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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空白记忆(1 / 1)

几个月后,土卫六零下170多度的地表。

127号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粗糙僵硬却又不失温暖的地面上,手指碰到地面,那是类似于龟板的触感让127号想不起来这到底是什么物质。

当然127号现在也不知道龟板是个什么东西,甚至他在刚刚挣开双眼的时候,脑中空空荡荡,记忆里搜索不到任何东西,如同白纸一般干净空白。就仿佛自己突然从一团阴云般的黑暗中诞生,却拥有成人基本的意识。

他双眼茫然,毫无焦点,没有注意到面前已经站着一个男孩,正在向他说话。127号徒劳的在脑海中搜索完所有的记忆空间后,唯一找到的只有一个名字——陈进。

这是谁?没有任何图像上的意义,就是两个符号,陈进。这是我的名字?在思索了半个小时后,127号确定不知道自己是谁,更不可能知道自己原来的称呼,于是陈进就成了他新的名字。

陈进坐起来的时候,看到面前坐了三个人,他们脸上混杂着意外、好奇跟警惕。这是一家三口人,一个四十来岁,胡子有些邋遢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同样年纪,盘着头发,眼角已爬满皱纹颇现老态的中年妇女,还有一个大约七八岁,有着一头麻色卷发的男孩。

陈进还能看出他们是一家人,这一点常识性的意识,倒是没有从他的记忆中枢中被剔除。

“年轻人,我们看到你昏迷在路边,好在你的防护服比较先进,能够持续从空气中抽取甲烷补充能量,用以保持你的体温。不过,你怎么会突然昏倒在路边?”那个中年男子指了指挂在墙边的一套青色防护服,显然那就是陈进的东西了。

陈进站起来好奇的走到防护服边上,对于这防护服,他竟然没有半点熟悉感,“这是我的东西?”陈进不确定的问道。

“你连自己的东西都不认得吗?”那小男孩说道。

陈进望了一眼那个男孩,然后才开始注意到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封闭式的屋子,很小很窄,与其说是屋子,不如说是帐篷来得合适。前后左右各走十来步就能够摸到墙壁,而屋顶至地面也不过两米二的样子,伸个手都能撑到屋顶。屋子里也基本没有别的东西,除了墙角的一堆行李,还有一个狭小的隔间做厕所外,周围都是空荡荡的。

中年男子见陈进一脸迷惘之色,坐在地上对陈进解释道:“我们一家都是普通的平民,原本居住的城市被反政府军攻陷,逃亡出来的时候,基本没有携带多少行李。这间生物旅行屋,还是十年前买的。很多生物细胞都有些老化了,不过还能够满足使用。”

“生物旅行屋?”陈进仔细搜索脑海中关于这种东西的知识,很遗憾,他没有找到。索性,陈进穿上自己那套防护服,准备走出去,“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东西,嗯,应该是忘记了很多东西,可不可以带我去我昏倒的地方,看看是否能找到些线索。”陈进对那中年男子说道,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此时没有任何感情语调的话语,显得十分失礼。

那对中年夫妻互相望了一眼,都皱了皱眉毛,但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示。中年男子只是点了点头,从行李中拿出他自己那套比较老旧的防护服,两个人走出了生物旅行屋,陈进这才看出这间屋子有点像蘑菇一样的菌类植物,伞状的部分是屋顶,根部很发达,直接殖入到坚硬的地表以下。整间屋子呈现和地面一样的颜色,都是土黄色,如果站在远处应该很难看出来。

“生物旅行屋是什么东西?”陈进问道。

这回中年男子有些诧异的望了他一眼,“这是一项新技术,现在凡是定居在行星地表的人类,每个家庭基本都会准备一个这种屋子。具体技术原理倒是不太清楚,地球上的少数几个传统强国基本已经垄断了这项技术,我用的这个屋子还是十年前的技术,中国制造的。”

的确,可以在这个蘑菇一样的屋子门上,看到清晰的MadeinChina中国制造,中英文两种字样。

“这种生物旅行屋可以吸收任何有机物质作为营养,用以维持本体形态,并且通过光合作用释放人类所需的氧气。通常情况下,没有在生态环境圈内,要在行星上进行生态开发,或者远行勘探时,都需要它作为我们的居住场所。”

陈进哦了一声,从中年男子的话中,倒是了解了一些基本信息,比如地球、传统强国、中国,只是这些信息依然没有半点熟悉感。在中年男子的带领下,来到不远处的一块岩石旁,“你之前就昏迷在这块岩石上,岩石还算比较显眼,所以经过的时候,卡雷尔发现了你,我们这才救下的你。哦,卡雷尔是我的儿子。”

陈进爬上岩石,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整个土卫六表面到处都是这种东西,而且更重要的是,陈进对此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他想找回记忆的第一步失败了。

陈进有些颓然的坐在岩石上,望着天空那巨大的气态行星——土星发呆。那中年男子可能见陈进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于是走到他旁边拍了拍他肩膀。

“你对你是怎么昏迷的,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陈进摇了摇头,“我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就好像突然被扔到了这个世界一样。或者说,世界对我已经很陌生了。”

“嗯,我是个医生,也许我能帮你。如果你是失忆的话,那我先问你几个常识性的问题。”中年男子连续问了陈进几个问题,陈进对这些常识倒是不太陌生,能很顺利的答出。

“你的智力没有受到明显的损害,因为基本的常识你都知道,而你的行为看起来也与常人无异。你只是对你过去还有你自己身上曾发生过的一些事都忘记了。”

“还有这个世界发生过的所有事,我都不知道。”陈进补充道。

“我了解,关于你这种情况,我认为有三种可能。”中年男子严肃的看着陈进的双眼,缓缓说道:“第一种可能,我认为你以前居住的地方可能与我们一样,被反政府军进攻过,你或者是在战争中经历了一些让你精神上无法承受的事,出于人体的自我保护,你的选择遗忘了那些记忆。”

“如果这样的话,遗忘掉的也不该是全部记忆才对。”陈进立刻提出自己的疑问。

“我还没说完,你说那种情况是最常见的,还有一种情况比较少见,但也依然存在。那就是人格分裂。”中年男子认真的说出自己的观点。

“人格分裂?!”很奇异的是,陈进意识中,竟然能够理解这么一个名词,“你是说我现在只是第二人格,第一人格被隐藏了?”

“你先冷静,这只是我的推论。在医学界的典籍中,人格分裂患者,通常都比较容易出现在大灾难过后,或者战争中,因为现在土卫殖民星到处都在打仗,所以你这种情况出现,也是合理的。这需要心理医生慢慢调理,而且,在我看来,你这种情况非常极端,你的部分知识似乎并没有忘记,因为至少你还知道人格分裂是怎么一回事。

而你的情况又比较极端,我没有听说过哪个人格分裂患者,他们会将周围世界发生过的东西,完全遗忘的,你似乎连地球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更不用说人类和人类历史上发生过的东西了。所以你也有不符合人格分裂症的一些特征。所以我认为还有可能是其他两种情况。”

中年男子组织了一下语言,“第二种情况,你有可能被某人施加过暗示,就是催眠术。”

关于催眠术的基本常识,陈进居然也没有丢失,“有什么暗示能够让我无法回忆起所有的记忆?”

“这个难说,要看给你施加暗示的那个人的能力了,人类科技发展到今天,有一些领域却并没有被公布出来,精神类这一领域十分神秘,我知道的也不多。

那么第三种情况,也可以说是人为,并且是现有科技完全可以做的到的,不过你这种情况,也应该有限制才对。”中年男子用手擦了擦防护服头盔透明罩上面的冰晶,他的防护服比较老,无法像陈进的那套那样,可以在低温环境下防止表面凝聚水雾冰晶。

“利用一些医学仪器,可以强行删除脑部的记忆,但你这种情况,是关于你自己的所有记忆和这个世界的记忆都完全被遗忘,那么要给你进行这样一种手术的人,必然是天天和你生活在一起,了解你所有情况的人,否则没有人能做到删除得如此干净。”

中年男子的推论全部做完了,只留下发呆的陈进,“我该怎么做,才能找回自己的记忆?”

“我建议你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这对第一种情况和第二种情况多少都是有帮助的,如果是第三种情况,那么你需要先找到关于你印象中比较熟悉的地方,因为虽然删除的是你脑部的记忆,但人的身体都是有记忆的,只要是你身体感觉熟悉的地方,建议都调查一下,最好能找到那个删除了你记忆的人,因为他知道得最多,不过即使找到了,你的记忆也无法恢复的,只能通过别人的口述中有所了解而已。”

陈进发了几分钟愣,才长呼一口气,站了起来,“谢谢你,医生,告诉了我这么多。”

医生拍了拍他肩膀,“我女儿只比你大一点点,她死在了战争中,被反政府军抓住后,很残忍的杀掉了,连尸体也没留下。我想,你这样的人应该也是被战争所害的,我也很高兴能帮上你的忙。但是无论如何,得先找个人类聚居的地方,你才能做出下一步的打算吧,小伙子。”

“谢谢你,大叔,我能跟你们一起走吗?”

“当然,图兰要塞离这里还有很长一段路,你不跟着我们一起走,又怎么能走得到。到了政府军控制的地盘,也能够安生一下了。走吧,既然这里没有线索,那先回屋子里,吃点东西,然后睡一觉,我们开车已经开了十几个小时,休息好了,便立刻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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