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清疏沉吟片刻后,低声对李伯说道:“不瞒你说,璃公子的老师来自遥远的国度,并非夏澜人,那里医术极为发达,与这里的医理相去甚远。所以所授医术看似诡异,效果也着实惊人。只是此异人老师脾气古怪、形踪不定,现在连璃公子都无法联系上。”
李伯听了不免摇头:“我自出师以来,二十余年游医经历,才有现在的医术与名声。璃公子的异人老师用了何法,仅一年半时间,就使璃公子超过了青枫。”
朗清疏望着李伯既佩服又有些不甘的样子,劝道:“李伯,术业有专攻,天下第一医馆的实力在。璃公子的医术虽然急速起效,也有许多不足。璃公子非常佩服你,如果你不介意,收他为徒可好?”
李伯先是面露喜色,之后又连连摆手,问道:“公子,抢夺异师子弟,传出去只怕被人不耻。”经过这次抢救,他是真心真意地想与琉璃相互学习,只是不知她是否愿意。
朗清疏浅浅一笑:“还是回朗宅再详说。”说完,就开始检视散落在地的缎带。
与此同时,贝琉璃包扎好殷素云手腕上的伤口,突然说道:“朗公子。”
朗清疏身形一动,站到了贝琉璃的身旁,顺着她的指向,瞥见殷素云咽喉部的红痕,自缢的勒痕之中还有一道并不完全相符的红痕。他隐隐意识到,自缢事件不单纯。
李伯见帮不上忙,就将嗅瓶放到了徐娘的口鼻处。
徐娘立时清醒过来,一睁眼看到三名男子在小姐的闺房内,立时紧贴着墙,恨不得嵌进墙里,化成一块砖石。
朗清疏直视着惊恐过度的徐娘,观察着她咽喉处的勒痕,只有一道自缢红痕,与殷素云的状况并不相同。于是他用凌厉慑人的眼神,配合着清冽的嗓音,问道:“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不然明日大早,你就会站在县衙内,罪名是谋害自家小姐性命未遂。”
徐娘的眼神闪烁着,几次举起手再放下,又几次想逃离,无奈浑身无力,走了几步又摔在地上。
朗清疏不急不缓地说道:“你将殷素云勒晕过去,借衣架与矮凳之力将她缢在房梁上。然后自缢,可是你的两个结都打得太松,所以两人都没死。”
徐娘听了他的话,浑身发软得几乎坐不住,仍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贝琉璃插话道:“公子,只凭徐娘一个人,不管借什么力,都无法将殷素云悬在房梁之上。我刚才处理她的腕伤时发现,有人替她撒了止血药粉,撒得细致而均匀,足以证明有人想救她。徐娘的指缝里有止血药粉。要杀殷素云的不是徐娘,另有其人。”
李伯立刻检查徐娘的指缝,向朗清疏点了一下头。
朗清疏略加思索,问道:“李伯,看看徐娘可曾受内伤?”
李伯把脉以后,回答道:“公子,她受的内伤不轻,但无性命之碍。”
朗清疏慢悠悠地开口:“出手就能造成不轻的内伤,不是外面的管家和殷夫人,也不是昏迷的殷素云。那就只剩一个人。而且就是这个人,将殷素云挂上了房梁,而你最多就是帮凶。”
徐娘被他们几问几答惊得快晕厥了,她明明一个字都没说,可是这三人就像亲眼目睹了所有事情一样。尤其是朗公子和璃公子,相互提醒,配合得像人的左右手。
她该怎么办?照实说,殷山雄一定会打死她。不照实说,她会被关进女狱,那里是个什么地方,她很清楚。怎么办?说还是不说?
贝琉璃处理好所有的伤口,转过身来,打量了徐娘片刻,说道:“徐娘,你的蜷缩姿势说明你在害怕,而你眼神闪烁,不敢正视我们……即使你一个字都未曾说过,我们也知道没有猜错。”
徐娘闭上眼睛,捂住了脸,横竖都是死,即使侥幸不死,却也可能生不如死,她该怎么办?
朗清疏还是和颜悦色的样子,只是眼神慑人地说道:“如果你愿意指证殷山雄,我们可以带你、殷素云和殷夫人现在离开殷宅。如果你不指证他,他也不会轻易放过你,因为他让你做的事情,你并未做好。”
徐娘怔怔地点了点头,艰难地开口:“是,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小姐被送回家就开始自残,我和夫人想救她。老爷不让,让管家把夫人请出去。我眼睁睁看他勒晕小姐,却听到管家在外面喊,夫人跑出宅子了。老爷就把小姐悬在房梁上,告诉我,如果她死不了,就把我和她一起杀掉……然后他就跑出去了。”
贝琉璃的心中愤怒与困惑交织成阴霾,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黯然无光,但她仍然问道:“殷山雄为何要杀殷素云?”
徐娘颤抖着回答:“小姐差点伤到知县,老爷怕知县报复,要让小姐死,保住殷家的产业。而且一路回来,小姐流了不少血,眼看着快不行了。即使救回来,也要花大笔的银两买贵重药材,老爷舍不得。”
李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殷山雄怎么做得出来?
贝琉璃说道:“朗公子,你出去对殷山雄说,我们所带药材不够,要将她带回去治疗和调理。否则就算我们把她救活了,我们一走,她一样会死。”
望着几人眼中的期盼,朗清疏在床榻旁踱步。
严守一现在背靠大树好乘凉,行事跋扈且肆无忌惮。
事到如今,他除了向国都城传递密信,再无他法。于是他走到门边,打开房门,说道:“殷夫人,殷家小姐确实受伤不轻,经过李伯和璃公子的救治,暂时无生命之忧。只是仍未清醒,劳烦你去取一百两纹银,我们会将小姐带回殷宅继续救治。”
殷夫人立刻跑去取银两。
殷山雄和管家面面相觑,难道李伯和璃公子能通神明不成?明明已经死的两个人,怎么还能救回来?
两人互视一眼决定,他们绝对不能让殷素云离开殷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