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12-27
“殿下!!!!”她坐起身来惊醒了。
浸了冷汗的头发黏答答的贴在额头,双手死死拽住被子,似是要将那单薄的布料扯碎。望向面前,却依旧是黑夜的沉寂。她重重的喘息着,却依旧压制不住心中的恐惧。从被子里爬了出来,颤抖着点上油灯,看着身在九州帐中熟悉的布景,这才微微稳定了心绪。伸手握住胸前佩戴的护身符,闭上了眼睛。能为他做的,难道只有祈祷吗?明明身为他的家臣,这个时候应该守在他身边。可是自己却远在九州,却连一句鼓励的话都无法传达给他——
她不知道政宗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那封信的,如此轻描淡写的将一切说得风轻云淡,一纸风流后,转身则是遥指千军甚至身先士卒。
她想,他会没事的吧。就算兵力不足,也能够靠他的战术取胜。
会没事的吧。
他一定——能打胜仗。
这样想着,脑海里却浮现出刚才梦中的场景,破碎的甲胄,淋漓的鲜血,他依旧淡然如初的表情——
“呜……”她按住了太阳穴,狠狠地摇了摇脑袋,尝试着驱散这令人绝望的画面。这一瞬间,她真的想立刻带兵返回奥羽,看看他是否一切安好。但是——
但是她这样做了,关白丰臣秀吉又会怎么想?而且没有政宗的命令,就算秀次放了她走,那毛利小早川又会怎么看?而且不说其他,这个消息传到九州来就需要些时日,万一自己带兵回去,政宗已经败了呢?……不!不会败的!他那么嚣张的人,败了岂不是太可笑了吗!
各种臆想充斥着她的脑海,一锅粥似的搅在一起。狭小的屋子此刻只让她觉得更加压抑。她起身穿好衣服,决定出去透透气。
昏暗的启明星骤然出现在天边,怕是快要日出了吧。初春的风还带着些寒意,冷冷的吹在她身上,夹杂着大海的味道,淡淡的弥漫在空气里。少女提着灯笼,一步一步的爬上了不远的一处缓坡,满腹心事,如梦游一般。时而摔倒了弄脏了衣服,可就和着朦胧的夜色,模模糊糊的,也就看不清摔得到底如何了。再次摔倒的时候灯笼也熄了,这一小段夜路走得跌跌撞撞,惨痛万分。看来老人说的对,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出去真的是很危险的——尤其是这号有些迷糊的。
而等到终于望到大海的时候,那银色的圆月倒映在海面上,被波涛撕碎,星星点点。想起来,走的那天,跳下海去的的时候,也是满月……吧?
记忆有些模糊了,绯岚轻轻的闭上眼睛回忆着。那天……如果能成功的话,就能见到悠了。如果没有失败的话,自己也不会身处现在这个场景吧?
悠人——
她在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可却怎么也无法在脑海里组织起他的面容。明明应当记得最深的脸孔,如今却只留一道剪影。
浪拍打着礁石,“溯……溯……”的声音绵延不绝,似乎在说着什么,可她却听不明细。想屈身坐下,可再蹲下的刹那身体却一晃,没有跌坐在地,反倒是朝前面的断崖倒了下去——
她徒劳的挣扎着,而身体接触到冰冷海水的瞬间,却似乎和当年的自己重合——是不是这样沉下去,就可以回去了?绯岚不知道这里连接的是死亡还是回去的路。她再一次怕了。
跌入水底,而就在她要挣扎着浮上水面的时候,右脚却被旁边岩石上的水草紧紧缠住,她只和水面一步之遥——最后一步,决定了她的生死。少女挣扎着,却怎么也甩不开恼人的水草,她弯腰用手去扯,可哪里拗得过又滑又韧的植物?氧气一点一点从她身体里流失,想挣扎却再也没有力气。
“……”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
她似乎听到了,想求救,张开嘴却灌进了咸咸的海水。想咳嗽,可只吐得出串串气泡——
我在这里——
她求救,可只从唇齿间漏出更多气泡。而就在她溺水到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海浪却突然乱了节奏,随即脚下一轻,隐隐约约有谁搂住她的腰将她向上托。
终于浮出了水面,她虚弱的伸手搂住旁边冒出头的礁石,费力的咳嗽着。眼睛被海水迷蒙的看不清楚,抬头,只看到惨白的满月。
身边的人也从水下划了上来,绯岚伸手揉了揉眼睛,方才看清了那人——黑色的长发湿漉漉的垂着,浸在水中四散而开,微皱的娥眉下,那一双丹凤眼正定定的看着她,薄唇微抿,看不出喜怒。“还好么,云子?”
石田三成——他为什么……
“云子?”他游了过去,也扶上了她抱着的礁石。伸手扶住石头的瞬间,东方微微发亮,绯岚却看到他右手臂上一道深深的伤口,皮肉已微微外翻,那道口子被海水泡得发白。“云子?没事吧?还能游得动么?”她想说话,可是却又是一阵咳嗽。见绯岚不回答,三成便将她从礁石上拉起,拖着她游回海滩。
“咳……咳咳……”绯岚还在咳嗽着,趴在海滩上想要爬起来,却有些用不上力气。倒是三成先将她扶起,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喂,云子?”
“咳——三……三成。”绯岚断断续续的开了口,“你……你怎么会在这?”
“我醒了,看你鬼鬼祟祟的跑出来,就跟你出来了。”
“什么叫鬼鬼祟祟——咳咳……”绯岚又是一阵咳嗽。“咳……三成,你的手臂——”
他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抬手看了看,“哦,可能是跳下来的时候被岩石划到了,小伤而已,不碍事。”他随即道:“倒是你,能走得动么?再不回去的话就要被人发现了哦。”
“……走得动,当然走得动……”绯岚挣扎着站起身,趔趔趄趄的走在海滩上。“……虽然有点不甘心,不过,谢谢你救了我。”
三成似乎是叹了口气,“按你这种走法,走到太阳落山都走不回去。”说罢,顺便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海水浸泡的伤口,依旧鲜血淋漓。
“……那我怎么办,打电话给远藤让他来接我?”绯岚迷迷糊糊有些说胡话。
对方又是为难的叹口气,打横将她抱起。少女没有挣扎,反而闭上了眼睛,寻找着热源朝他身体的方向凑了凑。
天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军营中一切按部就班,和往常无异。
绯岚也按惯例的在赖床。唯一不同的是脑袋昏昏沉沉的——哎?是因为枕头太硬了么?枕头硬——不对呀,这可是我从奥羽带来的枕头怎么会硬——
绯岚伸手去捏了捏。哎?怎么肉呼呼还有点硬的好有手感啊——她睡得晕乎乎,朝前放蹭了蹭——哎?碰上东西了!可是我不记得被褥旁边有放什么东西啊。
她更奇怪了,伸出爪子去摸,却先被按住了手腕。“怎么睡觉都不老实。”
哎?谁在说话?
绯岚迷迷糊糊的,却睁不开眼睛,说不出话,这下子连手都被制住了——感觉有点像鬼压床。很快,她感觉额头突然一阵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怎么还是发烧了。”那人似乎很不满。随即绯岚就觉得脑袋底下的东西动了动,很快抽走了!绯岚哐当一下后脑勺着地,摔得清醒了些。睁开眼,却看见只穿着单衣的三成在穿衣服——
什么情况——绯岚很想开口这么问他,可是张开嘴,却说不出话。
“手都被压麻了,你的脑袋果然是石头做的吗。”三成依旧是嘲讽着,却很快起身出门。
绯岚不知道他去干嘛了,不只是这一个问题,她现在脑袋里面有好几个问题却在困扰着她。比如,第一,为什么三成会睡在她身边?第二,她为啥枕的是三成的胳膊?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她的衣服是谁给她换的!?
尼玛!!!这也太惊悚了!!一定是我睁开眼睛的方式不对!
她被吓醒了过来,可是状况却依旧没有改变,不管睁眼多少次,三成就坐在那里,将浸冷了的帕子放在她的额头。
三成似乎有些被看烦了,皱了皱眉道:“总看着我干什么?渴了还是饿了?”
“想尿尿……”
对方黑线,随即起身出了门,“好了叫我。”
绯岚趁着这个当儿,好好检查了一番——卧槽!被子上有血迹!!但是就血迹的位置对照了一下,又觉得那块应该是三成受伤的手臂流血造成的,跟自己好像没啥关系。解决完了生理问题,绯岚也没着急叫他回来,依旧游魂似的在帐内散着步,扯开衣服看看,却发现保险用的裹胸带还有点湿。发烧烧的晕晕乎乎考虑不了那么多,晃悠回被褥边,啪叽一声摔回被褥。这一下只是把自己摔得更晕了而已。
“喂,怎么了?摔倒了么?”三听闻,赶忙进来,却看到绯岚早就一脸满足的趴在被子上睡去了,谁知道呢,也许是自己把自己摔晕过去了也说不定?青年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将她塞回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