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两方相对而立,冷锋的出现使得司徒定远手下的死士似乎有了片刻的犹豫,面面相觑,将视线聚集在了司徒定远微怒的面庞之上,司徒定远双眸一横,面容凝滞,冷声道:“就是你二人连手又如何,今日我定要取你司徒定澜的性命!”说罢,司徒定远手一挥,那帮死士齐齐冲了上去,刀剑声四起。
司徒定澜且战且退,司徒定远人多势众,硬来岂能讨得到便宜,可冷锋借着酒意,此时已如一头发狂的野兽般,用尽浑身的气力同死士周缠着,任凭司徒定澜怎样呼喊也无济于事,思绪间,冷锋身上已又负几处剑伤,鲜血横流,浸透了衣衫,在烛火的辉映之下显得格外的扎眼,冷锋却是全然不理,似是满脑子内惟有对司徒定远的恨意般,丧失了理智。
司徒定远见冷锋勇猛异常,气势咄咄逼人,步步紧逼而近,他见势也慌不迭的向后退了几步。
冷锋连连击退几名死士,转眼间已剑锋指向司徒定远,一个箭步蹬地,纵身而跃起,剑锋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其势头犹如奔雷闪电,飞瀑急湍般,和着刺过风的“嗖嗖”之声,准瞬间已逼到司徒定远的眼前,“今日我就取你狗命,还定远皇族之中一个清静!”
司徒定远连连向后撤着步,可冷锋之势却是如影随形,他摸了下胸口之处,乍然间嘴角轻轻一勾,脸上露出一抹阴笑狡黠的笑意,冷锋察觉出些许的不对,正欲收手,可为时已晚,迎面一股白雾之气迎面扑来,使得他躲闪不及,悉数吸入体内,顿时间他只觉得胸口阵阵作痛,浑身经络似是炸裂开一般,头痛欲裂,四肢之力气如同被抽离般,乏力不堪,甚至连手中的长剑都难以握紧,一下掉落在地上。
“就凭你?敢杀我?”司徒定远冷哼了一声,抬起脚一脚便踹在冷锋的胸口之上,这一脚虽气力不大,却使得冷锋觉得胸口之处似是有万钧般气力之大,身子向后一仰,仰身捂着胸口躺在地上,一时动弹不得,他双目瞪得溜圆,怒视着司徒定远,口中张阖了下,似是有话要说,但却久久未发出半句声响。
冷锋侧头瞥了眼司徒定澜,见他正被几名死士团团围住,一时脱身不得,更是无暇顾及自己,他心中觉得愧疚。
司徒定澜定神看向冷锋见其正仰身躺在地上,面色苍白如纸,似是用眼神示意自己逃走般,司徒定澜见自己脱身尚已是难事,若是救出冷锋,两人的性命都将交代至此,司徒定澜咬了下牙,瞥了眼仅几步远的低矮的土墙,不再去理会冷锋,他将身周死士逼退了两步,便纵身一跃,从土墙之处逃走,身后死士刚要追上,司徒定远便喝止住。
“穷寇莫追!”说着,司徒定远微微蹲下身,一手紧紧捏住冷锋的下巴,冷笑了声道:“你一定知道司徒定澜的很多秘密,现在你的命在我手里,只要你交代出来,我就保你一命!”说罢,他起身吩咐死士将冷锋带入别馆的地下水牢之中,先饿上一晚,待明日再行审问。
司徒定澜回到别馆之时,已是深夜,沈君清房内仍是烛火摇曳,似是仍未入眠,司徒定澜在房外徘徊了片刻,心中仍是担忧着沈君清身上的毒,还是抬手轻轻叩了两下门,他轻唤了两声,可这声声呼喊落罢,许久都不闻房内的回应之声,司徒定澜心头一急,推门而入,见沈君清躺在床榻之上,如玉脂的肌肤又显出青绿色,格外扎眼,司徒定澜忙不迭的凑到床榻边儿,抱起沈君清唤着她的名字,可是却不见她有任何反应,司徒定澜一时手足无措,心中满是自责,当时允诺不让她受到分毫的伤害,可却使她一次次濒临鬼门关,心底那一抹柔软之处竟刺痛起来。
司徒定澜放下沈君清,冲出门外,呼喊着腊月,一时间整个别馆之内灯火亮起,仆人侍卫都慌不迭的聚集过来,腊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见司徒定澜深邃的双眸之中闪现出从未有过的焦急之色,连忙走上前去问着,“太子,已是深夜,有何急事,竟如此着急?”
身后的楚河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抱怨道:“就是啊,这大半夜的把人都折腾起来了,究竟是什么事儿啊!”腊月见楚河仍未清醒,竟说出如此胆大妄为的话,脸色一凝,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袖,冲他使了个眼色,楚河猛地惊醒,慌不迭的拱手作揖,双目露出慌乱之色,声音打颤道:“太子,刚刚……多有冒犯,还望不要怪罪!”
司徒定澜如今满脑子都是沈君清的安危,哪里还有闲心去理会这君臣之礼,一把拽住腊月的小手,捏的腊月的眉头一皱,连连喊痛,司徒定澜全然不理将她拉进沈君清的房间之内才将手松开,腊月揉了揉被抓的生疼的胳膊,自顾自的低声言语着,“真是的,哪儿有这么粗鲁的太子!”
“快去救救她!”司徒定澜抬手指着躺在床榻之上昏迷着的沈君清,话语显露出未曾有过的慌乱,腊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沈君清,不由得惊讶了声。
“长公主中了如此重的毒,为何不早说?”腊月的小脸儿之上面色凝滞,眉头颦蹙,言语之间颇负埋怨责备之意,此话一出,司徒定澜哑言,他想隐瞒沈君清身中剧毒的实情,全然是出于私心,他不想被别人得知自己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到时落得这定远百姓的笑柄,他默声了良久,张合了下嘴,淡声道:“此事待到日后再同你解释,当务之急是解了她身上的剧毒,保住她的性命!”
腊月虽年龄尚小,不知司徒定澜此番做法究竟为何,可她见此时司徒定澜棱角分明的面庞之上露出的少有的关切之情,再想起此前他对沈君清爱护有加,这般所为必然有其苦衷,便也不再去责难。腊月走上前去,两指搭在沈君清的脉搏之上,两眼微闭,脉象如同跳脱般,时有时无,极其不闻,她凑近沈君清面门之处闻了闻,一股如同烂鱼虾般的恶臭迎面扑来,使得腊月不禁皱了皱眉,这乃是秘制千机之毒,怕是司徒定澜早已了然,才嘱咐自己和楚河二人去寻纯阳草。
这纯阳草同断肠草不同,虽名为“纯阳”,但却不曾生长在阳光照射之处,极其厌恶光线,常年生长于阴暗潮湿的山谷之间,甚为难寻。沈君清身上所中秘制千机之毒唯有将纯阳草同断肠草两种珍稀草药研磨混在一起煎煮才可。
腊月思绪了良久,眉间又不由得皱紧了几分,断肠草虽已为沈君清寻到,但这纯阳草自她修习医术以来也只见过一次,此药乃是可遇不可求,沈君清的性命能否保住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司徒定澜见腊月的小脸儿上满是愁容,凑上前问着,“怎么?太子妃的毒难道已无法可解,无药可医?”
腊月摇了摇头,眉间未见半分舒展,她轻叹了口气,“有是有,不过这一切便要看长公主的造化了!”说罢,腊月看向沈君清,双眸之中露出淡淡的不舍的神色,恍若这一面便如同诀别一般,永世都不曾再见。
司徒定澜向前微微俯身,伸出手估摸着沈君清此时渐渐褪去青绿之色的脸颊,双眸之中不见以往那般的寒凉之意,满满都是宠溺与眷恋,瞳孔之中一股雾气在未察觉中升腾而起,转瞬间便化作一颗颗豆大般的泪珠顺着脸颊滴淌而下,腊月感觉出这屋内气氛的变化,颇有眼力,缓缓起身退出房内。
楚河守在门外许久,他从未见司徒定澜如同这般失态,也不免有些担忧腊月的安危,他见腊月从屋内走出,忙不迭的凑上前去,急声问着,“太子找你去是何事?有没有刁难你?”
“没!”腊月脸上显出几分失神,木讷的应了声。
楚河见腊月这般,心中更是着急,拽了拽她的衣袖,催声问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倒是和我说清楚,别这个模样让我很担心啊!”
腊月并未做声,两行眼泪已夺眶而出,她一下扑在楚河的肩头哭了起来,啜泣道:“你说人是不是都会死,人是不是都会离开?”沈君清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压在腊月年幼的心理,使她开始惶恐不安,开始恐慌生离死别,此刻都化作了两行无助的泪水随着压抑许久的情绪流出。
楚河不明是何原因,微微怔了怔,手在腊月的后背之上拍了拍,安慰道:“别怕,无论这个世界崩塌,亦或是众叛亲离,我都会留在你的身边,不管生老病死,还是其它,我都会是你最坚强的依靠!”
腊月抬起头看了看楚河一脸认真的模样,一下笑出了声来,小小的年纪还不懂什么是爱,无论自己深处险境或是何时何地,她知道他一直都在,人生路途如此多舛,或许唯有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