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扬承认,他因为袁楚那句话心跳快了不止一拍,但他现在有点疑惑了。他用上辈子袁楚的爱,来衡量现在的袁楚,这么做是正确的吗?他突然不确定,从前的袁楚的确爱他,可如果这个世界,根本不是从前的世界,那么袁楚还会按照原来的路线爱上他吗?
他有些别扭,陷入一种奇怪的纠结中,如果根本不是现实脚本,他是何子扬吗?袁楚是袁楚吗?
所有人看着何子扬沉寂下来,都觉得他哪里不太对劲。
袁楚心下一沉,是啊,他和何子扬本就没什么关系。只是在这种环境中,他才借着兄弟的借口肆无忌惮地对何子扬。
何子扬能感觉到袁楚身体的僵硬,想到袁楚有时候会出现的阴郁情绪,他冲所有人笑了笑,说道:“或许你们不习惯我和袁楚之间的关系,可我也不想下定义。我不想说,我们是恋人。”
话一说出来,气氛有点奇怪。何子扬大多时候表现出一种超然的洒脱,甚至给人慢半拍的感觉。他们都以为,很多东西,何子扬不懂。而袁楚的表现,也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他们明明就不是普通的兄弟。
袁楚死死握着拳头,他觉得难受。何子扬是他的灾难,可一旦离开他,便是他的毁灭。
何子扬低头笑了,刚刚的严肃仿佛只是所有人的错觉,再一次抬起头,他的表情有些无奈,“我无法给我和袁楚的关系下定义,我只知道,袁楚是我生命中不可替代的全部。如果恋人不见了,我可以再找一个。可是袁楚不见了,我不知道怎么活。”
这些有点像是表白的话,让所有人震撼了。
十几岁的少年,把爱情看做是一种消耗品,无论什么情况下,他们都只当爱情是调剂。结婚,一辈子,这些词都太过遥远。
他们会说,我们是恋人,是爱人,我爱你。那些听起来轰轰烈烈震撼人心的的词语,在慌乱的世界下,显得如此苍白。
可是,何子扬不说爱,他只说,没有不行。
一个人,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很多东西都会活不下去。但因为一个人,而活不下去,几率有多大。
袁楚也愣了,心脏在一刹那仿佛被电击了一样刺痛。他顺手抱住了何子扬,紧紧地拥住了,才好像触到了真实。
何子扬还是笑着,拍了拍袁楚的背,隐约感觉脖颈处有温热的眼泪。他假装没发现。
罗拾五拿出烟盒,给每人发了支烟,自己点了烟,在烟雾缭绕中,觉得鼻子有点酸。狠狠吸了口烟,又看了看窗外一望无际的戈壁,淡淡说道:“烟抽完了,这是最后一包。”
车子还在不知疲倦地奔跑,这片土地仿佛根本走不到尽头。在没有任何变化的环境中,时间和空间都被无限的放大。虽然只是大半天的时间,可是所有人都感觉过了很久很久。
一直到夜幕降临,被通知下车在此扎营。大家才都反应过来,哦,已经过去了一天。
扎营的时候,杨易打开了帐篷,其余的人,两人一组一个帐篷。他们几个依旧是被分为几个组,轮流守夜。
韩奕和杨如跃搭档,卓越单着,其他人原本就是搭档。杨易看了看,冲卓越点头,“你和我一拨。”
卓越一本正经点头,等杨易进了帐篷,才冲所有人做了个鬼脸。苦着脸抱怨:“我怎么这么倒霉?你们到底怎么做到的?一起搭档全部进来了!”
接着,也没多耽误,跟着杨易进了帐篷。众人一笑而过,都各自收拾东西睡觉去了。
何子扬照例和林染一组,俩人整理整理东西,躺了下来。一天的车程,应该是很累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何子扬有点睡不着。
但他又不好意思骚扰林染,翻来覆去好几次,怎么都觉得不舒服。任何一个军队里,身体上压力远远比不上心理上的压力,现在何子扬觉得unt尤其如此。
林染感觉到何子扬的烦躁不安,轻轻问道:“子扬,不想睡?我们聊聊吧。”
他的声音永远都有种温暖的味道,话不多,却永远都能触在人心底最柔软的位置。
何子扬转过身,在黑暗中搜寻林染的眼睛。他觉得林染是个很奇怪的人,像个数据缔造的人物,永远有最合适的表情,最合适的语言,最合适的行为。
“林染,我们要面临的,究竟是什么呢?丧尸从哪里来?又是谁在控制着他们,我们要面对的敌人,究竟是谁?”
何子扬其实有些犹豫,他知道,作为军人,需要的只是服从。但是,他总想清楚地知道,他们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林染笑了,虽然看不清楚,但何子扬能听到他那种低低的笑声。
他说:“子扬,很多事情,根本没有对错。我们所面临的敌人,或许他们并没有错。这就好比,两国交战,并非是一个国家的错。作为军人,我们需要的,就是保护需要保护的人。”
其实这些道理,何子扬是明白的,但明白了不能照着做,就是不懂。
林染从被子里伸出手,摸了摸何子扬柔软的头发,轻声道:“你的缺点,就是你太会设身处地了。但没有人是可以设身处地的,你想象你是某一个人,然后你会同情他。可是你想过吗?即使你想象你是,但思考问题的方式还是你。”
何子扬没有懂林染的意思,有些犹豫地开口,“我没有听懂,我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不适合做一个军人。”
林染没说话,又叹了口气。
许久,何子扬觉得眼皮开始变得沉重,恍惚间,他已经入梦。身子很沉,思绪也开始飘零,他睡着了。
林染在黑暗中,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像是对自己说,也像对何子扬说,“我真羡慕你,但有时候也恨你,总是一副正大光明的样子。如果一个人值得得到别人的爱,你就是范本吧。”
何子扬当然没有回答,黑暗中只有他均匀的呼吸声。
半夜,何子扬被林染捏住鼻子弄醒来。应急灯昏暗的光芒下,何子扬费劲地睁开眼睛,看着笑着俯视着他的林染,半天没回过神来。
看着何子扬醒了,林染拍拍他的脸,笑道:“起床,该换班了。”
这种时候,何子扬是说什么也不会赖床的,立马就起来了。
林染把厚衣服递给何子扬,才拿着灯走到外面。西北这里很干燥,白天虽然很热,可是到了晚上,气温骤降,就很冷了。
何子扬打了个喷嚏,开玩笑说道:“这种天气,只适合瓜果的生长,不适合人类的。或许有一天,我们变成丧尸,就什么都适应了。”
林染坐了下来,给他递了一个暖手的热宝。何子扬过去没见过这种构造的东西,所以也说不清是unt专业制造,还是这个世界上固有的。基本上是一个自动发热的类似于手套的东西,必要的时候,能产生电流,防身用也很方便。
守夜本就是枯燥的事,何子扬想想,笑问林染,“你小时候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没?”
林染偏着头想了会儿,抱歉地摇摇头,“没有,我小时候很枯燥,总跟着我爸爸看他训练。跟着unt的训练营,认识的也都是那里的人。我没其他亲人,那里又没其他小孩,所以一直是一个人。”
何子扬充满同情地看着他,“我和小团子小时候很闹腾,总折腾我奶奶。她是个很慈祥的老人,我和小团子打了架,她也不会告状,总是用那种特别难过的眼神看我们。时间长了,我们就努力保护自己,不敢受伤,害怕奶奶担心。”
说着,何子扬像是想起了很温暖的事情,脸上的笑容也开始变得恬静而柔软。
他说他和袁楚去瓜田里偷瓜,说俩人一起躲在戏台后面听戏,说俩人一起征服了一条街上的小混混。又说到小时候自己男扮女装演白雪公主。
林染听着,也忍不住跟着笑,他好笑地看着何子扬,问他,“你演白雪公主?袁楚是王子吗?”
何子扬长得不错,但完全看不出女孩子气,不知道当年他演白雪公主是个什么样子。
何子扬一本正经地回答,“没有,袁楚演得是白雪公主的水晶棺。”说完,自己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
林染想象一下那种场景,确实有点好笑,也跟着笑得夸张。
俩人笑了会儿,林染看着何子扬,状似无意地问道:“你从小到现在,有没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地方?”
何子扬愣了愣,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一样的地方?你是指什么呢?”
林染有点迟疑,神色很严肃,向四周看了看,才轻轻说道:“unt的每一个人都是异能,我们九个人进入unt肯定有自己的特点。大家或多或少都能感觉到点,等经过专业训练后,就会被完全唤醒。你的异能是什么?”
何子扬目瞪口呆。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估计只有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