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一个最害怕的东西,但总是躲也躲不掉。而迟斐最害怕的东西,除了秦穆文,那就只有秦老爷子了。
“我验了DAN。”对面的老人头发一丝不苟的用发胶认真的整合在一起,西装领带打理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丝污渍。但那苍老的面容还是骗不了人,额头上有一个显而易见的疤痕。小小的一道,不太明显,但是离得近了很容易就能发现。迟斐知道这玩意是怎么来的,为了救战友被日本鬼子拿刺刀划的,几乎说的上是九死一生。本来现代的技术是可以去除的,可老爷子不喜欢,总说人老了要留个回忆。迟斐其实还是有点敬佩这个人的,有勇有谋,忠肝义胆。
可现在他和这个聪明的老头子没有太多的话要说,敌对的关系注定他迟斐要吃大亏。
没有太多想这个疤痕,这和迟斐没关系。他比较在意的是,这个人趁着秦穆文出去的时候来他这里做什么?没有用用偷偷摸摸这个词,毕竟人家进他孙子的房子他也是没有理由干涉的。
“然后呢?”有点疑惑的问出口,迟斐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姿势,他这个人其实最怕死了,哪怕站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最先想到的也是自己的生死问题。人的劣根性在他的身上几乎是无限放大了,偏偏又被隐藏在那清秀的容貌之中。
“你不觉得好奇吗?随随便便一个还没有查清血缘的孩子就可以进我秦家。”对面的老人不急不缓的张口,终于把眼睛里的余光瞥向了迟斐。
面前的青年头发看起来有点长,毛毛糙糙的微卷在一起。不是他喜欢的,皱了皱眉。他更喜欢的是那种干净利落的人,而这个青年明显不是那种人。既不干练,也不是那么精明的人。衬衫上面的扣子也松散着一颗,让他一瞬间就想起来路家的那个从不按常理出牌的,总是一副懒懒散散不想干活样子的路景。
年轻人总该是富有朝气的,整天活在这个世界上像个行尸走肉又有什么意义?
“不是说验了DNA吗?”迟斐专注的看着老人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现在有他的倒影但是不甚清晰。老年人的眼睛几乎都带着一点浑浊,迷迷糊糊的看不清楚。他有些不理解这个老人了,明明对血缘看的无比慎重并且想培养一个继承人的他,为什么会突然任由迟谦墨的迟姓大喇喇的摆在那里。
可是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他对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好感,也许以前有,但是现在也消磨光了。
“但我很好奇,他是从哪里来的?让我想想,我应该是昨天收到的调查报告。几年前的事情,我秦家都没有这个孩子的一丝一毫信息,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这是个没有过去的孩子,我问他以前的事情支支吾吾答不出来,就好像……他没有从前!”
对面的老人猛然把眼神射向了迟斐,锐利而又短促。仿佛刚刚他所看到的浑浊是一种错觉,迟斐一惊,猝不及防下别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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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爷,夫人希望您能去看她一下。”微微带点讽刺的男声传入耳中,迟斐不认识这个人,也不知道他口中的小少爷是谁。但这并不妨碍他讨厌这个人,好不容易等老爷子走了,他只是想出门放松一下就被光明正大的捂住了嘴巴,绑到了车上。
双手都被绳子绑在了身后,嘴巴被黑色的胶布紧紧地粘着,眼睛倒是没有蒙着,任他随便大打量走过的路途。只可惜给了迟斐这个权利迟斐也没看出怎么着来,实在是窗外的这段沿途风景太陌生。明明他能感觉到还在离自己家不远的地方,却偏生在记忆里搜寻不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小道。
一个人静悄悄的被绑在后车座,看不到前面开车的是什么人,中间有一层厚厚的白色硬板挡着。他试着去反复碾磨身后的绳子,但却没有任何成功的迹象,反倒把自己的手磨得通红滚烫。自知自己再怎么努力也只会把情况变得越来越糟,迟斐便放弃了这个举动。
转而在心中想究竟是谁会费这么大的力气把他绑起来。明明自己根本没有什么仇家,也没有和别人结什么怨,就连祁冉他都是小心翼翼的如履薄冰……实在是想不通,可能是秦老爷子。可这个人向来都喜欢在明面上把人抓得死死的,况且自己刚和他分开,也不可能。
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个头绪,迟斐在后面狠狠地磨了一下绳子。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周围,不管怎么样,记路怎么都是有用的。
直到车停了下来,这个管他叫少爷的人就把他拎到了这里。
周围的灯光是那种朦胧的鹅黄,最能让人想到睡觉。看起来应该是一家夜店,不过现在却一个人都没有。平时的这个时间点,夜晚的疯狂猜刚刚拉开序幕。很明显,这里被人提前承包了。而这个提前承包这里的人,恐怕就是眼前这个了。
很用心的提前点好了菜,还冒这一点的清香,对下午一直和老爷子说话的迟斐有着致命的诱惑力。看了看眼前的男人,他毫不犹豫的就开始狼吞虎咽。至少他看起来对他并没有什么恶意,只不过那种明显的鄙夷和讽刺倒是散发的淋漓尽致。
“我不是小少爷。”闷头吃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鸡块,肉什么的最补充营养了。迟斐抬头看向这个奇怪的人,鄙夷他讽刺他没事还要叫他小少爷?
“您的母亲姓容不是吗?您确实是我容家的少爷。”男人礼貌的回答,言语间满是恭恭敬敬,可迟斐就是能听出来其中的违和感。
这下倒是听懂了,容家……可不管前世今生荣家从来都没有找过自己啊,就和世界上没有他母亲容伊这个人一样。虽然在他的心里容伊存在或者不存在都一样,可他倒是想不通为什么容家就这么绝情的任由最疼爱的女儿变成如今这模样?
“唔,我不记得我姓容。”傻兮兮的问出来,迟斐纵然有着两世的记忆也想不出来容家这时候来找他能做什么。不过这时候倒是真的可以确认了他们不会伤害自己,毕竟……容家也不会对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出手。说自己外人倒不是迟斐自己贬低自己,实在是他看惯了容家,这个家族仿佛人人都是冷血动物,孤僻的存在与感情的另外一个极端。
不过,明明容伊才和他们的关系比较密切,来找自己做什么?
“这没什么问题,重要的是您是我荣家的小少爷。”
“容家的小少爷难道不是那个容澄吗?”有点疑惑,他强调这个做什么?容家在血缘上都和他离了十万八千里,没事跑这里来乱认什么穷少爷。
“少爷他……最近有一些事情。”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羞恼,声音陡然拔尖了起来,像是在外面骂街的泼妇。只不过一瞬间好像就听整好了心情,并且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重新变回了那种波澜不惊带点嘶哑的音调。
“您也是我容家的小少爷不是吗?容家可以帮您做到很多事情,例如……”迟斐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绑起来的人。和绑他的手法一模一样,这让他有点不喜。地上的人用一双凌厉的目光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对面的人,不是向自己发送着求救信号。迟斐不认识他,自然也没有重视那些可怜兮兮的求救信号。
“例如解决掉在你身边跟踪你的人。你可以想象,他在你吃饭的时候、逛街的时候、甚至是上厕所、在教室里睡个觉时时刻刻的盯着你。像条毒蛇,冷冷的记录着一切……被人窥探的感觉一定不好受吧?”说话间,男人讥诮的笑了一声,好像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迟斐这才认真的开始打量地上的人,谁会费那么大劲给他安插了一个跟踪他的人?而这个问题,似乎只能问这个不停说话的人。
“还有更多……比如说你的枕边人?”男人忽然换了一种语气,满满的都是诱惑。不过迟斐还是准确的捕捉到了其中的一丝不屑,很明显这个男人知道他的所有不堪。
他的枕边人?他的枕边人除了秦穆文还会有谁。明明老爷子把这件事情瞒得紧紧的,几乎让他怀疑那张结婚证是假的。可这个看起来不简单的男人却仿佛把他调查的清清楚楚,坐在这里都能感觉那种赤.裸裸的任对方打量的尴尬。
不得不说,迟斐是真的被诱惑到了。在这个大城市里,恐怕也只是容家路家秦家的三足鼎立了,偏偏此时只留给他一个做选择,那就是容家。至于祁冉,他倒是没听说过有个祁家。
就像是天上掉馅饼,还掉出了一个最大的。劈头盖脸就砸到了他迟斐头上,躲也躲不掉,心中既是恐慌又惊喜,还有那么一丢丢的怨恨与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