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邑知府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金夫人抚‘摸’着崭新的黑石墓碑,苍劲有力的白‘色’字迹,象征清廉的刻竹纹方墩,细白石砾铺就的光滑地坪之内遍植兰草,有些已‘抽’出细长的‘花’苞。
贝琉璃注意到,来围观的都是去江边上过坟的,都曾经对金夫人恶言相向。他们在听了禁令以后,脸‘色’神情都变得微妙起来。
他们视线不断移向金夫人,又在视线‘交’汇的瞬间迅速移开。
好些人‘欲’言又止,在短暂的‘交’头接耳之后,大声说着各自的理由,脚步匆匆地离开。
贝琉璃很想把他们全部拦住,每个都斥责一遍,但是转念一想,这样做除了惹金夫人不快,没有任何意义,继续冷眼望着他们。
人群散尽,只留下大家。
面对脸‘色’凄楚的金夫人,大家更加为难,接下来是劝她节哀,还是劝她回沧邑城居住,该怎么开口,又该怎么劝?
你看我,我看她,她看他……一圈看下来,谁也对金夫人没辙,谁也没起这个头。
一个干脆俐落的声音突然响起:“金婆,回金宅去吧,不要再守江边,也不要再回烂鱼巷了。()”
大家诧异地循声望去,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卖香烛的孟婆,奇怪的是,她今日也穿了素服。
金夫人楞了半晌,喃喃说道:“孟婆子,你这是为何?”
孟婆正‘色’道:“怎么?我看着竹儿长大,就不能来送送他?再说,这些孩子对竹儿的心意够实诚。别告诉我你老眼昏‘花’地看不出来,这些孩子个个都不简单,天天为你送吃送喝蹲草地。福报成这样,你还想怎么样?”
金夫人又一次怔住了,说道:“我知道雷鸣是琅琊州总捕头……他们也没说自己是谁……你们……”
朗清疏说道:“回夫人的话,在下朗清疏。”
金夫人的拐杖几乎撑不住,嗫嚅着双‘唇’,说道:“你,你,您就是刑部‘侍’郎朗清疏?”
朗清疏回答:“在下因病隐退,没有官职,只是区区平民,您不必芥怀。”
金夫人看着贝琉璃,问道:“你呢?”
贝琉璃眨巴眨巴眼睛,回答道:“回夫人的话,我是第一医馆的关‘门’弟子,青枫是我的小师兄。雷捕头怕您悲伤过度伤了身体,就求朗公子向第一医馆要了我们一同过来。”
青枫的嘴角一‘抽’‘抽’,坦然回答道:“回夫人的话,我们确实是第一医馆弟子,有竹牌为证。()”幸亏贝琉璃撒谎起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她的身份要是让金夫人知道,指不定就直接吓晕过去。
金夫人望着雷捕头的眼神里,有了一线暖意,轻声说道:“你这孩子,真是用了心的。”
雷捕头微红了眼圈,感‘激’地望了一眼贝琉璃。
然后,孟婆挽着金夫人,说道:“走吧,回你家去,你这样天天糟蹋自己,那不是让竹儿日夜不安吗?难为这些孩子们风里来雨里去的。”
雷捕头将两位老人家扶进马车,其他人骑马。
一路无言,进了沧邑城,七拐八拐地到了金宅。
说是金宅,不过就是个三进套的老房子。
朗清疏先带金夫人去州府领了清廉抚恤银两,又带她去官婢庭买了一名官婢,签了契约文书。
大家从晌午收拾到了傍晚,里里外外全都整理干净,又为金夫人添置了生活用品。
朗清疏还给了孟婆一些银两,请她这些日子多多照顾金夫人。
孟婆拒绝了。
雷捕头自告奋勇地留下,为金夫人看家守院。
青枫驾着马车载着其他人离开了。
……
坐在马车里,贝琉璃倚在车窗旁,怔怔地望着街上人来人往,捂着饿了一天的肚子,思绪发散得非常厉害。好饿,好累,好困……
上坟时望着金夫人的背影,只觉得劝慰金夫人、让金知府葬入清廉墓两件事情,一定会折腾他们很久,才能妥善解决。
谁知道事情转折得如此迅速,只是大半天的时间,一切顺利得超出想象。
不对劲。
就是不对劲。
贝琉璃望着坐在对面的朗清疏。
他也倚在窗边,红‘色’的阳光透过车窗从他的脸颊旁穿过,仅有左边脸庞映着晚霞,右边脸庞以及全身都被黑暗吞噬。
顺利解决了这两桩事情,为何他的眼神仍然那样凝重,没有分毫轻松?
或者说,他越来越令她感到陌生与压抑。
她心中原有的想法更加坚定,他有心事,很多心事。现在的他,就像金知府一样独自背负重重压力。
正在这时,朗清疏若有所思地望向车内,一分不差地迎上了贝琉璃探究的视线,因为毫无防备,突然有些许的慌张。
贝琉璃虽然望着他,思绪仍然继续飘忽,这样放任他沉默‘阴’暗下去,指不定和金知府一样得压力源‘性’疾病,即使得抑郁症也不是没可能。
她有太多问题要问他,有太多困‘惑’要他解答,一定要想个好主意,让他愉快顺利地回答问题。
什么情况下,才能让朗清疏毫无防备地回答她的问题?
什么情况,才能释放他的压力?
贝琉璃的心里涌出一个主意,大声说道:“青枫,停一下,我们买些好酒好菜回驿站。”
马车嘎然而止,青枫探进一个头来,不解地问:“驿站有酒有菜,为何要买?再说了,是谁大清早说要饿一整天的?”
贝琉璃振振有辞地说道:“情况有变嘛。金知府和金夫人的事情妥善解决了,我们应该好好犒赏一下自己。走,买东西去。”不由分说拽着青枫下了车。
两人东看看西看看,这尝尝那瞧瞧,将附近的酒肆吃食都逛了一个遍。大约两刻钟以后,贝琉璃兴致勃勃地抱着各种油纸包进来,青枫则一脸不可思议地放进来两坛落梨酒。
朗清疏有些不明白,她想做什么?但想到她这几日的辛苦,也就由着她去了。马车再度出发,随着出城的人群离开了沧邑城,临出城‘门’,还被守‘门’差役索了三分之一的油纸包和一坛落梨酒。马车出了城‘门’又行驶了十几里以后,驾车的青枫愤愤地骂:“看‘门’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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