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九章 各怀心迹(1 / 1)

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真难看——”这时的政宗却笑了,那抹痞笑回到了唇边,带着放肆和不羁,轻声哼笑。绯岚哑然,只是盯着他,一言未发。

“太难看了——你的伤疤真是难看得碍眼啊。”从回忆中脱身而出,入目的,却是身下半裸着着身体的少女,她胸口的束胸的绷带已经被撕散,上面还沾着点点血迹。他的笑容看起来却是如此的残忍。

政宗起了身,松开了她的手腕,这时却发现那皓腕已经被掐得青紫。而绯岚也咬了咬嘴唇,扯上衣服裹住身体,蜷缩起来,什么话都没说。

“滚吧。”政宗冷冷道。“要兵的话自己去点五千的兵,够你用了吧?听明白了的话就给我快滚,别再碍我的眼了。”

“是——殿下——”她低下了头,零乱的发丝下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抓住衣服的手攥得死死的,骨节发白。她深深的跪拜行礼,随即起身,异常淡然的拉开了门,走了出去,又静静的将门拉了上,如此的淡定——可他能看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出了门,侧耳听去,她均匀的脚步声却很快变得凌乱了。

跑得冒冒失失——别再摔倒了才好啊。

他想要起身去看她,可是却只是站起了身,走到门口却没有拉开门的勇气。他只是看着自己的双手,再一次失神的落尽了回忆中。

我到底都在做些什么啊——

绯岚……对不起。让你跟我在一起只会让你受伤吧。或许……早就该放手的。

他拾起了烟管,企图借助烟草使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却只抽烟直到喉咙干哑,咳嗽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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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不是在玩——那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她抬眼,却只见得那人冰冷的眉目和放肆的笑容。“真难看。”他如此说着。

难看——是啊,伤疤这东西又怎么可能漂亮得了。不只是你觉得碍眼觉得难看——我自己也很厌恶它啊……

可是……这是为谁留下的呵?

这摺上原之战,我是为了谁才站在那战场上的啊——没错,我本来可以不去的。你的忙,我也本来可以不帮的——这都是我自作自受,都是我自找的。

突然很想流泪,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只是很想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场。“是,殿下。绯岚领命。”她咬紧了牙,伪装出平静的语调。

我滚了,不碍你的眼了。

这样可以吗?

关上门的一刹那,眼泪却再也控制不住,她在庭廊中赤着脚飞跑着,只是怕被人看见眼中的泪罢了。

似乎跑了很久,就连喘息也很困难。喉咙火烧一般的灼痛着,腿脚也发软,再也跑不动了,心脏跳得好快,好像下一秒就要从胸膛里跳将出来。身体发软,现在却只想坐在地上休息一下。

“绯岚?你怎么了?”她刚刚坐定,气还没喘匀,就听有人在叫她。抹抹眼泪,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继续跑可却先被来人追了上来。束胸的绷带垂落到地上,反倒是被那人不小心踩住。眼看身体失衡就要摔倒,他赶忙搂住她稳住了身体。“绯岚,你怎么了?”

她回头,看那人却是成实。绯岚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肯说。

成实看到的,却是那少女满脸泪痕,衣衫凌乱,就连束胸的绷带也撕扯得乱七八糟,甚至还带着点点暗红的血迹和褐色的灰尘泥土。“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可最后绯岚只是摇头,不发一语。他追问得急了,那少女却低下头,眼泪落在地上,卷起尘埃,落成一个个小小的珠子。

“别哭了,我背你回家。”成实不知道如何劝慰她,就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敢再问,只是蹲下身子任她趴在自己背上。背她起身,才发现她连鞋子都没有穿,赤着一双脚丫跑得血迹斑斑。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

他想回头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可只是觉得后背一阵湿凉。她的眼泪将他的后背沾湿了一大片。直到将她送回了家,绯岚却依旧一句话都不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连面都不肯再见。成实无奈,也只能说一句“好好睡一觉吧。”便就此离去。待成实走后,绯岚便叫夕子烧了水,用力的想洗掉自己身上所沾上的他的烟草气息。可就算气息洗掉了,那身上那斑斑的吻痕也洗不掉,更别提留下的记忆——

就算是假装遗忘,可事实上也真的忘不掉啊。

不要想了,反正明天出征,离那个人远一点就行了——

只要这样就行了。

绯岚闭上眼睛,这一天的极度的紧张和疲惫似乎促进了她的睡眠。

一夜无梦。

第二日早早起床,点兵五千,随丰臣军出征平叛。一路上遮着面具,连说话的声音都闷闷的,可三成还是觉察出了她的异样——不只是声音有些沙哑,也有在轻抖缰绳的瞬间,从衣袖口看到的那青紫的手腕。

“你昨天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怎么,三成你多虑了。”她的表情隐藏在面具之后,他看不到。

“那你手腕这是怎么回事?”三成伸手拉住她,却听到她吃痛的闷哼。他连忙放了手,“有没有看过大夫?”

“……没事,就是小伤不碍事的。”

三成到底也没有继续问是谁把她弄成这样的,因为他已经猜到,昨日那人把她扛走后,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当晚夜宿的时候,三成也只是给她拿了一瓶药,却什么都不问,一切如常。

又是长长的行军和作战。好在这样的军旅生活也能让她快些的忘记那些不愉快,好好的享受这段出差日程。半个月后,葛西大崎一揆被彻底镇压。一行人也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绯岚这次的旅游完全是没有玩够,说实在的,一想回去的事情她就头痛。连忙的问着秀次:“你们之后就要回去了吗?”

“不,”秀次看看三成,“奥羽检地的工作还没有完成,我们还得去山形城造访。”

一提山形城绯岚眼睛都泛绿光了!那是哪!?那可是她娘家!甭管算不算攀关系,她可是最上家的云公主呢!她忙不迭的拽了秀次的衣袖,“我也要去山形城看看,你们就算我一个吧!”

“对哦,差点忘了你是云公主最上云姬了。”秀次大悟道,“那可好了,我们可以多呆一阵了!”也不知道这铁三角来了山形城会不会闹翻了天,不过要归这么一想,最上老爹还真是可怜咧~!打定了主意,绯岚就让远藤带兵先回去,丝毫不管自家主公很有可能会对自己发脾气的事实。不过就算是发脾气,那也是自己回去之后的事情了。

对来检地有正事要做的三成和秀次,最上老爹都算是笑脸相迎,可就是碰见自家女儿——这最上云姬这儿,摆明了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上次把人家的驹公主拐走了的旧账还没算完,现在又跑来他眼前晃来晃去!

最上老爹这几天的头发真是又气白了几根。

趁着秀次和三成去和最上老爹见面,绯岚倒是换了身衣服,好歹也装出个公主的样子来了。由侍女领着,她来到一间屋前,没等开门便深深叩首行礼。

“东夫人,云姬来看您了。”

门缓缓地拉开,那妇人正对着她,只是轻轻地开口:“起来吧,进来说话。”说着又是淡然一笑:“还有,不必叫我东夫人了,我已出家,法号保春院。”

绯岚又是行了一礼,随即进了屋中,再次叩首。“您在山形,过得还好吗?”

“还好。”她只是淡淡道。

“那——政道他——有来山形城吗?”绯岚赶忙询问道。可却见她默默地摇了摇头。

“音讯全无。”

一听这话,绯岚的心中不由得一阵刺痛。政道他——到底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劫吗?“对不起——政道的事……”

而东夫人保春院却依旧是摇了摇头。“这一切都是他的造化,这一切,都是小次郎的命……这不怪你。”身为出家之人,她似乎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看得开了。“不过说起来,藤次郎和你呢?”

绯岚对这问话感觉颇有些尴尬,这到底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还是问他和自己的关系啊?她只得小心翼翼的回答了一句:“都还好。”

“那就好。”她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政宗都是她的儿子。不管发生什么事,这种母子情分总还是有的。“您会回去吗?回殿下那儿。”

她的动作却是一滞,“谁知道呢。”她如是回答。

简单而略带尴尬对话就此而止。她退出门来,心情却依旧很糟糕——本来以为政道已经平安到达了山形。可是如此看来他却没了消息。政道他真的还活着吗?

嗯,他一定还活着的吧——至少自己这样坚信着。

绯岚刚想出宅子回驿馆找三成和秀次,前脚还没出门,却听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云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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