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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把你从我的骨骼里慢慢剔出(1 / 1)

“小姐、小姐?”

我的眼皮沉重,整个人像烧熟的茄子,脑袋糊成一片,身子虚软无力。

“老伴儿,快报警,我拿我的杯子,我给她喂点热水。”

初晨的阳光照下来,我环视平台,我不知不觉来到了郝洛天上次带我来的蹦极地点,也估计路途太远,我爬上山已经过了,以至于我昏睡过去天也很快亮堂起来。

我被人扶起,唇边的热乎气飘上来,我的睫毛上的冰霜成了水珠划下。

一对灰发夫妻焦急的望着我。

嘴撕拉一疼,刚被晨霜黏在一起的双唇出了血。

阿姨挺心疼的说:“孩子,你抿一口热水。”

老伯放下手机,脸上尽是责怪:

“姑娘,都入冬了,你没被冻死真是福大命大!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经不起挫折,有啥大不了的事面对就是!我当年上战场,你想活老天还不给机会!现在老天爷不让你死,你就得好好活!我要是你爹看你这么作,非打断你的腿!”

爹?那个猥亵我的安小明,还是那个还惦记卢伊的卢老爷?呵!

“活受、罪。”我的声带吱呀出这三个字,回答老者所谓活着的意义!

两位老人面面相觑,阿姨一招手,老伯一瘸一拐的走过来。

他一手撑着膝盖,另一腿绷得笔直,吭哧坐在我们旁边。在我诧异的目光中,阿姨撩起老伯的裤管。

机械假肢,泛着冰冷的光泽,让我震撼。

“谁不是活着受罪?

死的人一了百了,苦的事活着的人。他从战场回来,少了条腿,但总比人没了好!

可过日子总得磨牙打诨,气疯的时候我还说他不如死在越南!可这不都过来了?闺女,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这次撞破了脑袋,回过头走出去就是。命是自己的,你得自己爱自己!”

我没有做错事,因此我有回头路,只是我想走不想走而已。

我把视线放置在两位长者的灰发上,老伯笑得腼腆,伸手扫掉老伴头上的落叶:“老伴儿说得对,我让你受了一辈子罪。”他微笑着应着她的话也在劝戒我:

“我老伴儿得了肝癌,晚期了。她一辈子因为照没有出过远门,现在再不走走就迟了。

这里是我们到达的第8个城市,听说这儿有蹦极,我老伴儿就想来试试啥叫死的滋味,也有个心理准备。

没想还能救下一个人”

眼前的两个人让我僵掉的心颤了又颤,我张着嘴啊啊两声,却没有任何言语去劝慰

“你放心,你走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你担心”老爷子转过去偷偷抹了下眼泪。

“安简!”一声声嘶力竭的呼喊,让我一震,没两秒我的后背撞在了结实的胸膛上:“安简,安简,终于找到你了”

闭上眼,我听见坚实的心跳,我在一个温暖的怀抱,我心里颤着,怅然。

我一码走到黑,不知不觉已经耗尽了与靳希言的缘分,终究找到我的,暖着我背脊的是别人。

我对自己说:倔驴也该放弃吃不到的胡萝卜了,安简,放弃吧。

“陆”

“别说话,我都知道。安简乖,咱们回家。”

我抖着嘴角,压下心底的怅然,眼泪糊了眼前的和灰发老人。

我被抱上担架,我对上陆冰的目光,那里依然一片热诚,他眼底的湿润掩不住赤子一样的火热,见我看着他,陆冰突然蹲在我身边,嘴巴贴在我的额上:“终于找到你了”

我下意识的撇开脸,躲开陆冰落下的怜惜,我把目光望向已经在准备蹦极的老夫妻,这一瞬我幻想着是靳希言和我白发花花,并肩站立,笑对最后的离别。

打破最后的幻想,我说:

“陆大哥”我指着平台:“我想看看。”

老伯的假肢已放在一旁,女的埋首在男人的怀里瑟瑟发抖,他们三只脚被拴在一起,这一幕确是我看过最深情的结局。

陆冰横抱着我,耿直的提醒:“你们有没有心脏病啊,要跳真是不要命了”

那老爷爷突然转头对着陆冰说:“年轻人,多让着点你女朋友”

铁打的汉子却有着柔情,抱着我的胳膊紧了一些,他的胸腔传出:“好。”

我想解释,后来作罢。老伯向我点点头,而后把脸贴在阿姨脸侧说:

“媳妇儿,要跳了,要怕就闭眼一、二、三啊!”

山谷中回荡着尖叫,那声“媳妇儿”落在我耳边确是最悲伤的幸福。

眨掉眼泪,迎面朝阳变得通红,它化解我脸上的冰霜

“我想再跳一次”这次跳下去,不为靳希言,为了自己。

陆冰努着嘴,不太乐意:“你身体虚,别皮。”

带着宠溺的责怪,我在高壮的陆冰怀里,像个小娃娃,而不是女斗士。这种感觉,很奇妙。

我抬眼看着陆冰,陆冰尴尬的脸。

突然。我身后响起一道嘶哑干裂的回应:

“安简!老子我陪你跳!”

陆冰眼睛里的光一下子熄灭掉,他胸膛几次起伏后,缓缓把我放了下来。

是啊,从法律意义上来说,我是靳希言的妻子。而靳希言三个字,也从我十五岁到二,占据了十一年的光阴。

我转身,看到了风尘仆仆,喘着粗气的、红眼青须的靳希言。

在我回眸时,靳希言抬起袖子使劲儿扛着眼睛,衣袖落下时,他整张脸都在打颤。

忽的,他弓着身子,把脑袋搁在我的颈窝,整个肩膀一颤一颤。

那热流源源不断的沁湿我的衣领。

而我似是行尸走肉,在理智和回忆里撕扯着,不知怎么回应。

“呜呜呜”靳希言呜咽的像个孩子,没了傲气只有无助。

“安简你想吓死我。你想吓死我”

我像一根戳在原地,他怎么来了呢?

我记得最后一句是是说,他再也碰不到我了,我以为我也死透了。

我以为我死他生是应了十五岁的,可现在我活着,他活着,我在南山,他从北山翻山而来

陆冰突然转身,向前走了两步,每一步急促不稳,他顿住,我也跟着一震。

陆冰声音沉如洪钟:“我在山下等你们”

我闭上眼,不敢再看陆冰颓然的背影,他是个意气风发的人不该如此萧索,但是我知道就算我有一瞬心动,却没有底气回馈陆冰同等的感情。

因为我做不到,用一个人另外一个人,或者把陆冰当备胎。

靳希言伸手使劲儿缠住我的腰,他泪眼朦胧的盯着我,已经发觉我的走神。

我冻了一夜我高烧又起,身上的骨头都像被蚂蚁啃噬过,风一吹刺骨,一用力更疼,我呲牙却忍住发声。

靳希言赶忙松开我,向后退了两步,手无足措的,把我当成瓷娃娃,伸伸手又不敢多砰。

小心翼翼的靳希言,让我感到陌生。

而我不想再多费心思,我转身走到展台边,让工作人员替我系上保护绳。

“小简。”他过来想要拥着我,示意工作人员把他和我捆在一起。

我却指着一边说:“我不需要。”

靳希言一边快速套着另一个保护绳,一边干瘪瘪的向我解释:“小简,小简,你听我说,我一直没忘掉那天的事,我曾对你疑惑,但是又该死的说服自己,你那么阳光坚强不是那个女孩儿。还有,我昨天不该为卢伊对你指责,我”

然后呢,如果他在大一开学认出我是那个路灯下的可怜虫,他会爱我?还是像现在这样可怜我。就连觉得我做的过分的事儿他也可怜我和我一笔勾销?

可我不稀罕呢。

一张嘴,冷风灌进我的口腔,我艰难的发出声响,成功的阻止了靳希言自以为是的怜悯:

“你看到的照片,是我大四被绑进迷落酒吧时拍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笑得那么么?”我眼尾扫过靳希言的脸,一字一句敲击他所谓的:“你那天是不是在仓库被吊打?”

靳希言的眼眶猩红一片,眼角要渗出血,他的胸膛急速上下。

看着他震惊又变成苍白的脸色,我心头好受了些,我抿着嘴,一字一顿的告诉他:“咬,就是为你续命!”

啪!啪!啪!

靳希言扬手狠狠的扇着自己的脸:“对不起,对不起,小简,我是渣滓!我特么不是个东西!”

我转身望着远处绵延的山脉和川流的水声,极力忽略身后啪啪的痛响。

以前仰慕他,我从没想过做那些值不值。

可现在我倒分不清心口闷疼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后悔当初毫无底线的付出。

“收起你的怜悯吧,也别以为我是爱你的傻逼,我只想对得起我的,还你当初施舍我的恩情!”

话音落,我张开双臂,向着万丈深渊迈出一脚。

在我坠落的一瞬间,靳希言的手臂像藤蔓一样缠绕在我身上,我承载着他的体重跌落下去。

风声呼啸,极速的下坠回弹,我耳边充斥着他的叫喊:“安简,我该拿你怎么办”

以前,我问自己我该拿你靳希言怎么办,现在我会学着对着镜子爱自己,把你从我的骨骼里慢慢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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