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之后,老熊在广播里通知大家:“威廉九世号已经离越南海岸不到20海里,这里水不深,我们在这里突围台风”,他停顿了一下说:
“计划是这样的,我们将转舵为顶风方向,抛锚固定船身,同时用动力对抗台风的冲击。现在台风强度已经稍微减弱,比起闯进来的九死一生,这次的成功率会更高,请有操船任务的坚守岗位,其余的系好安全带,严禁出舱活动”。
我从铺位的天花板上拉出两根安全带扣在床上,搂着叶眉侧躺下,在她耳边说:“船又要开始摇晃了,但这是最后一次,挺过这段时间就好了,你不要害怕”。
叶眉已经平复许多,只是不怎么说话,轻轻嗯了一下算是回答。她精神状态不好,情绪也不佳,但似乎对恐惧开始麻木起来,她背对着我,睁开眼睛,迷茫却若有所思。
虽然在船舱里,也能感觉到外面千军万马来袭,各种巨响提示着台风的摧枯拉朽不可阻挡。风似乎把整个海搅上了天空再倒下来,如果不是船新水密性好,这艘船很快就要被灌满海水。顶风的好处是受风面积小,尽管如此,台风巨大的力量似乎要把开足马力的船向后推。即使不亲眼目睹,我也能想象几根锚链已经绷直,链节之间咯吱作响随时要断裂。
船不停地被巨浪托起,又抛下谷底。我和叶眉在床上不断地被抛起,即使有安全带拦住,我也得费劲全身力气托住叶眉,避免那一阵阵的拍击力震得她五脏六腑翻江倒海。陆华介绍过,台风的中圈又称涡旋区,从大风区边缘到台风眼壁,半径约在几十到100km,是台风中对流和风、雨最强烈区域。大自然在这里显得狂暴无比,以雷霆万钧的气势要摧毁一切,天空有无数巨鼓在敲,天崩地裂的爆炸声在鸣响。狂风似乎要撕开钢板,把我们的船硬生生扯为几块,巨大的应力引起船体结构各种令人绝望的颤抖。天呐,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才能够闯进来,我心里暗暗想,这种非凡的勇气也许只有老熊这样的人才有,没有任何人愿意为救人去经历这一切。
我们这艘六万吨的巨轮就像一只小动物在瑟瑟发抖,在自然不可抗拒的力量之前,人类只是微不足道的蝼蚁。舷窗外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海水或者是雨水,如果不是有阵阵闪电刺透进来,我甚至怀疑我们的船已经沉入水底,在巨大的涡流中晃荡不止。
自进入狂风巨浪区,叶眉不由自主在我怀里惊恐颤抖。后来,她翻了个身,干脆和我面对面紧紧贴在一起。并且,她全然不顾这晃动震动摇动跳动各种响动,竟然开始如痴如醉的吻我,从嘴唇到脖子,她撩开彼此的衣服,让肌肤紧紧吸在一起。一开始我有些诧异和犹豫,渐渐我也冲动起来,就像我们在帝都学院路家里无数个夜晚一样,疯狂地和她合二为一,把一切危险和不合时宜抛之脑后。
这是我一辈子印象最深刻的男欢女爱,我们忘却了恐惧和疑虑,跟风暴融为一体,跟剧烈震动的船身融为一体,跟整个狂暴的世界融为一体!哪怕是死去,就让我们一起死去,在大自然的怒吼中死去,在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恐惧中释放出来的巨大欢愉声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