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夤夜,云漪转醒,四周是浓重的黑暗,令她辗转难眠。瞧见窗边圆月,皎皎嵌在空中。索性披了狐裘,轻推门扉,向外走去。
月华如梭,细细织着,让世间万物被月色笼罩。星子稀疏,微弱闪着。月光皎皎,照在离人心头,牵扯着离人心。遥遥月中,映出父母亲的样子,正朝她笑,向她伸出手,口中焦急唤着:“萦萦,快回来。”
她伸手想要抓住,冷风就这样掠过她的指缝,残忍的让她只抓住一片虚无。她有些发愣的盯着自己的手,神情呆滞,手就停在半空,久久不肯收回。又抬头望月,明月依旧皎皎,哪里还有半点人影。苦涩涌上心头,想念滋长渐渐捆绑住她的心,痛到窒息。
泪,终于落下,瞬间如注。
嬴政于噩梦中惊醒,醒来心绪难平,轻披外衣,想出去走走,见屋门洞开,不觉加快了脚步。脚底踏着还未消融的白雪,身披月华。见到不远处的女子,茕茕孑立,红色狐裘在月光的映照下妖冶无比,墨发长长随风而舞。她抬首望月,侧颜如画,美得不可方物。颊边似有晶莹闪烁,月下闪着莹莹的光。是哭了吗?嬴政皱眉,不觉内心一紧,突突的疼。这是怎么了?他忽略内心的困惑,直直走向她。
“离萦。”他轻声唤她。
听到这唯一与21世纪有联系的字眼,云漪眸中有了亮色,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成了虚无,她只想不顾一切留住这种熟悉。
当小狐狸扑过来抱住他时候,嬴政有些呆楞,双手垂着,不知怎么反应。
“多叫几声好不好?”她语气软糯,惹人怜惜。
嬴政软玉在怀,阵阵冷香让他心头一滞。他不确定的开口:“离萦?”
“我……想回家。”淹没在哽咽中的话语,像个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归属感。
嬴政由她靠着,抬手环住她,用另一只手温柔的轻拍她的背,给她安慰。他的目光落在她纤长的睫羽之上,轻柔道:“告诉我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这话出口后,嬴政对自己惊讶无比。
“可是真的好远好远,在另一个世界,嬴政你……做不到。”
对于她说出嬴政二字,嬴政毫不惊讶,只是聪慧如她却让他无比心疼。
“对于我来说,父母活着还不如死了。”男声清越透着满满的不在乎,云漪觉得他已孤独太久,因为太在乎所以才会不在乎。
“嬴政你过得不好吧?”
嬴政没有回答,只是下意识收紧手臂,将怀中的人儿当做是唯一温暖。他清晰感受到从掌心传入心脏的,是疼痛。
任它寒意刺骨,茫茫天地间,沧海桑田又如何?永远抵不过现在的温暖。我愿等你的摽梅之年2,离萦,你感觉得到吗?
乡愁愁如丝,盘盘错乱,被丢在历史云烟中找不到回路可奈何?同是孤独的沦落人,彼此取暖又何妨?嬴政,不要丢弃温暖的可能。
……
……
“谢谢你,我没事了。”云漪从他的怀抱抽离,一步之内,云漪定定看着他,朝他扬起嘴角,笑意直达眼底。嬴政,或许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遇见你。
“喂!你都在这呆半月了。什么时候走?”云漪语气突变,让嬴政一时间难以接受。
“这挺好的为什么要走?”嬴政装作一副困惑的样子,哀怨无比。
“不走也行,不就是王位易主嘛!”云漪语气极轻,半带警示半开玩笑。
“只怕他们没这本事。”月光下,男子凤眸斜飞,英眉入鬓,霸气浑然。身披银色月华,和着这自信而平淡的语调,云漪被震撼了,忘了他本就是问鼎天下的王者。
“祝你问鼎天下。”云漪微微哀叹,哪里用祝愿,本就如“你呢?可愿随我一起?”嬴政拉过她的手,望定她,诚挚的眸子中写满了认真,不容许她有半分退缩。
“快回去吧,或许你今天冻过头了”云漪扯开他的手,没有报赧,无比冷静。却逃避了这个问题,先走一步回了房间。
没关系,小狐狸。嬴政独自迎风笑得自信。
接下来的几天,嬴政无非是借伤支使下小狐狸,平白无故找点茬,气气小狐狸,发点脾气。虽然总讨不到半点好,但无疑是八年来最好的时光。
直至有天醒来,他习惯性的踱到她房间,却没了她的身影,他第一次如此慌张。她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消失地无影无踪。周围空荡的令人窒息,找遍了他们去过的地方,段段回忆涌进脑海,甜蜜而苦涩。他由白天等至黑夜,仍不见离人影。
他才反应过来,他把他的小狐狸弄丢了。
也许是他吓跑了小狐狸。
他却开始恨……跟那些离弃他的人和他自己。
摽梅之年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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