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途里,左天的心情出奇的好。
连在李大婶刚打开门看到他走过“呯”地一声关上屋门他也没有在意。
以前虽知道这个世界有着神奇的事情,但在李老头哪里真正的得到答案还是让他心潮澎湃。
只是他想不明白李老头为什么说这个世界没有仙术也没有神仙。
更是让他奇怪的是那只妖兽为什么喊李老头小子?难道那只妖兽活了很长时间吗?那么有五百年那么久吗?
想不明白的事,他也不再去纠结。
他只要知道,那种神奇的力量存在就可以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找李老头教他学习仙术,左天只能无奈表示刚才自己太过于激动而导致忘记了这个重大的事。
他绝不会去承认是因为太过于恐惧那一屋子的妖怪而跑掉的事实。
看来只能明天再找机会了。
一想到以后的自己也可以像李老头那样只靠像纸一样薄的光罩抵挡住那只仅爪子就有屋子大小的妖怪,左天的心中一片火热。
我以后也会成为李爷爷那样的强者。
左天心中幻想着以后同时暗暗发誓。
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
想到这些,他站在李大婶门前,大声喊道:“李婶婶,晚上好呀!李婶婶再见!”
“呸呸呸!”
屋内传出李大婶厌恶的声音,似是要将什么脏东西赶出屋外。
左天莞尔一笑。
李大婶家距离李老头住的茅草屋并不遥远,至于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她为什么没有察觉,左天猜想这一定又是李老头的神仙手段。
凡人是不可揣摩那些神仙的,就比如他,刚才在李老头无意识间散发的气势中被刺痛了双眼,到现在眼里还难受着。
拐过一处墙角,一个瘦弱的人影突兀的从另一面蹦出,同左天撞了个满怀。
“哎哟!”
他一声怪叫。
谁这么不长眼啊?。
左天暗骂着晦气就要将人影推开。
却是被人影突然扯住了衣服。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略显疯癫的话语从人影杂乱无章的兜帽里传出。
左天认了出来,这正是那个孩子被认为是妖怪的女子。
而这个女子,他也认识。
女子人长得好看,心地也善良,左天还记得那时候她每天傍晚都会站在家门口等着狩猎队的丈夫归来,有时候她看到左天,也会对他露出温柔的笑,好几次还会在家中拿些自己做的糕点给左天吃,说让他尝尝自己的手艺,怕她的丈夫不喜欢。
左天也欣然接受。
后来怀了孕,她还是坚持不懈的每天站在门前。
而他的丈夫那个时候也都温柔地牵着她的手,责备着让她好生歇息。
那个时候,狩猎队中那些还是单身的青年们都羡慕着他们之间的感情。
就连左天每次看到他们牵着手,都会怪叫一声从他们身后逃走。
女子脸皮薄,每次都会将头埋入男子宽厚的胸膛之上,脸色渐红。
后来,一切都变了。
自从那天之后,她便变得疯疯癫癫,整日里说自己的孩子没有死,只是被人抢了去,她要找到孩子。
他的丈夫受不了她也以她生了个妖怪为由抛弃她了。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
本家得到消息后,更是如避蛇蝎一般完全与女子撇清了关系。
就这样,女子整天穿着宽大的衣服,戴着看不清面容的兜帽游荡在南村中,逢人便问有没有见过她的孩子。
“求求你,求求你,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女子一遍遍的重复着,抓住左天衣服的手也越来越紧。
左天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他手足无措,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道告诉她,她的孩子早已经死了的事实?
既然她不愿意相信那个事实,或许让她活在想象中也是挺好的。
“我……”
左天刚要开口,女子却像是突然疯魔了一般,狠命地摇晃着左天的身体。
“你这个妖怪!肯定是你把我的孩子藏起来了!”女子说着,张嘴向着他咬来。
左天连忙用胳膊抵着她的头。
一阵疯狂过后。
见无可奈何到左天,女子话语突然变软:“求求你了,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好不好,他才刚出生,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救救他。”
说着,她慢慢跪了下去。
左天面色一变,连忙扯开女子的手退开。
“疯子!你这个疯子!”
他大骂着,跑向了远处,留下女子一人失了魂般站在原地。
一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反正是什么都在想着,但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在看到南秀倚在门槛上的身影时,刚走到家的左天站在了原地,一股愧疚油然而生。
此时天色暗淡的已看不清远处的景物,晚风有点凉爽。
倚着门槛的少女双手抱在胸前,脸上满是着急的四处张望着。
在左天看到南秀的时候她也发现了左天,惊喜地跑了过来。
“南秀,我回来了……”
左天看着少女秀气的脸庞上那双明显刚哭过的双眼,心中愧疚更深。
“白衣哥……”
南秀以为左天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有些小心的解释着:“白衣哥,我已经说过小智了,他也知道错了。”
“嗯。”
左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下午经历的事情大起大落使得他的脑子此刻有些混乱。
或许是觉得这样简单的回答不具有说服力,他又道:“我已经不怪他了。”
对于南秀,这个除了大哥南树根唯一一个不在乎自己身上的怪异,并在其他人远离自己而依然同往日没有变化,更是在别人嘲讽他时勇敢挺身而出的女孩。
左天痛恨着自己之前被情绪左右而忽略了她的感受,更是为了逃避现实在她面前毫无风度的跑掉。
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南秀一直是当初刚见的那个粉雕玉砌的小女孩,一直都是跟在他屁股后面喊着他“白衣哥哥”的跟屁虫。
人总是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了外人而忽略了身边最重要的人。
看着面前的少女,这个比他只矮了半个头的妹妹,左天将她拉入怀中。
以后就让我来保护你。
他心中默默说着。
突兀的拥抱令南秀的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惊愕,身体骤然紧绷,随后却是满脸的通红。
只是这些,左天并没有看到。
是夜,月明星稀,那看不见的黑暗处,涌动翻滚着,似一只受伤的小兽,瑟瑟发抖。
“你是魔吗?”
“我能看到你就证明你真的存在?我的,心魔。”
“魔是没有心的。”
脑海中再次回荡着这几年来一直做着的那段梦境,像是一个人的自语,却是冰冷的每次都会使得熟睡中的左天惊醒。
在那段梦境里,他好似扮演着旁观者,又好似是那局中人。
但令他一直不明白的是,话语中的魔又是什么东西。
只是听着这个字,便会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
虽然李老头屋子里那只妖怪叫做魇魔,但左天肯定跟他所梦到的这里的魔不同。
旁边的屋子传来争吵的声音,那是南树根和南嫂的房间。
左天有些奇怪,南大哥跟南嫂的感情不是一直很好嘛?他们为什么要吵架?
本着不随便听取别人墙角的原则左天正准备睡去却是模糊间听到他们提到了自己。
“你说,是不是你教小智说那些的。”
屋子里,摇曳的烛火旁边,南树根一手拿着自制的烟草,对着烛火深深地吸了一口,随后重重的吐出。
南树根临近三十,还是个青年人,但他满是沧桑的面颊任谁看去都会以为他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此刻布满了细纹而又粗糙的大手摆弄着手中的烟卷。
见女子不说话,他怒从心起,手中烟卷中的烟丝自他站起也跟着落地:“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小白是我兄弟!是我们的家人!”
女子嗤笑一声,却是不愿意理他,坐在床边的身体躺下似乎就要睡去。
“呼。”
重新装填好烟卷,南树根又是一口烟雾吐出,看着女子不为所动的身影,他脸上显出怒容,道:“要是再让我发现家里传出什么难听的话,你就滚出这个家!”
女子终于忍不住了,“蹭”的一声自床上坐了起来:“你把那个妖怪当做兄弟,当做家人,那我算什么?”
“不要再说他是妖怪!”南树根怒了。
女子也怒了,连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南树根我告诉你,现在全村的人都在说,你有本事就让他们闭嘴。”
“我不管你在外面听到什么话语,外面那些人我管不了,你是我婆娘,你就得听我的!”
“好!听你的!听你的!”女子怒极反笑。
“那你知道张大婶跟我说的什么不?”
“她跟我说现在小智跟南秀现在出门街坊邻居都会指指点点,我倒是不在乎他们的排挤,可你让孩子们怎么想?”
沉默。
长久的沉默。
每次都是这样!
他们的争吵永远没有结果,只是这一次……
女子叹了一口气,再次开口,声音却柔和了下来:“唉!也不知道我当初图你什么好,跟了你这么个死心眼。
其实我也不是不愿意接受他,可是你知道,养着这么一大家子,虽然我没进过山里,但知道那是拼命的活计。以前他也在狩猎队我们的日子还好些,如今家里全靠着你……”
女子说着,后面的话却是没有再说出口,南树根就算是再愚笨,也知道了她的意思。
“我……我会想办法的。”他犹豫着说道。
“你总是这么说,可是我们哪有什么办法。”
女子再次叹了口气。
“李婶今天也跟我说了,小智怕是喜欢上了二伯家的那个芳芳了。”
“他才那么大点……”
“定个娃娃亲也是好的,当初你不也是这么大跟我定的吗?后来那天傍晚……”说到这里,女子脸上有些羞红,赶紧转移了话题。
“二伯他也可怜,一个老人带着个孩子也不容易,只是我就怕,他们到时候会嫌弃……”
南树根再次沉默了。
“其实说真的,左天他要不是妖怪还好,要他真的是,毕竟他这么多年一点变化都没有,我是真的害怕啊。南秀那孩子还整天跟他混在一起……
你说,这万一要是发生个意外什么的……”
女子沉默了下来。
南树根也跟着不语。
他本来就是个粗人,并没有其他人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他只在意关心的人。
在他简单的想法里,为了他们,他可以抛弃掉自己的性命。
所以这才是他在左天离开狩猎队后为了能让家里过上好日子在狩猎队一次次拼命的原因。
只是他婆娘今晚说的有些多,他可以不顾自己,但不得不考虑孩子们的以后,此刻不由得眉头紧锁。
口中的烟卷“吧嗒吧嗒”抽着。
顷刻间,屋内烟雾缭绕。
起风了。
黑暗尽去,星光璀璨,这辗转而又难眠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