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嘛小二郎,背着那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只怕先生骂我懒呀,没有学问咯,无颜见爹娘...”
“歆儿,你唱的这个是什么呀,顶有趣儿的。”刚从骑射师父那下学,乌勒登正要往坤宁宫用晚膳去,行到半道儿,就见着了从宫外刚回宫的梓歆。
“......”听到后头有人和她说话,梓歆转头一看就看见了原本该叫自己小姨,现在自己反倒要叫一声小表哥的乌勒登,“没什么。今儿个出宫无意中听来的。”心里虽然很郁闷,可是梓歆也只能在心里郁闷郁闷。
梓歆心里的郁闷,乌勒登定是不明白的。这个愣小子只是一脸羡慕的看着梓歆,“歆儿,爷还比你大上许多呢,你说皇阿玛怎的就不许爷和你一般,隔三差五的就出宫去呢!”
大上许多?梓歆嘴角微抽!姐穿来前的岁数加上穿来后的,都是奔四的人了!你比姐大上许多?梓歆在心里腹诽着。
“七表哥,话不是这么说的。歆儿出宫也不是去玩儿的。如今歆儿在宫外头开了那么些铺面,歆儿这个做东家的,怎么也不能不务正业不是?”
“开了铺面怎么了?不说你是这内定的太子妃,就说这朝里吧。这朝里那些四品以上的大臣,有几个没那一个二个的私产的?他们的那些私产不都是交给下头的人打理?”乌勒登不服气的找着理由。说白了,他就是眼红梓歆能常常出宫,他自个儿却只能成日在宫里待着。
太子妃...梓歆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自己现在也不是刚穿越来的奶娃娃了。现在自己都十岁了...可是这自己是内定太子妃的事,似乎是坐实得愈发厉害了,“七表哥你不就是眼红歆儿能出宫么,说那么些酸话作甚。我说啊,等再过些年你成亲了,你想回宫都难。”说罢,梓歆将手上拿着得一个纸包递了过去,“喏,给你带得好吃的。”
“是什么,是什么?里头是什么?”快速的接过了梓歆递来的纸包,乌勒登这个吃货急不可待的问着。刚刚那不忿的神情,再也见不着个一星半点的。
“我想想啊...”梓歆故意吊了吊乌勒登的胃口。看乌勒登真的是馋得不行了,才很好心的相告,“其实也没什么。这些你都是吃过的,白水羊头、爆肚、灌肠儿,还有些龙须饼。”
“有肉,还有甜的。哈哈,知我者,歆儿也。”乌勒登喜得露出一口白牙。
“明明都是吃过的,怎么就这么高兴了。果然啊,自己弄不着的,永远是最好的。”
回过神的乌勒登见梓歆自个儿嘟哝着,便问道:“歆儿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梓歆‘真诚’无比的眨巴着眼,“七表哥,你看我对你这么好。出宫都记着给你带好吃的。那你以后能不能别老把内定太子妃这话挂在嘴边啊?”
乌勒登虽说是个吃货,可他也精着呢。从美食上暂时回过精神的他,眼神虽还流连在纸包上,可嘴上已经问起了正事儿,“这是为何?”
“呃...”梓歆被问得答不出话。心里的小人再次暴躁起来的梓歆心道,为何,为何!你哪那么多为什么!姐就不乐意嫁一个皇帝,成不成!
不过梓歆的心里话显然没有让乌勒登感到丝毫的不适。美食诱惑在前,被馋虫勾得不行不行的乌勒登将霆嫣耳提面命的,用食儿前净手的规矩,远远儿的抛在了脑后。吃着纸包里的羊头肉,乌勒登果断的会错了梓歆的意,“歆儿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了?哎呀,无事的。皇额涅和皇阿玛都默许了,你还不好意思甚。再说了,你是阿浑的表妹,日后若嫁给了阿浑,亲上加亲,这不是顶好的!”
好?好个p啊!你觉得好,你嫁啊!梓歆心中气结。
“怎的了?你怎的不说话了?”见梓歆半响不吭声儿,抱着纸包的乌勒登勉为其难的用手肘轻碰了碰她。
“无、事!”说罢,梓歆便径自在前头走着。任凭乌勒登在后面怎么招呼她,她都没再鸟乌勒登一下。
往后宫的宫道儿上,是这么一个景儿。可坤宁宫前边儿,那可就是另外一个景儿了。
御辇停在了坤宁宫前头已经好一会儿了。吴良辅见御辇上半响没个动静,也不敢吱声儿。自打万岁爷立了新后,这些年总是和颜悦色的,甚少发火儿。这让他这个近身伺候的,日子也好过不少。可是今儿个万岁爷却发了大脾气,他可不敢再惹万岁爷不快。于是他便看向了玄烨,自家万岁爷顶顶稀罕的太子爷。
收到吴良辅求救般的眼神儿,玄烨冲他摆了摆手。便出声儿提醒道:“阿玛,已经到额涅的坤宁宫了。”
听到儿子的声音,福临才从自个儿的思绪里抽出神来。揉了揉眉心,福临烦闷的下了御辇,“进去吧。”
这福临出声了,说话了。可是玄烨却没动一下,“阿玛,今儿个朝上的事儿,您都气了整整一日了。您再板着脸,额涅一会儿该瞧出来了。”
听儿子提起了心爱的女人,福临使劲儿的撑了撑眼,笑骂了一句,“臭小子,你以为阿玛不板着脸,你额涅就不晓得了?今儿个朝上一大波官吏被阿玛处置了,你额涅哪里会听不着风声。”
“...也是。”等玄烨回过味儿来,福临的身影早就不在他身边了。
见身边没了自家阿玛的身影,玄烨撇了撇嘴,“果然是不用担心阿玛。只要一说额涅,阿玛啥烦心事儿都没了...”
用过了晚膳。福临没像往常一般和霆嫣去御花园散散步,谈谈心。反倒是招呼玄烨留下,父子俩一前一后的去了霆嫣在坤宁宫里单劈出来的书房。
“玄烨,你入朝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入朝后的这一两年也都没什么大风波。那今儿个被人捅上来的圈地一事,你有何想法?”
玄烨斟酌了一会儿,回道:“阿玛,儿子觉着您今日下狠手收拾了一番,只能是治标不治本。今儿个的的事儿,这分明就是从根儿上就坏了。若不连根拔起,日后必然后患无穷。”今儿个一整日都不见阿玛问自个儿的想法,本以为这事儿阿玛有自个儿的考量,是不打算让自个儿插手了。可现下阿玛既是问了,那他自然是要把自个儿的想法都说了。
“那你倒是说说该如何连根拔起啊?”
“儿子记着,今儿个朝堂上被参的那几位都是满臣吧。满臣在江南省、京郊大肆圈占百姓的农田、房屋?儿子觉着阿玛该借着这事儿,把满人的权利收上一收了。满臣中,一心为国者有,但已日趋渐少。而在这些人中晓得汉民之重之人,更是少之又少。如今的满臣里,大多都是些自以为是,靠祖辈开国之功而恬不知耻之辈。如此官员,大清要之何用?且儿子晓得,阿玛提倡满汉一家之根本在于咱们满人少,但汉人多。阿玛是想以汉制汉。那今儿个圈地事一出,阿玛岂不是正好有了一个极好的由头?”玄烨自信满满的说着。
但玄烨这话虽说的都是福临心里的想法,可福临却没有夸赞他,“玄烨,你放才所言确实在理儿。可你觉着这般做合适?满臣中,你所谓的恬不知耻之辈确实不在少数。可当初你皇玛法可是颁过明旨,他们的父辈、祖辈都是开国功臣。功勋荫及子孙!若阿玛如今照你说的办了,你可想过有什么后果?”
福临的话,无异于给玄烨实实在在的泼了一盆冷水。但他知道自家阿玛说的是对的。若真大刀阔斧的做了,满臣就该反了。想着好好的法子就这么胎死腹中,玄烨不甘极了,“阿玛...可是难不成咱们就放任自流?如此下去,民心必乱!皇阿玛这些年兢兢业业的治国,好容易民心稳了,大清也愈发昌盛。岂能因这些蛀虫毁了您的心血!”
“放任自流是决计不成的。只是这法子还得好好计较啊!得好好想想有什么法子能让他们没那些功夫来给咱们添堵。”
书房里的气氛一时间因着这一席谈话而沉重了下来。这时...
“皇上,太子爷。你们这忙了一整日了,是不是可以消停会儿了?”见父子俩一用过膳儿就去了书房。霆嫣就猜到了她白天里听到的传言应该是真的了,“先用点水果吧。这甜瓜是回疆那儿刚进贡上来的。甜得很。”
父子俩正想着法子,冷不丁的听到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都看了过去。看清了来人,父子俩没说什么。似乎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额涅怎的来了?”玄烨走了过去,将霆嫣手里的果盘接了过来。
“来看看你们这两个大忙人咯?”任由玄烨接过果盘,霆嫣只是走到了福临身边。
习以为常的往一旁挪了挪。福临给霆嫣空出了一个位子,“今儿个这消息又是哪个多嘴的在你那儿嚼舌了?”
“还用哪个嚼舌么?您可是皇上,是万众瞩目的存在。您说您这么雷厉风行的处置了一波人儿,这算不算得上是大事儿了?若这事儿还没人议论,那才是奇了怪了。”用珐琅簪子叉了块甜瓜递给福临,霆嫣看向玄烨,“怎么样太子爷,今儿个到底是发生何事儿了?你让你皇阿玛歇歇,你给额涅说说如何?”
玄烨正为自个儿胎死腹中的想法郁闷着。霆嫣这话无疑就是荒漠中的甘露啊。
于是玄烨似倒豆子一般,将这事儿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今儿个早朝上参那些满臣的,是汉臣吧?”霆嫣没有一丝疑惑的问道。
“额涅猜得不错。是汉臣。”
回答了霆嫣的问题。玄烨见霆嫣不说话了,遂奇怪的看向霆嫣,“额涅,您就没什么别的要说的?”
“玄烨,你想让额涅说什么?”霆嫣反问道。
“不是...额涅,您若没什么要说的。您问儿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霆嫣的态度让玄烨疑惑了。
“皇上想出来了么?”霆嫣转头看向福临。
搁下了手里的珐琅簪子,福临叹道:“汉臣们这是打击报复啊。若不是他们底下齐心协力,就一个吏部的李谦,哪里能查到那么多证据。”
到底是在位多年。霆嫣这么稍稍一提,福临就想通了其中的弯道。
“阿玛,您这又是何意啊?”玄烨被自家爹娘的话弄得云里雾里的。
“官场上的弯弯道道,你还是知道的少啊。”说了这么一句,福临就给玄烨解释道,“玄烨,今儿个参本的李谦你可有知晓?”
“儿子晓得的,这李谦乃是吏部侍郎。”
“是啊。李谦是吏部侍郎。可你想过没有。他李谦不过是个从二品的京官儿。若说京郊的事儿他能查着,朕信。可江南省那可是南边儿。那是他一个京官儿能查得这般细的地方?”福临点到即止。他相信,剩下的不用他再说,玄烨也该是明白的。
“儿子省得了!”玄烨猛地一拍大腿,“阿玛和额涅的意思是,李谦能查得这般细致,是底下的汉臣给帮的忙?那如此说来...汉臣这回不单是为了百姓。也是在打击报复满臣?”
“是啊。打击报复啊...”
“岂有此理!阿玛,百姓怎么能是他们博弈的的棋子呢!依儿子看,这些汉臣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着玄烨愤然的模样,霆嫣和福临都笑了。这小子,还是太嫩啊。
“玄烨,那你想不想把这些蛀虫都除了?”霆嫣给玄烨抛下了一个饵。
“想!自然是想!”玄烨毫不犹豫的说道。
“那额涅这儿...”
不等霆嫣说完,福临就制止了霆嫣要说出口的话,“你又憋了什么坏水儿?”
这些年霆嫣在处理贪官污吏上,可是没少给福临出主意。而且那些主意吧,对国来讲都是好的。可是对那些贪官污吏来说,那可都是噩耗。那些个贪官污吏一个个都没被摘了顶戴花翎。可他们这当初收刮了多少民脂民膏,霆嫣是都让他们吐了个干净。然后‘两袖清风’的被调任到蛮地去了。那些蛮地吧,不单没油水给他们捞,且那些个地方的百姓个个都不是善茬儿。去了那地方,就算不以身殉职,那也得掉好几层皮。
“什么叫坏水儿啊!”霆嫣不满的哼哼着。
“不是坏水儿。是妙计,妙计。”福临很是识时务的改了话。
“咳咳...”被晾在一旁的玄烨,看着脚上的长靴,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
听到儿子的‘咳嗽’,霆嫣白了福临一眼,“皇上,既然朝中的蛀虫这般多,那咱们给好好换换血多好啊?”
“哦!额涅,儿子晓得了!”霆嫣这么一说,玄烨就想起了霆嫣多次说起的办学的事儿。
“什么意思这是?”福临看向霆嫣。明显的,这是要让霆嫣给个说法了。合着这母子俩都知晓,就瞒着他一个?
“阿玛,这事儿是这般的。”玄烨自觉自动的给福临解释起来,“阿玛,额涅之前说过。这成日让学子们只学那些四书五经,实在是过于迂腐。古文云:术业有专攻。是以额涅就想着能不能由朝廷办一个免费用的学堂。让全国的孩童都能进学。之后再按学子的年纪分开教学。儿子打个比方吧。就是这十二岁以下的孩童,仍以国学,即四书五经、以及一些基本的术数的学习为主。然后这十二岁以上的学子,实行孔夫子的因材施教。人不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么?咱们朝堂办学堂虽办不出三百六十行,可是像农业、星象、河工等等诸如此类的还是办得出来的。等这些年满十二岁的学子学到了十八岁,就让他们参加由朝廷举办的科举。但这科举主要考的是他们这十二岁至十八岁这六年中所学的专业...专业知识。”对,就是专业知识。额涅就是这么说的!
听着玄烨滔滔不绝的解释,福临若有所思的点着头,“接着说,科举之后呢?”
“科举之后那不就是有一大批人才了?有了这些人才,朝堂上这些蛀虫,统统都卸甲归田去!”
“这个想法不错。可是做起来,难度不小。且等着第一批人才培养出来,得多少年啊...”福临说着心里的顾虑。
“阿玛,您这话就不对了。”在福临这儿玄烨是有什么说什么,“您说难度不小?可是您想想,现任的户部尚书是谁?这只要有了户部的保障,其他的朝臣爱说什么说什么去。等您下了旨,百姓们自然明白这是为他们子孙后代考虑。那百姓有什么好不支持的?等这些朝堂的新生力量培养出来了,那他们无疑就会成为针对那些蛀虫的利器。”
“针对蛀虫的利器...”是啊,若有了新血,就算那些人搬出他们的祖宗也不好使。到时候只要他们完蛋了,那朝堂必定是一片清明啊!且有了百姓的支持,军权又牢牢的攥在朕的手里,他们一无兵,二无民心,想造反那就是自寻死路。
心里有了盘算,福临也下了决心,“好!这个主意好!朕决定了!朕要好好的给朝堂换换血!”
年轻气盛的玄烨听到了福临拍板的决定,先前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觉着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儿!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