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驰这个人我们都很瞧不起他。
顾驰的出身还算不错。他的父亲是商人,母亲是歌手,因此家境也比较富裕。可因为父母的忙碌他从小在他的祖母家长大,一个月才能和他爸妈见一次面。最忙的时候,他们甚至一年才能看见一次。而也许正因为如此,他的祖母更是溺爱顾驰,一直尊崇着自由是孩子最好的成长的理念。可他们却不知道,这种自由的给予变成了一种放纵。
记得我第一次知道顾驰这个人的时候是从Lily嘴里听见的。那是个很平常的午后,我们三个人坐在一起聊天。她就那样毫无征兆的,轻盈的脱口而出道:“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他好像也喜欢我。”“天啊你这也太突然了吧?谁啊,长得好不好看?”Anne兴致勃勃地问道。“好看,还很高,叫做顾驰。”Lily又望向了教室的窗外。秋日的午后总是饱满着阳光,照在那金色的树叶上,也融化在Lily笑容满溢的脸上。我清楚的看见她那温柔而深情的目光,里面是对于那个男生的全部幻想。虽然素未谋面,可从那双眼睛里我就看见了那个男生的模样,看见了Lily甜蜜而热情的心跳。在青涩恋爱里徘徊的她不像其他的女生一样每天喋喋不休的说顾驰怎么怎么样,顾驰喜欢什么什么,反而沉默寡言,总是喜欢那样静静的思考。我也是从那时才发现,有一种爱不用过多的体现,不用言语过多的修饰,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能概括出那人的无数爱意。直到五年级的上学期,Lily把那个还穿着白色体恤和深蓝色牛仔裤的顾驰拉到了我们面前,激动而青涩的宣告:这是我男朋友。
于是,这一段不被我们所有人看好的单恋,就在这依旧突然的公开后荒唐的成功了。可是好景不长,五年级下半年的圣诞节那晚,Lily向我借钱约顾驰到一家长春最贵的自助餐厅吃饭。她付了两个人的钱,嘱咐服务员如果一会儿来了个叫做顾驰的,和她差不多大的男生就让他进来。可Lily就那样等了四五个小时直到打烊了也没等来顾驰,就连通电话也没收到。要知道,这个约会他们俩可是半个月前就说好了的,就在圣诞节前一天两个人还说要怎么过圣诞节来着。因此这突如其来的失约给Lily的打击可不小,那天晚上我一和Anne与Eddie吃完饭就接到她的电话,让我去接她。在车上她一句话也没说,也没哭,就那样靠在窗户上冷静的吓人。说实话,这样的反应要比那种大哭大闹难受痛苦的多。
从此之后,顾驰和Lily就开始分分散散,有时如漆似胶的腻歪着,有时却不动声色地打起了冷战。直到有一天Lily约顾驰见面。顾驰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像是在示威一样,搂着一个女孩儿就过去了。“顾驰,她是……”“我女朋友。”“你在说什么??”“我说这是我女朋友。”“你再说一遍,考虑清楚了再说。”“怎么,你家境不好,长得也一般,脾气更是差的要死,现在耳朵还聋了吗?我说让你滚,别缠着我了以后,这个够直接了吧。”
当然,这都是我从Anne口中知道的。但我所亲眼看见到的是,Lily后来花了半年才缓过来。
不过这些都不是没有缘故的。顾驰之所以变成了这样据说是因为他祖母的死亡。他总认为是他的父母害死了祖母,认为他的父母完全不管祖母,而据说圣诞节那天,则正是他祖母去世的那天。也无论他的父母怎么解释他都不以为然,就像是哭闹的孩子,什么也听不进去。这就是他,顾驰。在我对他有限的认知里,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短暂的休息很快就结束,我们又回归到千篇一律的生活中去了。此刻Anne正尴尬的地坐在我的身旁,我则是故作镇定的翻着杂志,每一页几乎看不过十几秒就翻到下一页了。于是,Anne终于清了清嗓子,开口先问道:“我走了之后,Eddie还好吧?我看他当时好像被吓到了,也不知道给没给你添麻烦。”
“还好,我们继续吃饭来着。”我没有抬头,还在看着杂志,好像和杂志说话一样。
“那就好。其实我想说的是我当时回家了。”
“我知道。”
“不过,”Anne终于找到了借口直面的看向了我,“Lily后来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她去今天去见陈颖。”
“见她干嘛?”我依然看着杂志。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陈颖还要给Lily一笔钱吧好像。你帮帮我,揭穿她们俩好不好?”Anne把椅子往我这边挪了挪。
“Anne,不是我不想帮你。以前的事怎么讲毕竟都是我们三个人自己内部的事情。可这次算什么?一个陈颖,一个顾驰,把咱们仨弄的快要支离破碎,你觉得很值得吗?我觉得很丢脸很失望。所以这事情既然是你引起的,你就自己收拾好残局。”
“你这不是让我难堪吗?你也知道我这人没什么本事,这种事情我更是不知所措了,你既然都说觉得丢脸了,就别继续丢下去了。要不然我给你押金也行,就当作我的诚意了。”
“我又不缺钱,你觉得我需要这种诚意吗?”
Anne没有理会我,依旧执着地拿出了钱包,从里面掏出来一沓厚厚的钱:“这里是五千,陈颖给我的,一分不少全在这里了。”
我瞟了一眼,可令我在意的不是那完完整整的五千块,而是那个钱包,那个我与她做朋友后,她的第一个生日时我送给她的MIUMIU。至今为止,我依然记得她打开盒子,拆开一圈圈缠在上面的丝带,惊喜的掏出那个漂亮的钱包,冲着我止不住的笑。Anne说,这是她长了这么大,收到的除了家人以外的第一个生日礼物。而令我惊讶又难以忘怀的是,她拆开后居然又把它们原封不动的包装了回去。我问她是不是不喜欢,她说不是,我就问不是的话为什么还要装回去,结果她说,正是因为太喜欢这一切了,喜欢到每个细节,丝带也好,盒子也好,所以她都想珍藏起来。从此以后,Anne就一直用着这个钱包,不过自前几年的一场争吵过后我就再也没看见过了,直到今天。因此我想到,这就是了,我们对于彼此来说的意义。就是这漫长孤独之后的际遇让我决定珍惜。
但是现实就是在你刚刚做上美梦时候让你惊醒。
“给你。”Anne把钱塞进我手里。
“不用了,”我把钱又推了回去,“你要是真的为我着想就把这笔钱送回去,可不管你送不送,我今天都帮你。”
于是体活课的时候,我按照Anne的交代往洗手间走去,准备揭发Lily。说实话,我的心情忐忑的很,就好像不是去揭发Lily而是去揭发我的至亲。我的心中便就这样出现了一份想要袒护Lily的愚蠢想法。我有点恼怒,如果我可以和自己面对面对话的话我一定会将现在这个自己骂醒。而当我刚要进去洗手间的时候,我就看见了陈颖与顾驰正在亲热的场面。差点被发现的我于是赶紧闪到一旁躲了起来,偷偷地看着两人。只见顾驰的一只手揽着陈颖纤细的腰,一只手搂着她的后脖颈,热烈的亲吻着她的嘴唇,下巴,脖子。穿着短裙的陈颖,双腿也在不停地摩擦着,并伴随一声声忍俊不禁的娇喘。于是顾驰把手伸进了陈颖的裙子里,在里面按捏抚摸着。陈颖也把两只手放在了顾驰微微浮起肌肉的胸膛上,来回地摸蹭。此刻的两人都已大汗淋漓,顾驰青绿色的短袖早已湿透,而陈颖的腿上也了流出了一淌细细的水——那应该不是汗。
我惊诧地看着这一切,丝毫不敢出声,只是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拍下了眼前的这一幕,心里也镇定了不少。没想到陈颖居然这么好对付,这才多少个日子就抓住他们俩的把柄了。以后如果再出什么事,也算有个能够威胁她的东西了。因此我不禁为我的小聪明沾沾自喜了一番,然后赶快离开了那附近以免被他们俩发现。不过见这俩人的状况,估计已经见过Lily了。于是我便侥幸的干脆向班级里走去,决定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抓到Lily。果然,当我一进屋的时候就看见Lily正坐在座位上,手放在书桌堂里不知道干些什么,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在数钱。虽然这种直觉看起来很无理取闹,但对于我来说就是如此。厌恶一个人就是这样,无论她在做什么,好的坏的,都会被讨厌她的人曲解为十分肮脏的结果。不确信的,证据不足的,还有各种扑朔迷离的,甚至搭不上边的事情都会变成没有来由的笃定与确信。可即使如此,看着这样的Lily,看着这个有些可怜的她,我却莫名的不是那么想要揭发。先是因为揭发Lily毫无用处反倒会引起正面的争执而不好收场,其次则是因为我的内心里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份疲倦,一份因为莫名其妙的释怀不合时宜的出现,让一切逻辑和思考都变的像是种借口。但与其说是释怀,倒不如说是不想去在乎。毕竟从一开始我就只想留住Anne在我身边而已。
“你干嘛呢?大家都出去了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没干嘛。”Lily十分从容的把钱塞进了口袋,那套动作简直一气呵成,好像已经练习了千八百遍一样,“别说我了,你回来也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