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衣眼中微微的闪过了一丝诧异之色,他怎想得到在这雪林野地会遇到如此可怕的剑手,确实出乎于他的意料之外。
覃康勇已不顾生死,状若疯虎般攻来,剑法大开大阖,精妙绝伦,林白衣虽然实力胜过覃康勇不止一筹,但是却没有下杀手的心思,因为同情对方的遭遇,只想尽可能不伤害他的情况下擒住对方,不得不处处避让,反而一时间被压制在了下风。
林白衣运起《绝剑》中的无天若水,只守不攻,且战且退,挡了对方百多剑后,覃康勇忽地一声凄呼,跪倒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李薇汀惊惶地奔了过去,躲在林白衣背后,叫道:“大个子!里面的人并不是我们杀的。”
覃康勇点头哭道:“我知道!你用的是长剑,身上又没有血迹,只是我一时火烧胀了脑。”接着哭得倒在雪地上里。
一个时辰之后,覃康勇跪在新立的坟前,神情木然。就在下面,埋葬了他的父母、兄弟、妻子和儿女亲人,他甚至不知仇人是谁,只好尽生命的所有力量去寻找。
林白衣来到覃康勇旁,沉声道:“覃兄想不想报仇!”
覃康勇霍地抬头,眼中射出坚定的光芒,道:“若林小兄弟能使覃某报仇雪恨,我便把这条命交给你也可以
林白衣没有故作大度地推辞,暗忖此人剑法高明,勇武盖世,若得他之助,真是如虎添翼。点头道:“覃兄有否想过贼子为何把所有人集中到一间屋子之内?”
覃康勇一震道:“他们是想留下其他六间屋来用。”
林白衣对他敏捷的思路非常欣赏,道:“所以他们定会回来,而且是在黄昏前。”
覃康勇两眼爆起仇恨的强芒,伸手抓着林白衣的肩头,感激道:“多谢你!即使是拼了我这条性命,我也要把这帮畜生全部杀死!”
林白衣虽然是近似金刚不坏的钢铁之躯,但是被覃康勇这般抓住也感到了一丝的疼痛,不过他对此毫不在意,微笑道:“你若想尽歼仇人,不如算我一个帮手。”
覃康勇看了李薇汀一眼,摇头道:“你们还是快走吧,我不想你们遭到不幸。我的三个兄弟虽及不上我,但都不是容易对付的,可见敌人数目既多,武功又好,我们未必抵敌得住。”
林白衣充满信心道:“若正面交锋,我们自然不是对手,但现在是有心计算无心,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趁现在还有点时间,我们要立即动手布置了。”
林白衣、李薇汀与覃康勇挨坐在屋内窗子两旁的墙脚处,静心守候凶残敌人的来临。覃康勇的情绪平复下来,显出高手的冷静和沉稳,但眼里深刻的苦痛和悲伤却有增无减。
林白衣想分他的神,便问道:“听覃兄的口音,似乎是来自西北区?”
注意到覃康勇眼中的警惕之色,林白衣补充道:“我也是来自西北区的庆鄞州。”
覃康勇默默想了一会,沉声道:“实不相瞒,我本来是帝国赤色龙旗军的旅长,虽然地位不算太高,但是也勉强算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但是后来澹台旗主率领赤色龙旗归顺了梁思王,我是不愿的,后来在围攻寿春城的时候率领亲随心灰意冷下才带同家人隐居于此,哪知……”
“什么?你说梁思王率领赤色龙旗军围攻寿春城?”在一旁的李薇汀突然惊骇万分,站了起来娇声问道。
“嗯?林小兄弟和贤妹不知道么?在崇武帝皇宫内上吊驾崩之后,现在汉楚帝国早已经成为了三足鼎立的局面了。”覃康勇说出了这个石破天惊的回答。
“什么?崇武帝驾崩了?”李薇汀仿佛被五雷轰顶一般,一个踉跄瘫坐在了地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地面的茫茫白雪。
林白衣闻言也是眉头大皱,思考了一下才向覃康勇问道:“覃兄,我和我妹妹是刚刚从秦晋王国返回,还不知道帝国内这段时间的情况,你能给我们仔细地讲一讲么?”
“哦,好吧。”覃康勇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在那里悲痛哭泣的李薇汀,随即开口道:“就在上个月,在梁思王独女李笑彤被崇武帝正式赐封郡主之位时,梁思王却在仪式进行时趁机带兵造反,崇武帝当即下旨金鳞龙牙军对于梁思王几人格杀勿论,但是却不料其身边有齐选宗掌门徐清远和凌巧山呼保义等顶级高手,金鳞龙牙军完全无法抵挡,甚至帝国武圣国师被齐选宗掌门徐清远当场斩杀,崇武帝在金鳞龙牙军拼死抵抗下只能重伤逃回后宫。”
“依靠着城池和机关,崇武帝在后宫内坚持了数日,下旨四大军团进京勤王,但是孰料西北区的赤色龙旗军和西南区的蓝色龙旗军都鲜明地打出支持梁思王的旗帜,而黑色龙旗军的慕容家族见势不可违,也宣告中立,只有白色龙旗还听命于崇武帝,可惜没有等到白色龙旗达到帝都圈,后宫就被梁思王一方攻破了,崇武帝也上吊自杀。”
“现在汉楚帝国的局面是三足鼎立的形势,西北区、西南区和帝都圈属于梁思王的势力范围,东南区依旧是慕容家族的天下,而在崇武帝次子李博伦在逃亡途中和白色龙旗进京勤王的队伍汇合之后,东北区则打出了侍奉博伦王子的旗帜,又为一方势力。”
“汉楚帝国是彻底乱了啊。”林白衣听完覃康勇的话语之后也是沉默半晌,随即感叹着世事无常。
崇武帝死了,那么自己的这个御前剑师估计也是不算数了吧?
至于李薇汀的婉嫣公主身份?
林白衣想到这里看了一眼仍旧在那里悲伤抹泪的李薇汀,叹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是啊,谁说不是呢?不过好在这次梁思王造反的速度很快,民间的动荡倒是不大。”覃康勇同样感概道。
林白衣还准备询问一些帝国如今的情况,却不料就在这时远方蹄声隐隐传来,两人精神大振,爬了起来,齐朝窗外望去。
雪花漫天中,在这银白色世界的远处,一队人马,缓驰而至。林白衣一看下眼也呆了,失声道:“至少有五、六十人!”
覃康勇冷冷道:“是六十至七十人之间。”
林白衣仔细看了一会,惊异地瞧了他一眼,点头道:“你的观察很准确。”
覃康勇嘿然道:“林小兄弟你虽然实力高强,但是却不像覃某是专门干这个的!要知道在成为军官之前我可是斥候出身。”
林白衣闻言赞赏有加地看他一眼,再全神贯注往逐渐迫近的敌人处。此时天色转黯,林白衣用足目力,一呆道:“是凌巧山山贼!”
如果是其他的队伍,林白衣或许不会一眼就认出,但是凌巧山山贼的制服实在难看到了一定的境界,而且他和凌巧山打过的交道也足够多,所以一眼认出也就不足为奇了。
覃康勇这时也看清了对方的人马,剧震道:“是凌巧山的玉泽演!”
随即覃康勇叹了一口气道:“林小兄弟,这次看来对手并不难以应对,我的仇算是有希望报了!”
林白衣听到了玉泽演的名字,也是松了一口气。凌巧山山贼名声在外,凶威显赫,但是那只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对于林白衣这样的洞门境武者来说,大多数凌巧山山贼都是不值一提的蟊贼,而玉泽演虽然贵为凌巧山三十六天罡星之一的天剑星,但是三十六位天罡星中排名倒数的他显然只是洞门境初期巅峰的修为,充其量也就能够战胜李薇汀,对于覃康勇都威胁不大,对于林白衣来说那更是手到擒来。
这时大队人马来至屋前外边的空地处,纷纷下马。林白衣和覃康勇两人埋伏的那所房子,正是惨剧发生的地方。
看着手下们把马鞍和行囊由马背卸下来,搬进其他屋内去,玉泽演咒骂一声,暴躁地道:“我绝不会错的,诸葛馥贞诈作朝古朗州逃去,只是掩眼法。而她若要去东北区,便只有三条路线,谅她也不敢取道我们的西南区和西北区,剩下便只有这条秦晋王国的通道,但为何仍找不到她呢?”
这支队伍的副头领道:“我们是乘船来的,走的又是官道,比她快了十来天也不出奇,现在我们布置停当,只要她经过这里,定逃不过我们设下的数十个岗哨。”
玉泽演道:“这次事情要是再办砸了,不要说呼大头领,我就饶不了你!”
话毕玉泽演朝着林白衣三人藏身的屋子走来,林覃两人大喜,分别移到门旁两个大窗,覃康勇举起了制式**弓,准备只要他步进射程,便立即发射。
这时,这支队伍的副头领叫道:“玉头领!那间屋子……”
玉泽演一声狞笑道:“这么精彩的东西,再看一次也是好的,我最爱看被我奸杀了的女人。”说完大步步去。林覃两人大喜,蓄势以待。
忽地远处有人大叫道:“玉头领!不妥!这里有座新坟。”
林覃两人心中懊悔,想不到玉泽演这帮人居然有人这么小心,竟四处巡视。
知道机不可失,覃康勇的机括声响,两枝**箭穿窗而出,射往玉泽演。此时这大凶人距他们足有上百步之遥,闻破风声一震往旁急闪。
因为距离够远,玉泽演轻松避开这两箭,但林他虽避过了覃康勇的**箭,却闪不过林白衣的寒冰利刃。
无色破风的寒冰利刃贯肩而过,带得玉泽演一声惨嚎,往后跌去,可惜他在寒冰利刃近身之前下意识的躲闪让寒冰利刃仍未能命中要害,不过也够他受的了。
这时凌巧山六十余人有一半进入了那六间屋内,在外的四十多人齐声惊呼,朝他们藏身的屋子冲来。林白衣和覃康勇迅速由后门退去。
林白衣来到屋后,手中燃起火球,朝其他屋射去——这些屋顶和松木壁均被他们下过手脚,在外面抹上一层易燃的松油,一遇到火,立即蔓延全屋,连闭上的门窗亦波及了。
北风呼呼下,进了屋的人就像到了个与外隔绝的空间,兼之奔波整天,都卧坐下来歇息,那知外面出了事,到发觉有变时,整间屋都陷进了火海里。一时惨号连天,有若人间地狱。
那些朝屋子冲杀过来的十多个贼子,眼看可冲上屋台,忽地脚下一空,掉进了林覃早先布下的陷阱去,跌落十多尺布满向上尖刺的坑底去,那还有幸免或活命的机会?
瞬息间,近百敌人,死伤大半,连队伍的副首领都受了伤。
至于此时的玉泽演则是更加的凄惨——林白衣和覃康勇在射出火球之后便冲了上去,林白衣对付其他的散兵游勇,而覃康勇则将一腔怒火都对准了玉泽演。
玉泽演被覃康勇的铁拳般连续在他胸口击了十多拳,痛不欲生时,骨折声爆竹般响起,随即七孔溅血,当场惨死。
覃康勇由他身上倒了下来,伏到雪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林白衣想起前一世在地球的父母也是颇有些感同身受地往坟地走去。覃康勇割下了玉泽演的首级,在坟前焚香拜祭。
林白衣走到覃康勇身边问道:“覃兄今后有何打算?”
覃康勇平静地道:“我什么都没有了,除了一人一剑外,再无挂虑。林小兄弟若不嫌弃,以后我覃康勇便跟着你,什么危难艰险也不会害怕,直至被人杀死,好了结这凄惨的命运!”
林白衣大喜道:“我喜欢还来不及,但覃兄不须如此郁结难解,不若振起意志,重过新的生活吧!”
覃康勇摇头道:“林小兄弟不会明白我对妻儿和亲人的感情的了,那是我生命的一切,现在我已一无所有,除了林小兄弟的恩德外,我再不会对任何人动感情,那太痛苦了。”
林白衣微微摇摇头道:“接下来我们要去东北区,就要麻烦覃兄带路了!”
刚才林白衣和李薇汀商议之后,决定先去白色龙旗所控制的东北区去看看,至少那里还尊奉崇武帝正统,而且李薇汀的侄儿李博伦还在那边。
覃康勇欣然道:“这个容易得很,包在我身上好了!”
有了覃康勇这识途老马,路上轻松多了。他不但是出色的军人,也是烧野味的高手,又懂采摘野生植物作佐料,吃得林白衣和李薇汀两人赞不绝口。
五天后,他们到了靠近汉楚帝国东北区和东南区交接的一处大村落,数百间房子和几个牧场分布在广阔的雪原上,风景优美,充盈着宁洽的气氛,实是这战乱时代中避世的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