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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焃昀其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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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是临青溪问得,她想知道蓝罗和火雀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什么忙?”

“属下只是帮了个小忙!”火雀担心她主人会不会生气。

“那你呢?”焃昀看向了自己的属下火雀。

“比一点儿再多一点点!”蓝罗嘿嘿一笑。

“一点儿?”临青溪明显不相信,而且蓝罗竟然给魏梓蝶和魏梓珍同时下了春药。

“主人,也没什么,我就给她们两个下了一点儿鸳鸯百日散。”蓝罗颇有些得意地笑着说。

临青溪转移目光到蓝罗的身上:“说,你到底对魏家姐妹做了什么?”

“进来!”这次,临青溪和焃昀又是同声说道,两个人说完还相互看了一眼。

完了,她们两个真的只是打算小玩一下而已,没想到魏梓珍看起来那么柔弱的女人,心和手段都是那么狠。

“不是我,是她!”不打自招,蓝罗和火雀都指着对方告状。

“站住!”看着明显做了“坏事”的两人,临青溪和焃昀异口同声地喊道。

一壶酒两个人喝完之后,蓝罗和火雀贼兮兮地回来了,看到各自的主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两个人先是一愣,然后同时转身,准备溜走。

玉扇亲自去客栈后厨温了酒端进房间,冬天的时候,临青溪喜欢喝热一点儿的酒。

“坐吧!”人都进来了,连理由都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她总不至于把他赶出去。

临青溪当然不会相信焃昀连住客栈的钱都没有,这种烂理由他也能说得脸不红气不喘,临青溪现在觉得他不只是无聊,还有一些无赖。

“不会怪我不请自入吧!我的银子都被火雀拿走了,只好来你的房间里先坐一坐。”焃昀很自然地说道。

推开房门,焃昀正站在窗前望着外边,对于这个不请自入的人,临青溪连恼怒都已经没有了,这似乎就是焃昀的方式。

回到客栈之后,蓝罗还没有回来,留守客栈的山狼告诉临青溪,火雀的主人在她房间里等着。

于是,临青溪和玉扇也从云衣坊里走了出来,只是玉扇送给童宁馨的包袱,里面包得并不是童宁馨在云衣坊预定的那件粉红色的衣裙,而是临青溪从临家村带过来的衣服。

等到童宁馨母子上了马车离开之后,临青溪和玉扇才从大街一侧走了出来,刚才魏梓蝶慌忙去追蓝罗和火雀,魏梓珍担心自己妹妹,也跟了上去。

“可我并不认识你家主人,这衣服我不能要!”童宁馨要把衣服还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那个白衣姑娘已经转头离开了,而且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这是我家主人送给夫人的礼物,她见夫人似乎很喜欢这身衣服,还望夫人不要觉得冒昧。”少女直接把一个包袱塞进了童宁馨的怀里。

“这位姑娘有事吗?”童宁馨正打算带着儿子上马车。

“夫人,请等一等!”有位白衣少女喊住了他们。

只是,母子两个人走出云衣坊没多久,就有人从后边追上了他们。

“贤儿别怕,咱们回家!”童宁馨牵着余子贤走出了云衣坊。

“娘,我怕!”这时候,童宁馨身边的余子贤听到魏梓蝶的喊声,吓得握紧了童宁馨的双手。

“笨蛋,还等什么,还不给我去追!”魏梓蝶气急败坏地跑出门对正在外边等候的两名侍卫命令道。

“小蓝子,等等我!”火雀随后也跟着跑了出去,当然她也没忘了自己的银票。

“还能怎么办,跑呗!”蓝罗扭身跑出了云衣坊,还不忘把她放在柜台上的银票拿走。

但是临青溪透过斗笠下的白纱都能看到她眼中的邪恶笑意。

“小蓝子,现在怎么办?”火雀用可怜的眼神看着蓝罗问道。

魏梓蝶才不管那么多,盛气凌人地看着蓝罗和火雀说道:“别以为说句抱歉就可以了,你们敢骂我!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宰辅的女儿,来人,把这两个贱丫头给我关进大牢里狠狠地打!”

魏梓珍、魏梓蝶还有云衣坊里的其他人没料到情况会变成这样,魏梓珍两句话就让她们道了谦,可这一黑一红的两个姑娘明显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儿,她们怎么会这么容易就道歉了呢?

两个人同时走到魏梓蝶的面前,然后看着她说道:“这位姑娘,抱歉了!”接着又走到魏梓珍的面前,同样说道,“这位姑娘,抱歉了!”

蓝罗和火雀看了一眼很是正气凌然的魏梓珍,又看了看对方,然后相视一笑。

“两位姑娘,积点口德,舍妹顽劣,我回去定会好好教她。只是你们如此出言不逊,是不是应该道歉。”魏梓珍义正言辞地看着两个人说道。

看着两个奇怪的少女侮辱自己的妹妹,魏梓珍的脸上也有了怒容,这可是在京城,是有王法的地方,魏家的女儿不是谁说侮辱就能侮辱的。

“小麻雀,这是我认识你以来,听你说过的最正确的一句话!”蓝罗也冲火雀竖起了称赞的大拇指。

“啪啪啪!”火雀很是崇拜地看着蓝罗,还给她鼓起了掌,“哇,小蓝子,你竟然会骂人,对,她是野狗,不对,这样会不会在侮辱野狗呀!”

这些骂人的话,她还是跟着临家村的临翠花学起来的,她是不会骂人的,得罪的她的人,还没说话就已经死了。

“主人?听说卫王正在为国征战,不在京城,这云衣坊似乎真正的主人也不是卫王的吧!你又算哪根葱哪根狗尾巴草,倒学起野狗乱吠起来了。”蓝罗毒舌地看着魏梓蝶说道。

“你们是哪里来的野丫头,也不问问这是谁的店,告诉你们,这是我未来姐夫的店铺,以后这云衣坊就是我姐姐的,你们想买衣服,也要问问主人同不同意!”被人说自己是丑八怪,魏梓蝶也恼了。

“对呀,为什么我不能!”火雀跟着“鹦鹉学舌”。

“那个丑八怪都能抢别人预定的衣服,为什么我不能!”蓝罗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掌柜的说道。

“两位姑娘,咱们云衣坊衣服有些需要定制,现在这些店里的衣服都有人预定了。”真不知道今天云衣坊拜错了哪座庙里的神,怎么这些奇怪的买家都凑在一起了。

没想到焃昀也来到了京城,临青溪现在觉得他真的是十分无聊,有必要一直她去哪儿,他和他的人就出现在哪儿吗!

“我家主人说,他很无聊,买几件衣服送人。”火雀这话是对着蓝罗身后那名戴着斗笠的女子说的。

“别捣乱,这里的衣服你又不喜欢,买它们做什么!”蓝罗有些懊恼地把火雀推到了一边。

“真令人伤心,人家都在这里等你很久了,谁让你耳背,听不到人家小雀鸟的叫声。”火雀假装委屈地说道。

“小麻雀,你怎么在这里?刚才我怎么没看到你?”蓝罗有些惊讶地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火雀。

突然,从云衣坊的横梁上跃下一个红衣少女,嬉笑着走近黑衣少女,她的肩头还停靠着一只五彩斑斓的小雀鸟。

“小蓝子,你什么时候变这么有钱了,不过,我也有银子,见面分一半,这店里的衣服我也买一半!”

“有钱了不起呀!这些衣服我家主人都要了,掌柜的,全都给我包起来!”这时候,云衣坊里走进来一个手拿黑球抛来抛去的黑衣少女,她很是嚣张地往柜台上砸了一叠银票。

“怎么样!不是只有低贱的商妇才有银子买衣服的,本小姐也有!”童宁馨的爹童南川在朝堂上一直和魏明作对,魏梓蝶连带着也恨起了童宁馨。

“你——”童宁馨平生最喜欢绣品,这云衣坊上的衣服上都是绣娘精心绣出来的花样,她一直都非常喜欢这里的衣服,但她万没想到魏梓蝶竟这样糟蹋绣娘们的心血。

“等一等,我现在又觉得这件衣服看着不顺眼了。掌柜的,钱给你,再给我拿一把剪刀,然后把这件衣服剪烂了。”魏梓蝶冷哼着看着童宁馨说道。

“无事,既然魏二小姐不要了,掌柜的,你还是给我包起来吧。”童宁馨并不介意魏梓蝶的态度,她依旧态度很好地说道。

“蝶儿,不得无礼!”童宁馨虽然嫁作商人妇,可她爹毕竟是朝廷的一品大员。

“慢着!”魏梓蝶挥手制止住了伙计,“现在,本小姐看不上这件衣服了。”

“既然余夫人这样说,来人,给魏二小姐把这件衣服包起来。”掌柜的感激地对童宁馨一笑,忙让伙计给魏梓蝶包衣服。

“掌柜的,既然魏二小姐喜欢,那就给她吧!”这时候,云衣坊又进来一位美丽的少妇,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同在云衣坊买衣服的贵女和夫人们,都暗暗朝魏梓珍投来赞许的目光,不愧是原宰辅夫人教导出来的大家闺秀,气度不凡。

“蝶儿,不要任性,既然已经有人预定了,咱们过几日再来,不要难为掌柜的。你看看还有没有喜欢的衣服,姐姐送给你。”魏梓珍柔声说道。

“本小姐就要这一件,你让别人去等,本小姐等不了,别废话,快给我包起来。”魏梓珍脸一沉,怒声对掌柜地说道。

自从魏明成为当朝的左宰辅,魏梓珍、魏梓蝶两姐妹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尤其是褪去了以往天真的魏梓蝶,现在养成了跋扈蛮横的性子。

作为一个生意人,只要能赚钱,他不介意伏低做小,只是他家主子似乎并不喜欢魏家的人。

“二小姐,实在对不住,您看中的这件粉色衣裙已经有人预定了,要不您稍等两天,或者再选一件别的?”掌柜的并没有太过谄媚地说道。

“掌柜的,我要这件,还有这件,还有刚才看中的那件衣服。”魏梓蝶才进云衣坊没多久,就已经选了好几件衣服。

云衣坊坐落在京城东大街的正中央,旁边紧邻着胭脂水粉铺和珠宝首饰店,而因为店里面的衣服样式新颖、布料上乘,成为了京城贵女们最常来的地方。

当年的事情,魏梓珍就算不是主谋,也是帮凶,临青溪此次来京,除了是来看陆志明和淮氏,就是来找魏梓珍的。

“魏梓珍!”临青溪的眼睛眯了起来。

“嘿嘿,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看到魏明的两个女儿在云衣坊里,想让主人去看场好戏而已。”蓝罗笑嘻嘻地说道。

“说吧,到底什么事情?”临青溪也从床上起来了。

临青溪和玉扇的想法是一样的,蓝罗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起云衣坊的事情,云州的云衣坊早就关门了,京城的这家店是卫王楚玄开的。

蓝罗肯定是趁刚才主人休息的时候出去了,然后发现了什么,所以才特别要喊主人出去。

“蓝罗,你难道不知道云衣坊以前是主人开的吗?里面的衣服好不好看,主人最清楚!”玉扇无奈地笑着对蓝罗说道。

“主人,您要不要出去逛逛,听说京城有一家云衣坊,里面的衣服可好看了!”刚在客栈休息了一会儿,蓝罗就推开临青溪客房的门笑着说道。

这几年京城的局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淮绍之已经不再是楚国的宰辅,而且宰辅之位也分成了两半,变成了左宰辅和右宰辅共同辅佐皇帝。

辞别了家人,临青溪带着玉扇、蓝罗和山狼、白狼赶往楚国京城,以往坐马车要一个多月才到京城,但是骑着快马,日行千里,七天之后就到达了楚国京城的祥福客栈。

临青溪现在要先处理家事、私事,至于国事,现在还和她没有太大的关系,她要去的不是烟城,而是京城。

临青溪摇摇头说:“不去!这场战争已经不可避免,就算知道我还活着,楚玄和辛漠阳也不会放下手中的刀剑,因为他们各为其主,这不是我一个人能阻止的。”

“主人,您要去边疆吗?”玉扇见临青溪在收拾行李,以为她要去烟城。

几天之后,临青溪收到消息,吴楚之战终于拉开了序幕,楚玄和辛漠阳在烟城打了起来,势均力敌的两军厮杀了三天三夜,两个人也都受了伤。

喝完一壶酒,焃昀就走了,没说去哪里,也没说还会不会再来,两个人连“后会有期”都没有说。

“喝酒吧!”临青溪又给焃昀倒了一杯酒。

听出焃昀不会告诉自己答案,临青溪也没有继续追问,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如果她真得给不了对方想要的,不过是徒生烦恼而已,既然对方都说她不欠他的,那她就当他是无聊好了。

就算现在他告诉临青溪,他想要的不是别的,只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爱恋之心而已,那么不但让她对他更加避而远之,他的追妻计划也会多生波折。

“你不欠我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心甘情愿去做的,你只当我是一个很无聊的朋友,爱管闲事而已。”焃昀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些。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你先说出来,我才能知道自己办不办得到,或者就算现在办不到,我也会努力办到的,我不想欠你!”临青溪直接说道。

焃昀摇摇头说道:“现在的你,还办不到!”

“你不用对我说抱歉,相反,我应该对你说谢谢。虽然我不知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但是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会办到的。”临青溪不想欠焃昀的人情。

更何况这两年来焃昀总是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而且从来没有参与她的任何事情,也没有对她提过任何过分的要求,甚至他和她都没有再见过面,她只是弄不清楚他的意图而已。

临青溪被他的话说愣住了,她很少见到一个人帮助对方还要跟那个人说抱歉,虽然焃昀帮助她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但她也不是那种不领情的人。

“之前,你似乎不太喜欢我的帮助,但也没有完全拒绝,至少我认为你是把三境老人这个恩人的朋友也当成了朋友,所以,我这个恩人的朋友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过,我还是要跟你说抱歉,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做主帮助你,以后我会事先通知你一声的。”焃昀诚意十足地说道。

临青溪似乎没太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疑惑地看着他。

“那我们算是朋友了!”焃昀端起酒杯伸到临青溪的面前,然后轻轻地和她的酒杯碰了一下说道。

“当然!”临青溪回答道。

“强迫我去做我不想去做的事情。”焃昀回答道。

她不喜欢做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强迫别人去做,不过这是对待自己的家人和朋友,要是她的敌人就不一样了。

“强迫你什么?”临青溪反问道。

“我不喜欢强迫人,但是你应该也不会强迫我吧?”焃昀早就料到这个答案,他只是淡笑着看着临青溪问道,那模样就像个调皮的大男孩,有点儿恶作剧的样子。

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临青溪,处处需要依靠别人,或者做一件事情就会顾虑太多,现在她只想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而在这条路上,就是天皇老子也要给她让路。

临青溪猜不透焃昀究竟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但是她对他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我不愿意!”

“我要的,你现在给不了。你要的,我现在可以全部给你,只要你愿意!”焃昀意味深长地看着临青溪说道。

这世上没人无缘无故地对一个人好,总是会有所图的,所以比起绕圈子,临青溪宁愿直白地和焃昀进行对话。

临青溪只是端起来,但却没有喝,她定定地看着焃昀问:“你想要什么?”

酒壶原本就是温热的,放在暖炉上一会儿就好了,这次是焃昀将温好的酒给两个人各倒了一杯。

临青溪转眼看向了池塘里,虽然荷花落败了,但是鱼儿还在其中穿梭。

“酒多伤身!”焃昀收起嘴角的笑意,看着暖炉上的酒壶一眼。

很快,就有小丫鬟端着一壶酒走了进来,然后把酒壶放在温酒的暖炉上,之后又退了出去。

“来人,再温一壶酒!”临青溪朝着亭外喊道,总有人要率先打破沉默。

看来,比耐力和厚脸皮,她还差焃昀一大截。

如果焃昀躲闪或者转移话题,临青溪会觉得这是正常的,可是他这样坦然地让她看,也坦然地看着她,她反而是最先觉得有些尴尬的那个人。

焃昀坐在临青溪的对面,任由她打量着自己,他喜欢看她眼睛里都是他的样子,更喜欢她因为他而有了烦恼,这不是他的恶趣味,而是让他觉得自己走近了她一些。

明明第一眼见到他是仙风道骨好似青云暖风一样的淡然男子,可是现在坐在她面前的焃昀,眉宇间多了霸气,嘴角也流露出像要捉弄某人的邪笑。这样的男人,她从未见过!

临青溪早就不是那种被男色所引诱的女人,即便容貌出色如景修,她也只是纯粹站在欣赏的角度,比起景修来,焃昀多了一些侠骨柔情,更有着怎么也隐藏不住的雄姿直气。

为什么会有这样深信不疑的信心,焃昀自己也一时无法解释清楚,但他就是这样认定的,除了他,没人有资格站在临青溪的身边。

也许,他是晚到的那一个男人,但却是会让临青溪最心动的一个。毕竟,这些年来,那三个男人都没有真正走进过她的心里。

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因为他坚信让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不是凭借着相识的时间和某些经历就能达到目的的。

在知道了楚玄、景修和辛漠阳三个男人曾经在临青溪的生命中出现过之后,焃昀第一次品尝了嫉妒的滋味。

见过她一面之后,他就让人调查了有关她的一切,她的身世,她的经历,她曾经生活过的点点滴滴,只要他想知道的,就没有能瞒得了他的。

这一次,他想要临青溪的心,想要这个一见钟情的女子满心满眼里都是自己,他想要霸占她的一切,但他同时也很清楚,她与世间的其他女子不同,不会对他主动,甚至想要避开他。

焃昀凡事喜欢顺着心意而行,他很少对什么东西什么人上过心,从他有记忆以来,只要他想要的,总会有人主动送到他的面前。

但是,几个月后,他又来到了三境山中,再一次见到了临青溪。这时候的临青溪因为练武和修炼内功心法,身体已经比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好了太多。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焃昀只在三境山呆了半天就离开了,他以为只是一时的情迷,或许很快就能忘记。

从这一刻开始,这个固执坚强的身影走进他的心里,似乎再也无法抹去。

单薄瘦弱的身躯仿佛一阵寒风就能把她吹倒,但是她咬牙坚持着,苍白的面容夹杂着决不放弃的坚毅目光,这样的临青溪就像一枚泛着光的玉石砸进了他平静的心湖之中。

焃昀发现临青溪生气时的表情比她面无表情的时候要可爱多了,他还记得第一次在三境山谷底见到临青溪时,她还有些病怏怏的,但却固执地在寒冷的潭水中练功。

这下子,临青溪是真得有些生气了,焃昀这个人一厢情愿地“惹”上自己,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是!”焃昀没有否认。

“你故意的!”临青溪看着焃昀脸上的笑容,觉得有些刺眼,心内也有微微地恼怒。

“还有玉扇和火武,山狼、白狼和火龙、火虎。”焃昀微微一笑,如果他们不“切磋”武艺,那他也不会一个人来到观荷亭了。

“谁?蓝罗和火雀吗?”蓝罗和火雀都是用毒高手,两个人亦敌亦友的方式这两年临青溪也习惯了。

“他们在切磋技艺。”焃昀在临青溪对面坐下来,将空了的酒杯放在石桌上,然后看着临青溪说道。

喝完杯中酒,酒壶也空了,临青溪坐在观荷亭内的石桌前,玉扇和蓝罗都没有出现,也没人通知她焃昀来了,她的人貌似有些失职。

这时候,焃昀的酒杯也伸到了她的面前,很明显,他也想再喝一杯,于是,临青溪也给这位有些喧宾夺主的客人倒了一杯酒。

美吗?到处都是破败的荷叶,这样也是美吗?临青溪转头看了一眼焃昀,然后走到温酒的暖炉旁边,拿起酒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这里很美!”刚毅潇洒的焃昀看着远处的荷田说道。

而且像变戏法一样,在他的手里出现了一个酒杯,并且没有经过她这个主人的同意,径自倒了一杯酒,同样一饮而尽与她并肩而立。

“的确是可惜,无月、无影、无歌亦无舞,倒是有酒,想来也不算太可惜!”玉冠束发,一身深蓝衣袍的焃昀走进了观荷亭内。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可惜,可惜!”秋风萧瑟下的曲院风荷再也没有夏日的勃勃生机,临青溪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不知为何,她觉得今天的自己心中总有些酸涩,不禁想起李白的这首诗。

等到玉扇离开之后,临青溪自己动手温酒,那天清晨,消失的不仅是她,还有香絮和彤笙,到现在,临青溪也没有找到有关她们的任何消息。

“是,属下遵命!”

“继续查!”

“没有,宁王府里也没有查到任何奇怪的地方,这两年也没见辛小王爷去哪里见过什么人。”

“让咱们的人小心点,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轻举妄动,上官徽凝那个女人不好对付。对了,有没有香絮姨和彤笙的消息?”

“上官徽凝是个手段狠辣的女人,她身边的丫鬟、侍卫常常不明不白地就死了,似乎她也在修炼一种很邪门的功夫,身边也一直有高手在暗中保护着她,不是太容易接近。”

“她身边容易接近吗?”

“属下已经查到上官徽凝如今已经被吴国太后封为徽凝公主,原本是要赐婚给辛小王爷的,但是自从传出辛小王爷乃是魔教教主之子的事情后,赐婚的事情就推迟了,为此,上官徽凝还和吴国太后大闹了一场,现在被罚在公主府里反省。”

饮下一杯温暖的酒,临青溪觉得舒服多了,刚才的那种伤感和痛苦也消减了不少。

蓝罗拿着小纸条又离开了观荷亭,玉扇给临青溪倒了一杯暖炉上的热酒,此时已是深秋,荷花早就落败,天气也转凉了。

“蓝罗,如果人来了,就领他来这里,我在观荷亭等他,你招呼好火雀就行。玉扇,你接着说吧。”临青溪没想到焃昀会来得这样快。

“主人,火雀来信了,她说她的主人很快就到曼陀罗山庄,还说要我给她准备好美酒佳肴,真是想得美!”这时候,蓝罗拿着一个小纸条来到观荷亭说道。

巫凤儿不是最怕宿命的改变吗?那她就偏要改变很多人的命运,既然她是这个世上不该出现的意外,那就让这种“意外”像细菌一样到处传播吧。

“巫凤儿果真聪明,很多人都想知道自己的未来是怎样的,所以她就利用这种心理让吴楚两国的人甘愿给她奉上所需要的一切,世人真是愚蠢,就算知道自己的未来是怎样的,那又能如何。如果明知无法改变而改变,只会徒劳无功,如果未来早就改变,现在的卜算同样一点儿用都没有。”

“是的,很多吴楚的皇亲国戚和官员富商都喜欢找他们卜算未来,而且酬金也是不少。”玉扇说道。

“受欢迎?哼哼,是因为他们会卜算之术吗?”临青溪问道。

“巫凤儿现在虽然是启轩国的太子妃,但是却已经开始帮启轩国的皇后掌管后宫之事,而且巫族在启轩国的地位非同一般,很多重要官员的位置都是巫族的人。而且,巫族已经不避世人眼光,开始在楚国和吴国出现,还很受欢迎。”玉扇走近临青溪的身边说道。

“有没有巫凤儿和上官徽凝的消息?”临青溪强忍着轻拍自己胸口的冲动,站了起来。

临青溪摇了摇头,她不需要什么止痛丸,疼痛会让她记住自己所遭受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站在她身旁的玉扇以为她旧疾发作,赶紧取出一颗药丸:“主人,难受的话快吃了这颗止痛丸。”

此时,坐在曼陀罗山庄观荷亭之内的临青溪感觉莫名其妙地一阵忧伤,心也抽痛了起来。

城墙下不远处敌方的阵营中,一身银盔银甲的辛漠阳抬头看着他,即便相距甚远,两个人似乎也能看到对方的眼神,同样的决绝和孤傲。

楚玄站立城头,冷冽的风吹动着他头盔之下的银发,手中的金枪发出微微地响声。

第二天清晨,战鼓阵阵,两军将士手握铁盾长矛气势汹汹地面朝着他们的敌人,今日一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绝无手下留情。

但同时,他们两个心里也很清楚,这种怨恨十分幼稚,只是因为他们都找不到出口。不过,这场战争却不是幼稚的,他关系着两国百姓的命运。

面对曾经有过交情的辛漠阳,楚玄也是有着恨意的,因为在临青溪出事那天,他并没有陪在临青溪的身边保护她,因为找不到真正伤害临青溪的仇人是谁,他们都把对方当成了要怨恨的人。

小兵离开之后,他没有起身,吴楚之战不可避免,他和辛漠阳迟早要一决生死。

“知道了!”楚玄依旧看着远方。

“启禀将军,吴军十万大军在此三十里外安营扎寨,宁王之子乃是吴军前锋大将。”小兵单膝跪地大声说道。

突然,一匹快马在他不远处停留,马上下来一个传信小兵。

“冷面战神”成了他另一个身份象征,金枪银发成为了他在战场上最独特的标识,在千军万马之中,他的金枪所向披靡,在血雨腥风之中,他的银发不染一丝尘埃。

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卫玄,就算他多么渴望权势和财富也好,但这些不过是他用来复仇的筹码,不靠任何人,他自己也能得到。

从那天之后,他住在了军营里,可妄图取代他的溪儿的那个女人竟然开始变本加厉地“侵入”他的生活,甚至想要用权势来逼他就范。

“我不愿意,你永远代替不了她,滚!”楚玄彻底地清醒了,这个女人不过是想爬上他的床,可是他床榻的一侧永远只为一个女人预留。

“对不起,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受一些,如果你忘不掉她,那就把我当成她,就算永远戴着一张假脸,我也愿意!”魏梓珍委曲求全地哭诉道。

“滚!”他怒吼着。

酒醒了,楚玄阴冷地盯着被他甩在地上的那个女人,他没有看错,那个女人的脸和他的溪儿一模一样,但是除了这张脸,其他的没有一处是他的溪儿,所以他撕开了那张假脸,看到了魏梓珍梨花带雨的委屈面容。

那不是她,不是他的溪儿,溪儿的手不是这样的纤长柔滑,她的手摸起来有着微微地薄茧,那是她常年下地干活造成的永远无法磨掉的证明。

那时的他,意乱情迷,就算是在梦中,但只要她还出现在他生命中就好,可是当他拽过那个模糊的倩影时,却突然甩开了手。

她扶着他进了房间,甚至温柔地给他擦脸、脱鞋,给他盖上了被子,还试图想要亲吻他。

两年前的一个夜晚,他真的以为自己这种痴盼变成了现实,在醉眼朦胧之中,他似乎看到临青溪朝着他笑意盈盈地走来。

所以,他一直都认为临青溪还活在这个世上,只是在一个他所不知道的地方,没关系,总有一天他会找到她的。

临青溪在他的生命中消失了将近四年,就连临家村也消失不见了,没有亲眼看到临青溪的尸首,他不相信她会真的死,就算临忠国和穆氏都说亲眼看到自己的女儿跳崖,他也不信。

这种执念日夜侵蚀着他,他在不断责怪自己的同时,又不断地强大自己,直到连愧疚的时间也没有,日夜练武,不择手段地寻找仇人,用尽一切办法地拥有权力和财富,这就是他四年来的全部生活。

如果自己一开始就足够强大的话,那么他的兄长和心爱的人是不是就不会出事?对,一定不会出事!

可是他连自己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这一刻,楚玄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能。

接二连三地打击让楚玄感到绝望,而这种绝望逼着他“发疯”,一夜之间,他满头白发,自此之后,原来的卫玄就不在了,他成为了半人半魔的冷面人,而支撑着他活下来的理由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为自己的兄长和临青溪报仇。

他们说,临青溪就在他们眼前被逼跳入了万丈悬崖,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也没有了。

当楚玄带着楚星耀回到京城的时候,却又得知了临青溪失踪的消息,而当他赶到临家村的时候,只看到了被割了手掌的临忠国和眼睛瞎了的穆氏。

楚玄悲痛至极,在自己无数黑暗的时光里,成为他坚强支柱的一直都是他的哥哥,这是世上他最亲近的人,他们的身体里流着一模一样的血,可是他在猝不及防地时候失去了他。

幸好,楚岭鹤身边还有忠心的部下,救下了他最小的儿子,年仅三岁的楚星耀。

在这些已经变凉的尸首中间,他发现了自己的哥哥楚岭鹤,还有他的妻子和儿子,他们全都是遭叛军所杀。

他永远忘不了四年前,因为接到哥哥楚岭鹤可能造人暗算的秘信,火速赶往边疆,可是到了边疆之后,他只看到了满地的尸首。

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他才会表现出与冷不同的一面,缅怀那些在他生命中突然逝去的最重要的人。

时间过得真是慢,才过去四年,他停下脚步,放开手中的缰绳,任由马儿自由奔行,而他自己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坐了下来。

空旷荒凉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禹禹独行,楚玄面色冷傲地注视着远方,漫无目的地走着。

直到胯下的骏马累了,他才慢慢减速,然后从马上一跃而下,开始牵着它。

凄厉的北风夹杂着砂砾狠狠地朝他的脸上呼啸而来,手中的缰绳几乎被他攥出了血印,广阔的疆场成为了他自由驰骋的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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