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知音难求”
李君梧道:“小弟虽然不通音律,却能听出兄台笛声意境高妙,不是凡品。兄台笛声有出尘之意,小弟听后恨不能肋生双翅,化作飞鸟,穿云飞去,境界之高,纵然御剑飞天,也未必能赶得上。”
“哈哈,说得好”
吹笛之人抚掌笑道:“有人说新来的小真君是个不学无术的废材,我看是别有用心的谣传。”
“惭愧惭愧”
李君梧道:“原来两位兄台认得我。”
“以往从天而降的小真君要么天赋超群,法术绝伦;要么运气超差,落地即死”
吹笛之人道:“像你这样能死而复生,又没什么法术天赋的,绝无仅有,想不出名也难。”
“在下李擒风”
作画之人微笑道:“这是舍弟李擒雷,为人心直口快,小真君不要介意。”
李君梧曾在李氏家谱上看到过这二人的名字,他们的父亲李长天是鸿霄真君李擎天的大哥。
“原来是擒风、擒雷两位兄长”
李君梧恭敬道:“小弟在家谱上见过两位兄长的名字,这厢有礼了。小弟生平最敬佩坦荡直率之人,怎么会介意。”
“老实讲,这几年来从天而降的小真君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摔死的有十之八九。
没有摔死的虽然天赋过人,只是出山之后,不到一个月便死于滚滚红尘之中,在族谱上连姓名也留不下,我们兄弟二人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
李擒风道:“不过贤弟你却是个异类,侥幸没有摔死,却又没有法术天赋;被春霆的天雷击中,却又死里逃生。法力虽然不怎么样,运气却好的很。所以有人说,扭转天兵照雪神剑失踪以来道消魔长之势的人,说不定,便是贤弟你了。”
李擒风本来相貌就是一团和气,再加上笑眯眯的,令李君梧倍感亲切,听他如此说,心中不由又腾起一丝希望:这么说我还是有希望成就一番大事的,老兄你可不要骗我。
“哼,真是物以类聚!”
李盈雪如一只大大的白色蝴蝶,飞身落在栖凤台一角的一片翠竹上,白衣飘飞,人如竹叶随风起伏,语气傲慢之极:“一个废材和两头猪凑在一起。”
“这位姑娘,你说在下是废材不要紧。可是这两位兄台,仪表堂堂,才华横溢,姑娘如此说真是……”
李君梧远远地看到这只大蝴蝶一样的女子飞近,并没看清面目,边说边走向那片竹林,赫然发现竹枝上的女子正是要飞剑刺杀他的李盈雪。
李盈雪这身白衣与初见时大不相同,看上去华贵非常。
而且,相比风雷殿前初次相见时素面朝天,今日的李盈雪脸上略施脂粉,肤色白如细瓷,眉如新柳,唇色嫣红,令这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女别有一番成熟女子的韵味。
“盈雪姐姐,原来是你。”
李君梧惊喜道:“我还以为是从天而降的仙子。”(注1)
“你闭嘴!”
竹枝摇晃,李盈雪已经飞身落下,柳眉倒竖,杏眼含嗔,怒道:“我本来就是仙子,要你以为!说你是废材真是抬举你了。你这只猪,不要同我讲话,不然我一剑把你的猪头斩下来哟。”
“盈雪姐姐,小弟虽然脸皮厚,但是生平最恨别人叫我猪头或是一坨……”
李君梧道:“哎呀……”
李盈雪面若寒冰,羞霜剑锵然出鞘,直刺李君梧双目。
风雷殿前,李盈雪要杀李君梧,用的是飞剑。
此时二人相距不过数步,李盈雪挺剑直刺,竟比飞剑还快。
在一旁观战的李擒风、李擒雷两兄弟见李盈雪出剑如此迅捷狠辣,惊叹一声,齐齐向后退数步,继续津津有味地看。
李盈雪一剑刺中李君梧面目,剑尖所触似乎并非血肉,而是坚铁磐石,锵然作响。
李盈雪心下一惊,想要收剑,剑身却是纹丝不动,如嵌在石头里一般。
羞霜剑刺中的并不是李君梧的面门,而是他的右手。
剑尖刺中李君梧的手指,发出金铁交击之声,随即滑入指缝。
李君梧以右手护住面门,羞霜剑的剑尖嵌在食指与中指之间。
李盈雪的羞霜剑虽然快,还快不过李炬阳全神贯注施为时挥出的铁链。
更何况,羞霜剑只有一柄,而李炬阳用来鞭击李君梧的寒铁锁链足足有九条。
李君梧在地藏宫中与李炬阳过招,最开始只是抱头挨打,皮肉麻木之后,便开始试着去抓那些铁链。
李君梧挨够铁链鞭击五千下之后,已经可以抓住其中的三四条,八千下之后,已经可以抓住四条,踢飞两条,能击中他的铁链不过三两条而已。
地藏宫中伸手不见五指,虽有李炬阳头顶的火焰照明,仍是影影绰绰,九条铁链飞舞,乍看上去犹如群蛇乱舞。李君梧最终可以分辨每一条铁链飞旋的轨迹,目力已经非同小可。
与李炬阳手中鬼魅般的铁链相比,李盈雪的羞霜剑几乎是送到李君梧指间的。
“你这猪头!”
李盈雪又急又怒道:“快把剑还我!”
“还给你”
李君梧将手从脸上移开,羞霜剑依然被牢牢钳住,笑嘻嘻道:“你再来斩我的猪头,是么?”
“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总是要喊打喊杀?”
李君梧眉头一皱,体内数股真气如蛰伏醒来的巨龙蠢蠢欲动,只是翻腾几下,又归入沉寂,劲气也从原本牢牢钳住羞霜剑的手上散去。
李盈雪只觉剑身上一股大力传来,羞霜剑几欲脱手而出。
“叔祖的九曜封神术果然厉害,我一身的阳气全给封死了。”
李君梧心中感叹,手指一松,李盈雪正双手握着剑柄拼命拖曳,登时向后倒去。
李盈雪堪堪躺倒之时,羞霜剑倒转,剑尖在地上一点,人也借力弹了起来,脸上绯红,拿剑指着李君梧,却不敢再贸然出手。
“本小姐且留你这猪头一日,你速速滚开”
李盈雪道:“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碍眼。”
“盈雪姐姐好身法”
李君梧赞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打打杀杀呢?你要我让地方,我让给你就是了。”
李盈雪摄于他的指法,虽然脸色难看,却不敢再贸然出手。
“这位漂亮的小姐姐看小弟碍眼,剑又这么锋利,小弟再赖在这里,恐怕会出人命”
李君梧转身向李擒风、李擒雷施礼道:“两位兄长的才华小弟改日再来请教,失陪了。”
“不急”
李擒雷道:“我二人代鸿霄真君在此处恭候宾客,今日栖凤台我们说了算。你尽管躲在我们身后,她不敢乱来的。”
“多谢兄长美意。小弟虽然没什么法术天赋,毕竟还是个男人”
李君梧道:“躲在别的男人身后,这……”
“大丈夫能屈能伸,没什么可丢脸的”
李擒雷道:“我二人一丁点儿法术都不会,不是一样活的逍遥自在。”
“擒雷说的是”
李擒风也道:“我兄弟二人专攻书画音律,与那些醉心剑术法术的俗人向来格格不入。不过兄弟你却令我们刮目相看啊,不如坐下来讲讲诗书,谈谈风月,如何?”
“小弟何德何能啊”
李君梧道:“何况,这位厉害的仙子姐姐上来便叫二位兄长是猪头,还要把小弟的猪头给斩下来……所谓好男不跟女斗,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吧。”
“贤弟此言差矣”
李擒雷晃着笛子道:“盈雪妹妹向来冷如冰霜,我们兄弟二人与她从小长到大,一起生活十几年,她跟我们讲的话还没有今日跟贤弟一人说的多。依愚兄看来,贤弟天赋过人,实在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兄长谬赞,小弟惭愧啊”
李君梧道:“小弟身为从天而降的神兵利器,鸿霄宫的记名小真君,法术剑术一窍不通,怎么可能是奇才?”
“此言差矣”
李擒雷道:“我们练法术剑术所为何来?金银财宝嘛。要金银何用?博美人一笑嘛。贤弟你两袖清风,无才无能就可以令美人侧目了,何必舍近求远,再去修炼什么劳什子的法术剑术。”
“小弟本来有些气馁与自卑,听二位兄台这么一说,一扫胸中尘霾”
李君梧拍手道:“觉得自己真是个人才。两位兄长说话这么好听,小弟真的不想走了啊。”
“哎……”
李擒风干咳一声道:“贤弟呀。眼下恐怕你想走也走不脱了。李入云来了,盈雪妹妹正在跟他耳语,他脸色不太好看啊。”
“李入云?”
李君梧想起李氏家谱,惊道:“不就是盈雪姐姐的兄长?”
“不错”
李擒雷道:“他的登云剑在鸿霄宫排名第三,是年轻一辈里飞剑术最为高强的一位。这家伙十分溺爱自己的宝贝妹妹,对她是言听计从。盈雪妹妹要你人头落地,贤弟,你要小心啦。”
李擒雷说罢与李擒风一同向后退,一直退了十几步。
李君梧见二人刚才还云淡风轻的样子,此时如临大敌,一起后退,不禁问道:“两位兄长……”
“贤弟勿要怪罪,适才擒雷说过,我们二人不会武功法术的”
李擒风道:“登云剑是飞剑,威力巨大。你看,它飞过来了……”
注1:“XX,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XX”句式原句“悟空,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一片雨云”,出自刘镇伟编剧、导演,周星驰(饰至尊宝、孙悟空)领衔主演,罗家英(饰唐僧)主演的电影《大话西游之大圣娶亲》(199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