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殿内,衣着随意的侧妃弥蛮蛮,手拄着头,半躺在美人榻上,眼神迷离地望着跪在她眼前一脸春情的雪衣。
雪衣拿起一粒葡萄,风情万种地嫣然一笑,翘着兰花指轻轻放入弥蛮蛮嘴里。
雪衣是弥蛮蛮弟弟弥隐,给她送进来的侍卫,人长的白白净净、细皮嫩肉,一身的狐媚气,嘴巴甜腻会哄人,他不但成了弥蛮蛮的裙下人,更是她的心头最爱。
一个小宫人急火火进寝殿禀告,见侧妃和侍卫都只穿着里衣,动作暧昧,吓的腿上一软直接摔倒,忙又爬起身跪好,抖成一团,请罪:“娘娘饶命!……”。
弥蛮蛮看着碍眼,咬牙道:“是该死!”。
雪衣扑拉着弥蛮蛮的胸口,浪声浪气道:“娘娘莫气,气坏了身子怎了得,还是听听……他说什么?若是不打紧的事,就拖出去直接打死,好给娘娘消气”。
“好呀!今儿,你侍候的……甚是舒坦,就赏你这个面子喽”
“雪衣,谢娘娘的赏”
雪衣冷目,脸转向已吓的汗流浃背的小宫人,低吼:“快!速速向娘娘报来”。
小宫人不敢怠慢,忙慌不迭禀告道:“大王子……在花园,被……浮香娘娘截走,正……逗留韶光殿……”。
听罢,弥蛮蛮气的从榻上蹦了起来,顿时暴跳如雷!那小宫人未说完的话,她当然明白意味着什么?
“该死的贱人!骚货!想跟姑奶奶斗,你是想找死了,狐狸精……妈的,看我怎么把你大卸八块的?……”,不堪入耳的话,不断从弥蛮冥嘴里涌出。
她得不到的,别人怎么可以得到?都不被恩宠,她可以不在意,反正她有有本事的弟弟,会不时送来英俊的侍卫供她消遣。但她不能容忍死对头压自己一头,那贱人的家族是靠他父王的一手提拔栽培,才有了今日地位的,现在胆敢来挑战她,门都没有!
弥蛮蛮气的发疯,祭出的鞭子乱甩,那个传话的小宫人,只几下就被打的没了气息。觉得不解气,殿内“稀里哗啦”一阵倒榻破碎,不一会就一片狼藉。
最得宠的雪衣吓的跪爬在地,不敢上前劝阻半句,他了解眼前的主子,一旦发起疯来,那是六亲不认、心狠手辣。
进殿查看情况的一队侍卫中,一个年轻的面孔闯进弥蛮蛮的视线,她认出是前几日才刚送来,与大王子有七八分相似的轩昂,想着这家伙几次不解自己风情,迟迟都未成她的裙下之奴,就气不打一处来,鞭子就一鞭又一鞭抽向轩昂。
轩昂被抽的满地翻滚,“啊!啊!”哀嚎,身上的软盔甲被打落,衣袍上道道血肉翻飞的鞭痕,触目惊心!
弥蛮蛮将对成烈的怨气,都发泄到轩昂身上。她从小就爱表哥成烈,表哥对慕白表弟的呵护,是她所见所爱的,也很是羡慕嫉妒,弥蛮蛮很想让表哥对她也像眼珠子般爱护着,那时她就决定,长大要嫁给温柔细心的表哥。
执着深爱一人的心,其实很难再装进别人,对所爱人有多情,对他人就可能会多无情。
弥蛮蛮没明白这一点,或许应了一个不成理的道理,找一个爱你的,比找一个你爱的更靠谱,那样更容易获得幸福。
成烈三日未归,让真可人坐立不安、担心不已,但也无可奈何,她没有资格管主子去了哪里?主子要做什么,岂容她置喙?
第四日,成烈回到了武德殿,依旧蹙着眉,阴着脸,真可儿低眉敛目如常服侍左右,成烈偶尔偷瞥真可儿一眼,见她隐藏不住的跛着腿,知道罚跪还是伤到了她,感觉人也清瘦了不少,脸也更加苍白,成烈心中微微悸动,心生不忍。
真可儿几次欲开口,但瞟见成烈黑沉的脸,始终都没敢吱声。
侍候成烈沐浴后,看着他坐在案后,真可儿端着新茶递送到成烈面前。
成烈始终赌气未看真可儿,只端起茶细品,神情放松下少。
真可儿手抓着托盘,犹豫半晌,她咬了咬下唇,好似下了决心,“扑通”在案前跪倒。真可儿是个单纯直接,不会婉转周旋的人,她直白吞吐道:“大王子,奴斗胆……想寻回……玉佩”。
成烈刚放松的表情,刹那又阴厉起来,本以为自己不理真可儿,以她胆小懦弱的性子,是不敢再重提这茬的,这样玉佩的事或许就此过去,慢慢也就忘记了。没曾想她如此急不可待,竟敢直接来索要,可见玉佩对她的意义非凡。
或许是她家人给的呢?或许不是他担心的定情之物?成烈强压下内心的烦躁,既然避不开,就听听真可儿怎么说?这几日猜来猜去,也着实让他很烦恼。
成烈也不绕弯子,直切主题,“说吧,那块玉佩哪来的?”。
真可儿眉眼紧锁,愣怔良久,在说和不说实话间纠结,被成烈如剑般犀利的眸光审视着,让她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从真可儿如鲠在喉的纠结中,成烈看出了不好的答案,他有些狂躁地站起身,来来回踱着步,终于忍不住大声呵斥,“说!”。
真可儿吓的一抖,感受到成烈凛冽的冷气,她咬着嘴唇,决定实话实说,“这玉佩……是……少主送的”。
成烈还是得到了担心的答案,失落、嫉妒、担忧等不满情绪顿时在心中交杂。他当然知道,真可儿口中的少主是谁?他就是鹿小沣,鹿小舞的同胞胎哥哥。嗬!他们兄妹俩可好,一个从他手里,夺走弟弟慕白的爱,一个又来和他抢女人。
成烈想着,气急反笑,犀利的目光像要把真可儿凌迟一般,故意问:“哼!少主?哪来的少主?”。
“少主是……白鹿族王子……鹿小沣”
真可儿如实回答,她依旧咬着嘴唇,像是只有这样,才能缓和内心的慌乱和纠结一样。
一切都明白了!
成烈就是不甘心,步步紧逼,“他……他为什么送你玉佩?”。
“这?……”
成烈握紧了拳头,眼睛一动不动地死盯着脚下的真可儿,他的内心很煎熬,他想听到其他的可能性,半晌,沙哑嗓子低吼,“快说!”。
在成烈的威逼下,娇弱的真可儿泪如雨下,她还是坚毅地咬着嘴唇,她爱小沣,没什么不敢说的!如果佩戴定情信物也算是触犯宫规,那也确实没办法,真可儿横下心来承认,“这是少主留给我的,给我的……定情信物”,说完,真可儿如卸重负,长长舒了一口气。
没有婚约情况下,男女私相授受,女子往往被看成轻贱不检点,对真可儿这样乖巧听话的女子,这种暗定终生的行为,确实不好意思说不出口。
天下都是一个道理,被认为是茹毛饮血、嗜血成性的魔族,对女子清白的理解也是如此。
宫婢进宫都要经过严格筛选,干净的过往和干净之身被看的一样重要,她们需要经过查验身份及验身才能被招进宫的,若王室子弟一旦宠幸了那个宫婢,主子又想要留下子嗣,这样也能保证王室血统纯正。
对其他宫婢不是问题的问题,在真可儿这,一下子就成了问题。真可儿是成烈看她无家可归,从圣女殿亲自带回来的,这之前所有的核查都没有做,包括是不是处子之身。
贵为魔族王子,成烈纵使再喜欢真可儿,也不可能接受与别的男子有交往,甚至是有肌肤之亲的人。
“呵,好个定情信物?……你们问过礼、下过聘吗?订过婚吗?”
成烈自己都不明白,他怎么会问这样的话?自认为是被气晕了,他的自尊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自信轰然倒塌。
真可儿不明就里,惊诧地仰头望着,泪水如断线的珠子噼啪落下,瞅到成烈杀气腾腾的脸,胆战心惊道:“没……有”。
一个低贱的侍婢朝夕在自己身边,心里对他竟没有半分涟漪,心心念念一个小族的所谓王子,而且还死了近两百年,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东西,原来都是自己夜郎自大。
真他妈的讽刺!
成烈心里暗骂着,压着怨气又问:“鹿小沣,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没死!”
温和柔顺的真可儿突然一反常态,满是泪水的脸上,有着刚毅执拗的神情。
成烈不想听,‘活在我心中……’等情人间的那些鬼话,他想再次提醒真可儿一个事实,成烈俯下身子怒视着哭红眼的小人,恶狠狠道:“真可儿,让本王子告诉你,你们整个白鹿族,除了逃走的鹿小舞、翠儿,还有你……其他的……都被屠杀殆尽了,你……听清楚了吗?是所有的人!……也包括……你那个情,哥,哥”,成烈把情哥哥几个字说的很慢很重,显然他在吃那已死人鹿小沣的醋。
真可儿很胆大地直迎着成烈的目光,慷慨道:“小沣没死!……翠儿说,少主头部受了伤,她把他藏进密室……但,那密室被打开过……少主是失踪了,但我相信,他一定活着!”。
不啻是晴天霹雳,把成烈震的是七荤八素,感觉血气直往头顶涌,他怒了,抓住真可儿衣襟,把她提拉起来,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道:“好个大胆贱婢!上次……你为什么不说?你……竟敢隐瞒不报,真是罪该万死!”。
成烈自己都不清楚,他的暴怒是因为真可儿没说全实情?还是知道那个所谓的王子鹿小沣没死?还是觉得理应属于自己的东西,可能要被生生抢走的恐惧?
真可儿体如筛糠,吓的连哭都忘了,她满面惊恐怔怔望着成烈,嘴唇打着哆嗦,根本说不出话来。
见把真可儿吓得满脸煞白、抖成一团,成烈感觉心咯噔疼了一下,一生唯一心有好感的女人,心里却装着别人,这让成烈既感到挫败又痛苦不堪。
“你想……要回玉佩?……是吗?”
成烈冰彻入骨的质问着泪如泉涌、可怜兮兮的真可儿,见她竟不知死活地点了头,他嫉妒的快要爆炸,“你……休想!”。
成烈说完,一甩手,把真可儿甩坐在地上,他喘息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凄凄惨惨的真可人,半晌,又蹲下,手勾起真可儿的下巴,迫使她望着自己,咬牙阴阳怪气道:“除非?……你好好侍候,若本王子高兴了,或许会考虑……赏给你……如若不然,你甭想能再见到!”。
成烈拂袖离开,走了几步又站住,威胁道:“今后,你休再提此事……若敢违抗,小心……本王子扒了你的皮”。
成烈吓唬真可儿,就是让她死了想要回玉佩的心,拿走那玉佩,就等于拿走了真可儿的希望。
放手就意味着失去,是我的东西,谁都别想抢走!
驻足回头,瞅见真可儿生无可恋地瘫坐在地上伤心流泪,成烈突然觉得,如果她心中的那个人是自己该有多好?被单纯而执着地深爱着,一定是幸福!
成烈暗暗下决心,要争取这个幸福,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见真可儿未回话,成烈皱了皱眉头,斥道:“还不侍候主子就寝?这也需要提醒吗?”。
真可儿丢魂般起身,抹了几把泪,又低头熟练侍候着成烈,虽然她心很痛很想哭,但在大王子面前还是不敢。
成烈熟悉、贪恋并习惯了真可儿细致入微的贴身照顾,他静静享受着她的侍候。
不久后,成烈做了个事,让巫医婆以检查身体之名,查验了真可儿是否是处子之身,在得到确定的答案后,成烈要定真可儿的心思,就更加坚定了。
拥有时不知珍惜,当失去时,才懂其宝贵,最后悔之晚矣。就像孩子手中玩腻、已兴趣索然的玩具,当被别人艳羡争抢时,才知道守护,并更宝贝地高看一眼。
生灵的本性大抵如此,成烈也不例外,真可儿在身边近两百年,也没觉得怎样?经此风波,成烈才意识到,虽然真可儿不是他的一见钟情,也不是他倾心的人,对她也从没起过贪欲,但长久的相依相伴,她明显已融进自己的生命里,就像他身体的一部分,早已不可分割。
当知道真可儿心心念念的,却是与他有天壤之别的少年时,成烈感觉自己的自尊骄傲,如被踩进了泥里。当明白真可儿不但不属于自己,还有可能会离开自己时,成烈才搞明白,真可儿对他是那么的重要和不可或缺。成烈才想着要珍惜,也因此会暴跳如雷和心痛不已。
世上的爱情,除了一见倾心,更多的还是日久见真情,后者会少许多的轰轰烈烈,但亲情的力量,会将两颗迷茫孤独的心紧紧系在一起。
成烈不知不觉已经陷进,真可儿给他营造的一张温情大网中,他出不来也不想出来,他所要做的,就是将那些窥探者、掠夺者打出情网,独占真可儿是他要做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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