墨焰心里头十分着急,对着燕青没好气问道。
燕青回想起方才顾长生满身是血的样子,浑身打哆嗦,“属属属,属下也不造哇!总之伤的很严重,那血都把衣服染透了。”
君墨焰听完以后急红了双眼,他立刻驾马狂奔出了校练场。此刻正值后半夜,天上的星辰寥寥无几,君墨焰一颗心不停的颤抖着,他在路上下了一个十分重大的决定。
…
“长生,”晋王蹲在床边,他被脸色苍白、虚弱到说不出话来的顾长生吓得手足无策,“你若是觉得痛,就打本王一下。一下不行,便打两下。本王再不济,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你用不着手下留情!”
晋王此刻才明白,长生在他心里占了多重的位置。亲眼看着她糟如此大罪,恨不得自己能替她!
长生为了逼真的演绎出刺客将她刺伤逃走的情形,她那一刀砍得有些深,皮肉翻出了白骨,别说晋王,习惯了砍砍杀杀的左一也见之心骇。
耳畔传来小苏燃和苏如是嘤嘤哭泣的声音,长生闭着眼睛对晋王摇摇头,“主子,你说笑了。长生今日没有将刺客绳之于法给主子一个交代,主子没怪罪长生,我便已经很知足了……”
见长生说两句话都如此费劲,晋王心里头仿佛被千斤重的大锤砸了好几下,酸酸涩涩苦不堪言。“长生,若早知如此,本王说什么也不会叫你去追那刺客的。”
左一望着长生那十分惹人怀疑的刀伤,有些事,他念在与长生关系不错的份儿上,也就闭两只眼睛瞒着晋王。就算长生与刺客对打,谁不是砍对方拿武器的那只手?可长生伤的不是右手,而是左手。
左一脑袋里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莫非,长生是自己拿剑砍自己?
屋内的人心思各异,柳飘飘知道君墨焰一会儿就要来,她十分想念那个将她利用的透透的男人。可他的到来,他的甜言蜜语只为一个顾长生……
晋王望着长生一身血衣,眼神闪了闪,不由得抬起手来想握住长生放在身侧的那只手。“该说‘对不起’的是本王……”十根手指刚刚触碰到一起,门外蓦然传来一声粗暴且焦急的呼唤,“顾长生!谁允许你受伤的!”
晋王手臂颤了颤,又悄无声息的缩回去。
君墨焰怒气冲冲的闯进来,一直磕着眸子的长生忽然睁开双眼。晋王站到一边,他看到这个八弟眸子中,隐忍着他几辈子都无法诠释的东西。
“顾长生,本王是否对你说过,你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是本王的!”君墨焰很生气,生气到眸子猩红,声音暗哑,生气到满腔怒火无处可发。
长生望着他,讨好似的,弯出一个笑脸,当着所有人毫不避讳的答道:“我不是早就给你了么?还生何气……”
屋内的人悄悄退出去,只留下一个如糟雷击的晋王,和一个想多看一看八王爷的柳飘飘。
君墨焰此刻十分想狠狠的将长生翻过来,扒下她的裤子在她的屁股上暴打一顿。
可,他大概这一世的耐心和柔情都用在顾长生身上了……君墨焰弯下腰,轻轻的将长生拥在怀里。高大的身躯,颤抖的双肩,深深的印在了晋王与柳飘飘的脑海里。
“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嘴唇,你的额头,你的眉毛,你身上的每一处……自打你出生,本王都当宝贝一样呵护着!可你怎么能如此糟蹋它?”君墨焰忽然放开长生,一双凌眸温柔似水的瞧着长生,“你可知,本王见你受伤,恨不得流血的是自己?你又可知,伤在你身上,就如给本王心上凌迟一万遍!”
君墨焰竭力隐忍着滔天的怒意,长生为了使他息怒,于是抬起那只未受伤的手臂,缓缓的抚上了那张朝思暮想的俊脸,她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你可知,这几日我十分想你。你可知,我想你时,连做梦都梦见你的样子。你又可知,我想你时,心里头默念无数遍你的名字,君墨焰,君墨焰……”
君墨焰听了不喜反怒,这小丫头从小他看着长大的,心里头就那么点儿鬼主意,君墨焰岂能不知道?
“别给本王整那些没用的!”君墨焰站起来,居高临下一本正经的怒视她,“与其担心你三天两头出事让本王不放心,那还不如本王这就请父皇下旨选个良辰吉日娶你回家!”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柳飘飘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长生也没想到君墨焰忽然下这种决定,她眸光一转,望向了一直杵立在墙根儿的晋王。晋王顿时明白了,撂下一句:“八弟你好好陪陪长生。”便转身出了门。
屋里头没了人,长生放松许多,她为了放走君洪齐费力所做的一切,在君墨焰一人面前也就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师哥,我跟你说个事儿……”
“免谈!”君墨焰转身坐在长生旁边,口气横冲冲的,“给本王看看你的伤口。”
长生抬手捂住那只受伤的臂膀,“别看了,方才包扎上过药,不过一点儿小伤,不碍事……”
君墨焰不听,索性一把撕开长生的衣领,“刺啦”一声,长生只觉湿黏黏的衣服与自己的身体分离开。
君墨焰一只手臂将她扶起来,另一只手去小心翼翼的扒下她的血衣。“衣服都被血染了,都不知道换的么!顾长生,是不是我没在,你这衣服就打算穿一年?”
受伤了便也没那么多顾及,长生又不是第一次在君墨焰面前赤身**,她此刻流血过多,身子特别虚弱,任凭着君墨焰摆弄。
“是,没你在,我就不打算换衣服。哪怕发臭发霉也得伤好了再说……”
“德行!”君墨焰嘴上嗤着,实则心里头高兴的跟灌了蜜似的,“这不让人碰的毛病何时才能改。”
君墨焰特意绕过长生刚刚才包扎过的手臂,用剪刀将周围带血的布料小心翼翼的剪下来。长生见他一件件为自己从橱子里找出干净的衣服,又打开热水为自己擦拭,随即柔声道:“改不了了,谁叫你小时候霸道,成天抱着我,我此生也就准你一人碰触……”
君墨焰为长生擦身子的动作不免一怔,他抬眸刚好对上长生笑若星辰的丹凤眼,手下抖了抖,眸子一暗,继续装作淡定的系带子。
君墨焰喘着粗气道:“别以为几句甜言蜜语就想糊弄本王,告诉你,本王不吃这一套!”
还真别说,长生以前对他特别冷淡,拉个手都要好话哄好几回。可今日为了讨好他竟上赶着说这些黏人的软话……另君墨焰都不那么忍心惩罚她了。
不行,不行,君墨焰在心里头提警自己,账还没算完呢,先被灌**汤了!君墨焰,顾长生是你的女人,你得拿下她,你得管住她!否则她日日带着伤痕来见你,这是你乐意见到的么!
君墨焰为长生擦干净身上的血迹,又温柔且快速的为她穿好衣杉……是时候该算算账了!
长生望着站在床前不苟言笑一脸阴沉的男人,心里头打起了鼓。“师哥,你今日还没好好抱抱我,平日你见到我第一件事都是要先抱抱我……”长生暗暗咬牙,为了息事宁人,她而今也是豁出去了,要不要脸的罢!
君墨焰依旧阴气沉沉的盯着她,“你是否觉得不管你做任何事,本王都会无条件的纵容你,不会怪你,更不会打你,更不会骂你?”
长生点点头,“从小到大,你不一直都这样么。”
“看来的确是本王把你惯坏了,”君墨焰眼底的暗潮越涌越汹,“竟然连自己拿剑伤自己这种事情你都做得出来!”
长生一怔,她自认为做的万无一失,没想到君墨焰两眼便看出来了。
“师哥,对不起,我当时也是——”
“你不必给我道歉,”君墨焰抬手制止住长生未说完的话,他轻吸口气,猩红着眸子对长生道:“你现在在四哥手底下当差,我自然无暇管你。既然你如此不知轻重,本王索性就把你关在府里头调教!”
长生微不可察的皱眉头,她心里头膈应,并不是嫌君墨焰用这种威胁的口气对待她,而是眼前这种局面……冷淡而不耐烦的君墨焰,低三下四讨好的顾长生,这才多长的时间啊,两个人的局势就已经对换了。
“……”长生对此表示真的很无语,她不是一直是被动的那个么,今日反倒让君墨焰这混蛋强势了一回!
“好了,本王说完了。”君墨焰没好气的搬一张凳子坐在长生身侧,“你不是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本王讲么,说!”
长生沉琢了片刻,她伸出那只完好的右手,轻轻的拉起君墨焰放在膝盖上的大手,有些凉,但很安全,很可靠。君墨焰亦是反握住她,给了个白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长生当即笑出来,“师哥,你希不希望洪齐出事?”
君墨焰当下没明白,“哪个洪齐?大皇兄的嫡子?”
长生点点头,“他纠集人马刺杀晋王,最后被我和左一全部绞杀了。当我发现洪齐的时候,他带来的那些人已经全军覆没。”
君墨焰听此,眉头不禁纠结起来,“我前些日子分明嘱咐过他,不要异想天开做些不该做的事,他为何就是不听!”
“你也知道,若是我将洪齐捉拿带给晋王,那么他将面临与废太子一样的下场。”长生专注的盯着君墨焰的眼睛,娓娓道来:“一个才十来岁的小少年,他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觉得他若是有丝毫闪失,太子一定十分伤心难过,若不是我当时大意,太子也不会因我而被囚禁宗人府。大概我能保护皇长孙,是唯一能为太子做的事情了……”
君墨焰听完以后,思索良久,他回过神来,忽然又拉着脸呵斥长生,“你以为你这样做,本王就会夸奖你?你错了,大错特错!”
君墨焰放开长生,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自作聪明!自以为是!你为了保护洪齐而伤害自己,顾长生你吃了本王多少顿好饭,你如此害本王心疼难过,你究竟有没有良心!”
君墨焰这样骂她,长生心里头那股无名火儿又被拱了起来,她刚要还嘴,哪知墨焰又威胁道:“此次也就算了,若再有下一次,让我知道你如此‘舍己为人’,但凡是与此事有牵连的,本王一个人也不放过!”
“到时候你就等着看满街的人被斩首!”
长生十分相信君墨焰能做的出来,就凭上次险些伤她的采花大盗,被活生生的扒了皮吊在城门楼上,长生至今还记忆犹新。虽被压制一头不服气,长生还是忍气吞声的说好话,“以后不会了。”
口气有些硬,但墨焰看在她受伤的份儿上不予计较。
“过两日风头过去,本王就会去求父皇特例,封洪齐一个小王爷坐坐。把他发置到恒邱……离着皇城远,更何况经历了此次沉重的打击,他也不会和白氏那个软脚妇人兴出什么幺蛾子了!”
长生也觉着君墨焰这个安排十分妥当,她朝君墨焰点点头,“一切都听师哥的。”
这一声“师哥”,可谓把刚刚决定心狠一次的君墨焰叫的心软了。“你给本王呆在这小院儿里好好休息,本王每日都会来看你。伤的是左手,吃饭行动没问题。伤口不能沾水,待本王来了再为你洗澡……”
长生的脸蛋儿莫名的发红,想起二人做的那些亲密事,不由得口干舌燥,“不,不用了,师哥,我自己可以的。”
君墨焰不耐烦的“嘶”了声,“晋王府哪个人不知道你是本王的女人?有何可害臊的!眼下成亲一事在即,本王不好将你带回八王府,只得委屈你在这小院儿里先呆着!”
君墨焰两句话雷翻了长生,她瞪大眼,“成亲?师哥我何时答应要与你——”
君墨焰哼笑一声,有些不屑的上上下下打量她,“你以为你现在说话算数?本王无需征求你的意思!行了,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来看你!”道完以后,君墨焰转身就走。
仿佛还为此事生着气,“嘭”的一声,君墨焰用了大力将门关上,震的房梁上的灰尘都往下掉。
“……”长生垂头叹气,这人,霸道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住。打小就这性子,若不是从前为了得取自己芳心才低三下四的讨好,如今的到手了,真面目也就露出来了。
长生愤恨的想,等她伤好了,非得结结实实把君墨焰打一顿!
**
顾长铃哭着从晋王府出来,一张娇俏可人的小脸儿上梨花带雨。
她可怜的师姐啊,竟然被伤成那么重。都怪背后作梗的二王爷!若不是他背后挑唆皇长孙,岂会害的师姐受伤?!
顾长铃决定手刃君玉珏,替她亲爱的师姐报仇!
绿色的鹦鹉将顾长铃一路引到一处酒楼,红衣胜火的小姑娘望着里头热闹非凡的场景,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上一次在这里遇见王守义的时候。
“奶奶的,一个太监,一个王爷,还有一个指挥使,私底下密谋什么,别以为姑奶奶不知道!”顾长铃蹲在附近的一个角落里,眼冒绿光咬牙切齿道:“今日姑奶奶就将你们一举拿下!”
顾长铃愤恨的想,师姐待她如亲生妹妹,她不手刃这几个背后操刀的人,就对不起她师姐!反正这些人大奸大恶,死不足惜,顾长铃今日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打凤牢龙,顾长铃躲在街边一只大瓮后面耐心等待着。
……
一只骨骼坚韧五指修长的手,用力的握住了顾长铃的肩膀。
“姑娘蹲在此处做甚?”
顾长铃感觉肩膀上一重,随即她快速的反应自己很可能被敌人发觉,于是一个反手擒住了来人。“杀一个杀两个都是杀,本姑娘先宰了你!”
此人觉得自己整只手臂都要被拧断了,他极力的回头对视上顾长铃一双杀气腾腾的美眸,嗷嗷直叫,“姑娘饶命啊,姑娘,是在下啊!”
…
“软蛋书生?”顾长铃一看是那个长相出挑,软弱又啰嗦的男人,立刻放开他的手臂。“怎么是你?好端端的,你为何悄无声息出现在我身后!”
君玉珏不停的甩着自己方才险些被扭断的那只手臂,朝着顾长铃抱怨道:“我还想问姑娘呢,鬼鬼祟祟躲在一只破瓮后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娘在做贼呢。在下是个正直的男人,自然想拯救姑娘啊!”
“笨!”顾长铃狠狠的白了一眼君玉珏,“本姑娘是六扇门的捕快,做的自然是抓贼的勾当!”
“哦~”君玉珏笑得斯文舒朗,“那姑娘潜伏在这里是等着捉谁?”
“捉——”顾长铃顿了顿,忽然闭了口,抽出大刀架在君玉珏的脖子上,恶狠狠道:“你打听这么清楚作甚?莫非你是二王爷派来的卧底!”
君玉珏眸子暗了暗,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小丫头顶着大太阳潜伏在这儿,无非是想刺杀他……
“姑娘说笑了,”君玉珏装作十分害怕的样子,轻轻的躲开寒刀利刃,“在下一介穷书生,怎会与二王爷扯上关系?”
顾长铃一把大刀在他面前比划着,“若有一日让我知道你敢骗我……本姑娘把你的心、肝、肺全部挖出来!”
君玉珏当即吓得双腿发软,“在下不敢,不敢啊姑娘……”
“怂包蛋!”顾长铃瞥了他一眼,她还从没见过如此胆小之人,她这么说,他就真的信。眉目如画的小少女“咯咯咯”的乐出了声儿。
…
燕青出来为君墨焰办事,他大老远听见那令他十分想念却又遥不可及的娇笑声,于是抱着庆幸的念头回过身去,一眼瞥到那红衣似火的身影。
“小顾姑娘!”燕青惊喜的叫出来,他摸摸自己的兜儿里还有不少银子,于是便寻思着请顾长铃吃顿饭。
上次不小心占人家便宜,顾长铃每一次看见燕青都会给几个白眼刀子,燕青站在原地不停的踱步,他思来想去,该如何搭讪的好呢?
探讨一下长生姑娘的伤势?不不不,那只会另小顾姑娘更加伤心。
为上一次非礼人家的事情道歉?燕青没那么傻,这不是提醒人家自己是个禽兽败类么!
干脆……有了!
燕青眼前一亮,她不是最喜欢捉贼么,二王爷地宫有一个秘密出口,燕青前几日无意打听到,正好将这个秘密透漏给顾长铃,想必耽搁已久的“采花大盗”一案就此可以了解了!
燕青抱着必胜的心态,不停的鼓舞自己,一定要与小顾姑娘解开仇恨,慢慢发展成为好朋友。
可,也不知是不是他看错了,前不远与顾长铃说说笑笑的那个人,好像是二王爷……
君玉珏感觉到人群中有一道夹杂着探究的目光打过来,他当即转过身去,以一个背影应对。“姑娘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顾长铃笑够了,她望着眼前这个书生斯文白净的侧脸,忽然觉得不那么厌恶起来。毕竟软弱的男人软弱起来也够可爱的。“不知。”
“在下姓王,单名一个玉字。”
顾长铃嘴里慢慢咀嚼这个名字,“王玉,王玉,这名字看似普通,实则包含着你父母对你很高的期望。”
君玉珏一笑,“可惜在下十年寒窗没能考取功名,在姑娘眼中是个软蛋书生。”
顾长铃听到他的自嘲,不禁又被逗得前仰后合。君玉珏十分不好意思的指指自己的后背,“在下方才被姑娘吓出了一身汗。”
顾长铃抬着下巴,嘴角还翘着,“谁叫你胆子那么小!”
“在下昨日新开了一家兵器店,为报答姑娘上次的搭救之恩,不如姑娘去选几件合眼的兵器?”
南越派的人都喜欢舞刀弄枪,顾长铃一听到“兵器”二字,一颗心便开始蠢蠢欲动,不过嘴上仍是不饶人的。“你家的兵器能比上我‘南越派’的?”
话这样说着,顾长铃还是被样貌无害、翩翩如玉的‘王玉’带走了。
燕青揉揉眼,又拨弄开最近的人群,哪里有方才娇俏的红衣女子,和老谋深算的二王爷?
一定是他眼花了,否则顾长铃岂会对间接伤害她师姐的人笑得那样开心?
**
夜深人静。
校练场内,一顶供伤者独居的帐子里。
半残的男人满身是伤的趴在榻上抽气,是昨晚被打的尹千户。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尹千户愤愤不平的砸床板,“从前老子被器重的时候,一个个儿都赶上来巴结!如今老子被打成这样,连个狗都不来吠一声!”
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自帐子外面传来,尹千户当即警惕起来,“谁!”
一位身穿土布色麻衣的妇人,婀娜多姿的撩开帘子走进来。头巾将脸蛋包裹的严严实实,可单凭那一双妖娆的蓝色眼睛,尹千户便立刻断定是谁。
“妙芙?”尹千户方才还义愤填胸,转眼之间又换上一副仿佛怕吓到谁的样子,放低了声音道:“你可知眼下是什么状况?你还乔装打扮来寻本千户,若被八王爷知道,你还要不要活了?”
姬妙芙可知,尹千户可是用半条命保住了她。
姬妙芙拉开面巾,露出一张国色天香的脸,还未说话,那娇柔做作的媚态已经完全显露出来。“尹大人,妙芙知道你十分为难,可妙芙除了你,再也找不到其他能一心一意待妙芙的男人。”
姬妙芙说话的声音又软又勾人,尹千户十分心疼她。拉着她的手道:“谁都看着你北国公主的身份高贵,认为你过的锦衣玉食逍遥自在的生活。可谁知,这一张脸蛋和身材引来多少男人惦记?”
姬妙芙听此,竟然凄凄然的别过头去,声音有了些哽咽。“前几日我不过心血来潮光顾校练场,便强行被喝醉的刘校尉拉进帐子里霸占了几回……我对你道出这件事,不过是想找个人诉诉苦罢了,可谁知你竟为了我与他大打出手。千户,你待妙芙的这份儿心,妙芙无以为报……”
尹千户在与姬妙芙鱼水交融的时候,又岂会察觉不出她曾经拥有很多个男人,只不过英雄难过美人关,被姬妙芙迷得晕头转向的尹千户自欺欺人罢了。
“妙芙……待我好了,一定替你杀了刘校尉!”
尹千户艰难的坐起来。姬妙芙回头之时仍是我见犹怜,她解开自己的腰带,随即执起尹千户的那只大黑手放在自己胸前,“妙芙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
尹千户受了伤无法动弹,连坐都坐不下,最多只能侧躺着。可这依然难不住身经百战的姬妙芙。
君劲耀就站在外头,他听到帐子里传来男女欢愉的声音,不禁连连冷笑。八哥说的一点也没错,她晚上必定会回来勾引尹千户,继续给他吹耳旁风,煽动内乱。
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根本不会将任何一个男人放在眼中。
当初他还掉进了姬妙芙的圈套,险些酿成大祸,多亏八哥搭救了他!
君劲耀吩咐几百名士兵,里里外外将帐子悄无声息的包围。待帐子内两个人正淋漓大战的时候,一身官服的君劲耀忽然持着刀闯进来,两个身体紧贴的人嘎然而止,惊慌无措的望着闯入者。
“来人啊!”君劲耀一双眸子眯的紧紧地,十分解恨扬声道:“把北国公主这个荡妇,和尹千户给本官抓起来!”
…
墨焰刚刚伺候长生睡下,他这厢准备脱衣在长生身边躺下搂着温香软玉好好的睡一觉,校练场那边便传来了消息。
“爷,英亲王世子当场捉奸,此刻北国公主正光着身子被吊在校练场里……您是否改日再与顾姑娘……内个?”
刚刚睡着的长生被这句话惊醒,她与君墨焰哪个了?这群人怎么竟瞎想!
长生还以为君墨焰会对此做出解释,没想到他直接忽略。
君墨焰开门走出去,皱紧眉头望着笔直如松的燕青,“劲耀此法未免太激烈了一些。即使姬妙芙与军官偷情,可毕竟是北国公主,一个妇道人家,再不要脸也不能赤身**被众人观看,本王都做不到劲耀这么狠!”
燕青清了清嗓子,忽而小声道:“爷,您可以试想一下,倘若您亲眼见着顾姑娘和其他男人……您就可以体会世子的心情了!”
“滚!”君墨焰狠狠的踹了燕青一眼,“没有这种可能!若有那一天,本王先扒了你的皮!”
叫你多嘴,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