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份的寒冷,侵袭着人们的心灵。生活又恢复了正常的轨迹。忙忙碌碌的学习,参加各种各样的媒体公众活动,也时而去亲自看看陈颖,每次这样,她都会开心的不得了,和我聊到天昏地暗。
圣诞节金色铃铛的脆响,离我愈来愈近。我仿佛看见圣诞老公公正一边坐在鲁道夫拉着的雪橇上俯视大地,一边欢笑着呐喊“MerryChristmas!!!”的模样。划破了天空中巨大的银色月光,带来了温暖,带来了美丽。
每到这个神圣的节日,长春就会下起白茫茫的大雪,轻落在苍绿的松树上,铺散在灰秃秃的树枝上,覆盖在这个灯火阑珊的长春上。
今年也不例外,只是雪更大了。这就像是清明节一定会下雨一样。
细碎的雪片,密密麻麻的在空中飘着。在往年里,圣诞节对于我来说就是一次购物娱乐的狂欢节,但是今年,我就有了更有意义的明确目标。
坐在母亲刚买的与我同名的Noble跑车里,去往比赛赛场。
“歌曲准备好了吗?”
“嗯。”
“今天的媒体更多,而且几乎都是现场直播,人也会比那天多一倍。”
“是吗?好吧。”虽然嘴上是这么平淡,但心里还是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和忧虑。那些丧心病狂的人潮,拦都拦不了。
果然,商场周围围了一大圈人,一片黑压压的,远看起来就像是漆黑的地毯。地毯下,则又是一片尖锐的喧嚷。
管家和男执事从车上下来,撑开巨大的黑伞,走到车的两旁,为我和母亲打伞开门。这回我并没有向上次一样摆出耀武扬威的样子来,只是戴着阿玛尼黑色毡帽和LV墨镜低头沿着红毯快走进场。可是墨镜的镜片过于太黑,看不见路,不禁摔了个踉跄。
舞台是现搭起的,观众席的座位也只是蓝色椅子。
“这地方怎么这副模样?”母亲显然很不满意。
先去签到,然后坐在了嘉宾席的第一排里,等待比赛开始。
一个视频网站的记者和摄影师跑到我旁边,对我举着麦克风,问我说:“请问顾先生,对于这次比赛您……”
管家急急忙忙跑来,打断了记者的采访,对我们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该去后台了。”
“什么!为什么啊?”我本能地反应了一下。
母亲没有说什么,扯着我的手向后台走去,小声对我嚷道:“你傻啊?假如你回答了什么,明天你就是所有媒体的头条了。”
“我能回答什么?”我实在不能理解她这话的意思,她好像早就掐指算到我会说什么,于是我便不禁翻了个白眼。
“我就是担心以你的性格会回答什么。你记不记得上次人家问你你和Anne是什么关系的时候你答了个朋友的那件事?你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东西,那件事人家就因为你迟疑了一下而炒作了半年你和Anne有一腿。我在网上还看见有人特意掐了时间。你猜多少?二点三七秒!”
我立刻反驳道:“什么叫做好了伤疤忘了疼?我可没被那把刀子扎。被扎的那是你。”
母亲翻了个白眼又转回了头。
主持人踏着将近20厘米的高跟鞋,满脸自信的走上舞台。在一段繁琐不已毫无意义的致词后,她只是说了一句:“圆满成功!”
Anne。
Anne来了吗?
我起身快速奔向门口,急急忙忙地望着人海,寻觅着她。但却了无音讯。
可是,我竟然是第一个出场的。
“欢迎顾总第一位出场,让我们以掌声有请。”
我只好又跑了回来,整理整理头发。但刚要上台前,我却想起了一件事情。
掌声之后安静了一阵。
人们向我这里看来。
只见我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发愣。母亲着急的小幅度推了推我,小声说:“走啊!!”
突然,我解开并脱下GUCCI军绿色大衣,扔给管家,露出那件浅蓝色的衬衫——是的,那天,我并没有穿着一线品牌,也没有穿的灼灼其华,而是穿上Anne给我的礼物,穿上一件20元的单薄衬衫。
我不急不忙地迈上舞台,看着群众吃惊的表情,我并没有理会,只是从话筒架上拔起话筒。
音乐徐徐响起,
望向观众席和人潮,继续寻找着。
答案依旧是没有和否定。
“快乐是,快乐的方式不止一种。”
观众席里万般萧瑟。
“最荣幸是,谁都是造物者的光荣。”
我们曾经为了利益,而那么奋不顾身。
“不用闪躲,为我喜欢的生活而活。”
我们永远都在带着面具含着砒霜生活。
“不用粉墨,就站在光芒的角落。”
紫黑色的天空上点缀着寥寥无几的明星,城市里的嘈杂喧闹,乌烟瘴气,让那原本璀璨明亮的一片星空,变成了如何的冷落?歌唱着生活,吟诵着美好,可却又有几个人,能真正感觉享受得到?
“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天空海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
“我喜欢我,让蔷薇开出一种结果,孤独的沙漠里,一样盛放的赤裸裸。”
多么的高兴,在琉璃屋之中过着绚烂的生活,却又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悲伤孤独?人们拍起一声一声响亮的掌声,催赶着我下台。
下台后,我并没有回到母亲身旁,而是直接转身再次走向门口。
商场里到处张贴着紫蓝色的海报,上面印着我的模样。红毯上面盖着积雪,和无数乌黑的脚印。无比巨大的圣诞树耸立在商场门口,上面装饰着无数五颜六色的挂件,缠绕着灯,模糊昏黄的闪烁。
几片雪花落在了蓝色衬衫上,融化后浸湿了一大片。
我在大雪里站了不知道多久,也不知道管家什么时候给我披上了GUCCI军绿色大衣。
“我们该去领奖了。”男执事对我说。
“哦。走吧。”
主持人又和观众打了无数悬念后才说着:“让我们来看看初赛冠军是谁?嗯……呵呵,就是我们的顾先生,顾佲。”
强颜欢笑地走上台,主持人递给我奖杯,我就开始说“自己的感想”。主持人继续说着她的话,下面的掌声宛如雷电般明亮,连续不停断的响起。似乎人们真的赞同一般。
看着观众席,看着那一个空荡荡的座位。再多的鼓励,再多的掌声,在转瞬间变成了空虚无力。
Anne没来。
Anne还是没来。
Anne依旧没来。
Anne终究没来。
金灿灿的奖杯,在我眼里忽然不再闪亮,那耀眼的金环也被风吹走吹散了。
如果她来了,我想我可能会表现得更好。我可能更有资格得到手里举着的荣誉。
慢慢走下台。
鼻子里酸酸涩涩,让眼睛有些湿润。眼前清晰的景物,变成了一圈圈的光晕。模糊的视线里,藏着晶莹透明的泪水,被风吹了下来。
站在太阳之上,玩世不恭的俯瞰着万物众生。享受着太阳金色的沐浴,包裹在最华丽昂贵的外壳中,不受世俗污糟的侵袭。
但却拥有着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那个夜晚,那片雪迹。
母亲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走了,都散了。”
“我自己回去吧。这里我很久没来了,我想一个人走一走。”
“好吧,我等一下让执事过来,把车子停在这里等你。”
母亲挎着包昂着头,与管家一起扬长而去。
汽车发动机发出启动声,排出带着热气的尾气。不到两分钟就消失了。
站起身来,在商场里漫步。几年前,这里是长春金字塔顶端的的奢侈天堂,然而现在,破落。
巨大的玻璃落地窗投进了银白的月光。
前面的路越来越黑,我该如何选择?
对了,Eddie最近怎么失踪了?
“Eddie!滚!呃啊!!滚开!你他妈的滚啊!”
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嘶吼,让我顿时手足无措。这声音到底是哪里传来的?Eddie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所有疑问像是被人捏爆了的气球,一下子全都崩了出来。我也没有顾虑太多,只是向着声音的来源跑去。
安全出口。
安全出口的大门紧闭着,我的手在上面来回晃荡,不知道开或不开。
“Eddie!你够了!啊!别动我!”
我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因为那个声音像是Anne。我又用力地推了几下门,它都没有反应,于是我便马上用身体撞开了它。
大门撞在了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我蓦然看见Eddie正把Anne按在白璧上,不断地抚摸亲吻着Anne。只见Anne披头散发,衣服裙子早就被撕坏裂开,但她还是在不断挣扎着。
Eddie并没有去看谁来了,好像没听见一样,继续脱下上衣,直接把Anne按在地上。
Anne看见了我,一边挣扎一边大叫着:“Noble!救我!扒开这个疯子!!”
于是我向前快速迈了两步,扯着Eddie的胳膊,将Eddie拉起来,甩到地上。看着他那丧心病狂,穷凶极恶的笑容,我的胸腔里不禁有一股恶心的感觉泛起。
Eddie颤颤巍巍面朝天的扶着墙站了起来,恶心的笑容再次在脸上显出。大摇大摆地向我走了几步,张口就骂到:“Noble你他妈的……”
“你真是龌龊无耻你!”
上去就甩了Eddie一巴掌。
“这人啊,要是不知道羞耻心,就真是屎壳郎带面具——不要脸!”
“我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
“你说你怎么了?你装什么傻!你一个GAY,都不知道你和内个男的还有没有干别的事情,就又开始在Anne身上打主意!你恶不恶心啊你?你也不脱了衣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身体,干不干净!这难道不是不要脸吗?!”
Eddie不羁的表情顿时消失,与Anne一起做出惊愕的神情。
“Eddie,他说的是真的吗?”Anne很可笑地问道,像是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
“你闭嘴!”Eddie没有搭理Anne,只是忽然对我惊叫道,“你装什么啊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以为你是谁啊?口出狂言的样子我怎么就那么讨厌呢!”
“你可真能装逼。你这实力也够资格拿个什么奥斯卡奖了。你以为,你做了的事情,能隐瞒我,我们?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的逃过一遭又一劫?那天运动会,你在卫生间里,和内个男的在干嘛?你不记得了吗?那是我看错了吗?!”
Anne睁大的眼睛,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你怎么了?Eddie?到底是谁指示你这么做的?理智一些讲的话,一个人突然和过去有反常一定不是自愿。”
“别他妈的和我提过去!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吗?我就是嫉妒你!嫉妒你的一切!嫉妒你有钱!嫉妒你精致的外表!嫉妒你是万人瞩目活在琉璃屋里金字塔上的贵族!我不想让Anne来,所以我现在千方百计的阻止她!让你比不好赛,出丑,让你的名声一落千丈!”
“真可笑!呵呵呵呵!”我冷笑了几声,“难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我怎么?我该好,还是好!我该有钱!依旧有钱!你该穷也富不了!”
手机突然响起。
Lily来的电话。
“喂,怎么了。”
“Noble!你快来医院!!陈颖出事儿了!!”
“好,你先别急,我马上过去。”
放下电话,看着两个疲惫不已的人,语气淡然地说了一句:“走吧,去医院。”
推开大门,大步向外面跑去。Anne和Eddie互相看了看,明白了些什么,也跑了出去。
一位男执事刚好把车停在门口,我急忙拉开车门,窜了进去。Anne和Eddie也奔了过来,拽开门,钻了进来。
路灯影影惶惶,撒下一束橘黄色的光芒,照应出雪花飘落的模样。街道两旁的树,在轿车飞速的行驶下,练成了一片绿色的影儿。宛如匆匆流逝的光阴,看不见摸不到的消失掉。
医院。
窗户里一片漆暗,只有那巨大的显示屏,播放着宣传片,投射出色彩斑斓的光。
手机里再次接到Lily的电话:“Noble你在哪里啊!你快来啊!!”
“别催促我,已经到了。”
跑进电梯里,没有管Anne和Eddie,自己先上去。
一。
二。
三……
看着电梯上慢慢显示的数字,我不禁着急的跺起脚。但它们又让我想起来陈映出事那天的场景。电梯门刚一打开,我就飞奔到陈颖的病房,只见她的床上被铺的板板整整,十分干净。我忽然感觉不对劲了。
“你来了。”
向左望去,看见顾驰表情不耐烦的坐在木椅上,而Lily却瑟缩在墙角。
不知道怎么,看见顾驰和Lily在一起,我就感觉来气,怒火中烧起来。向前递了两步,看着Lily,指着顾驰,大声喊着:“你怎么还和这个人渣联系?你是不是傻啊你!当初是谁把你耍的团团转?又是谁一次又一次地放你鸽子,让你孤零零的?又是谁……”
“Noble!你够了!”Lily零散的乌黑长发全部梳在左面,身上穿着BottegaVeneta深V黑色礼服,从地上窜了起来,“我和顾驰怎么了?今天我们俩一起来看陈颖,不行吗?”
我打量了一下Lily与顾驰的打扮,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们俩今天去干嘛了?”
Lily身上散发出浓浓的化妆品的气味与KENZO香水的幽香。还有一股巨大的酒味儿。
“没去哪里。这你都要管吗?”Lily看似是要故意回避我,脸撇到了一旁,“现在最大的问题……”
“你们是不是去酒吧了?”
“我们……”Lily神情有些惊慌,“我们俩只是去酒吧玩玩。”
“玩玩?还‘我们俩’?你和顾驰可以进去的,那就是妓院!你和他在哪里面都干什么了谁知道?你看你穿的这么少?干脆全脱光了更好!”
“你他妈的嘴巴能不能积点德!”
“都可以了!!”顾驰大叫一声,随后Anne和Eddie依次跑了进来,“都这个时候了,吵什么吵?是不是都他妈的想闹点儿事情才开心,才高兴?现在陈颖人不见了,你们心情很好是吗!”
“什么!”我们三个异口同声道。
“Lily,你明明知道,又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大家沉默了一会儿,气分尴尬,于是我突然这么质问Lily道。
“明明就是你先和我吵架的,我才没机会告诉你啊!你这人怎么还是这么不讲理!”
我再次沉默了几秒,恶狠狠地最后瞪了眼Lily,随后转身走了出去,走向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走廊的灯光十分昏暗。因为时间过晚,每个病房里都是漆黑一片,使得走廊里变得幽静沉寂。独有脚步声,在大雪纷飞寒风凛冽的夜晚,急促的响起。
医生的灯依旧亮着。
敲了敲门,走进办公室。医生在写着文件,抬头看了我一眼,又接着写,说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请问,陈颖在医院吗?”
“哦?你还不知道吗?今天一个男人自称是她叔叔,强行给陈颖办了出院手续。然后把陈颖领走了。我们看他交了医疗费,又出示了证明,就没觉得有什么错误,所以就同意了。”医生停下笔,和我说,“难道你不知道吗?”
世界本无喧闹吵杂,只是人们厌倦了寂静落寞的生活。世界本不冷漠残酷,只是心脏里,落满了雪霜。在金灿灿的尖利光芒下,慢慢蒸发。
“报警吧。”
顾驰先回去了。我们四个坐在一起等警察,我,Anne,Lily,Eddie。静静地,谁都不好意思开口。都在干自己的事情。
“你今天,比赛顺利吗?”Anne首先开口。
“还可以,得个冠军。”
“啊?冠军还叫‘还可以’啊?”Lily也抬起头。
“你给我们讲讲今天的比赛过程呗,其他人都唱什么歌曲?”Eddie向以前一样看着自己的指甲。
我们以这个为开头,每个人都快乐的侃侃而谈。我们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四个人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Anne亲密地把头靠在Lily身上,两个人在话题里倾听,谈论。我一边做着其他事情,一边不断的叙述着今天或者最近让我有想法的东西。而Eddie也时不时地说出一句让我们大家捧腹大笑的话来。那种感觉,那种画面,是安和又多么宁静,没有吵架,没有计谋,没有背叛,没有讽刺,也没有黑暗与不悦。褪去了这些,剩下的全是乐乐陶陶的美好与朋友之间的水*融亲密无间。
“那你的演出服呢?什么样子?不会就穿这身大衣吧?”Anne依旧穿着那件被Eddie撕烂的衣服,微笑的看着我,问我。
“我……”
房间里变得忽然十分安静。大家不论做什么事情都停下来。
我低头沉默了一会儿。
将GUCCI大衣的扣子换换解开,显露出那件蓝色衬衫。
Anne愣了愣,然后抱头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