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的晚上虽然实行宵禁,但有一个地方却总是禁不了的,那就是青楼。
藏香阁便是这上京城数一数二的烟花之地,若要说起它的来头,倒要从三十年前说起。
三十年前,藏香阁还不叫藏香阁,叫万宝楼,那时的规模只有现在的一半大,专门用来做些典当收货的转手买卖。后来万宝楼的老板因为犯了事,全族下狱,这间铺子也被充了公,皇帝在一次寿宴上将它赏赐给了太常寺的洪大人。然而洪大人当官有一套,却未必是经商的料,再则朝廷有明文规定,为官者不许经商,于是这间铺子便被空置了下来。
直到五年前,一个神秘的女子出现在上京城,看中了这块地,明言想要将它买下来。此时洪老大人早已故去,他的儿子又是个滥赌爱嫖的,家产败尽,见这位姑娘出得起银子,也不管是不是皇帝赏赐的,便一口应承了下来。
自此,藏香阁便在上京城扎下了根,那名女子不仅买了原来的万宝楼,还将方圆十几家铺子都以高价收购过来,统统重建,经过五年的苦心经营,俨然已经成为上京规模最大,名气最高的青楼。
马车吱吱呀呀驶过长安街,停在了藏香阁的后门。
因为占地太广,前门与后门相距很远,从后门进去以后便是一个独立辟出来的院子。此时已经是后半夜,前面的客人们大多都累了,丝竹乐器之声渐渐消停,这座院子也变得清幽雅静起来。
祾兮利落的跳下马车,走上前轻轻叩了叩门。
一会儿,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着墨甲的青年男子探出身来,见到裬兮,忙几步走了出来,对着马车抱拳行礼道:“殿下。”
“蒋舟,六部官员都到齐了吗?”燕齐从容跳下马车,问道。
蒋舟犹疑了一瞬,沉声答道:“刑部、礼部、户部的三位尚书都没来,户部左侍郎贾子正带人来信,说有公务要处理,无暇得空,派了他手下的一个主事过来。”
“主事?”燕齐声音低沉,忍不住冷笑一声,道:“你是以什么名目请他们过来的?”
“工部尚书周大人五十大寿。属下听周大人说,派送出的请柬竟然还有一封被退了回来,理由也可笑得很,说是朝廷明文律令,我朝官员不可宿娼,藏香阁乃烟花之地,若要过寿,他改天携礼登门亲自向周大人贺寿,绝不登这肮脏之地的大门。”
这话引起了燕齐的兴趣,竟不知朝中还有这样一块迂腐木头,不禁笑着问道:“是谁?”
蒋舟说道:“礼部右侍郎,听说是一个年轻书生,叫方子航。”
方子航?燕齐皱了皱眉,在心里过了一遍,不记得自己有见过这么一个人。幸而蒋舟在旁边又提醒道:“是刚刚从云州调回来的,新官上任呢。”
燕齐长眉一挑,现在他手上可用的人委实不多,朝中不是慕容派便是中立派,大家都知道皇帝在天气较为暖和的燕京养病,所有朝中政务都由慕容皇后接手,令从天子出如今变成了令从皇后出,慕容氏一家独大,再加上有诸葛家这么一条走狗,还有谁敢向他靠拢?
刚从云州调回来的?他唇边泛过一抹浅笑,若是背景干净,倒是可以一用。
“祾兮,派人去查查这个人,记着,要了解清楚。”
燕齐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再抬眼,人已经向院子里走去。蒋舟对祾兮微微点了点头算作打了招呼,随即便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马车车底,一只小小的脑袋悄无声息的探了出来,头发被马车震得有些散乱,但遮不住那双灵动如猫的眸子,黑暗里,望着燕齐离开的方向明亮而狡猾,熠熠生辉。
夏九九微微皱眉,竟然是他?!
祾兮很快离去,自有小厮上前来牵过马车,枣红色的骏马不安的打着响鼻,加厚的马蹄铁踩在青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藏在黑暗中的夏九九悄无声息摸出腰间的匕首,脑子里闪过不下一百个如何制住这个牵马小厮然后夺马而逃的方法,但最终却都被一一否决。
罢了!反正今晚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不如就先在这里呆一晚,既然燕齐也在,附近的守卫定然不少,就不信那老头子还敢追来!
马车很顺利的从一处耳门驶进院子,不一会儿便被牵到了马厩外,小厮将缰绳交给一个专职守夜看马的下人,随意吩咐了几句,正要离开,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女人的怒骂。
“你去告诉她,今晚是最后的机会,要是她再敢寻死觅活的,就叫人将她绑了石头扔到河里去喂鱼!咱们藏香阁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是什么济世堂,她既然要装清高,当初就不该踏进这个门儿!如今倒是想反悔了,哼!拿到手的银子想要再原封不动的送回来?门都没有!”
一个年轻的女人风风火火的从远处走了过来,大约二十几岁的年纪,身着浅色绣花百叠裙,红绫抹胸,丰肌胜雪,乌黑的长发高高挽起,用一支金凤含珠簪子挽住,眉如远黛,目横秋水,本应是风情万种的一张俏脸上,此时却不知为何染了层薄怒。
小丫鬟跟在她的身后,连头也不敢抬,唯唯应是。
年轻女人说话走路极为雷厉风行,忽然,经过站在马厩旁的小厮身边时,却蓦地停了下来。
微微上挑的俏目轻轻扫过看上去有些寒酸的马车,微一皱眉,樱唇轻启,略有些嫌弃的问道:“这是谁的车驾?”
小厮急忙上前,恭敬的笑着回答:“回夫人的话,这是今晚后院里的客人的,刚刚才到,因为时间太晚,小的就牵到这里来让阿大阿二照料一下。”
“后院?”她略微想了想,说道:“是周大人的朋友?”
小厮连忙点头,道:“是的。”
年轻女人这才释然,挥了挥手:“知道了!就放这里吧,周大人今晚寿宴,你们要多上点儿心,要是谁敢得罪了这位财神爷,仔细你们的皮,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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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祾兮】的13朵花花,明月这两天有点卡文,55555,大家表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