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邓云从校场回来,见整个府宅上上下下都在找红缨。邓母想红缨身怀六甲,听说红缨乘了马车出去,也没‘交’代去哪里,怕她有个意外,见邓云回来了,连忙叫他分散人手去找回红缨。不过邓云却知红缨做事素来都有分寸,问过府中下人,听说红缨今日先见了梁兴,便唤梁兴过来一问,听说红缨打探呼延通的事情,不由吓了一跳。
毕竟呼延通‘性’子粗鲁,又没见过红缨,也不知会不会误伤了红缨肚子里的孩子。邓云连忙教人备马,急‘欲’往清心宅赶,梁兴也是后悔不已,也是‘乱’得一时六神无主。
这时,忽然府外传来一阵惊喜的喊声,几个下人纷纷喊着‘夫人回来了’。邓云一听,心头大喜,连忙赶出迎接。
“缨儿~~!!”
邓云刚到府‘门’,正见红缨笑盈盈地走了进来,见家里大大小小都赶了出来,就连‘挺’着个大肚子的耶律凤仙也在黄师儿搀扶下赶来,连忙欠身告罪。邓云连忙一把执住红缨的身,好生问候,满脸都是着急之‘色’。红缨连说无事,才是镇定下来。
“好拉好拉。不过是虚惊一场,都回去吧。小梁你竟然来了,就留在府里吃个便饭吧。”邓冲见红缨无事,也放下心来,想夫妻二人定有些话说,便教众人散去。梁兴连忙恭答一声。旁边的邓母很是紧张,想多问几句,不过却被邓冲拉了回去。红缨向耶律凤仙还有黄师儿各投一个眼‘色’,姐妹之间感情极好,也不需多说。耶律凤仙、黄师儿都向红缨点了点头,遂一同回去。
“缨儿,你为何独自去见那呼延通。这人虽也是心地善良,但行举粗鲁,如稍有不慎,伤害了你还有肚子你的孩子,那可如何是好!?”邓云紧紧地看着红缨,抓着她的手又不禁用了几分力劲。红缨感觉到邓云对自己的关切,心中无比欣慰,嫣然笑道:“夫君多虑了。其实呼延大哥‘挺’细心的,我与他素未谋面,但他一看到我很快就猜出了我的身份,还知道我怀有身孕,对我客气着呢。”
“就算?就算如此,你以后还是少点走动,免得家里人还有为父担心。”邓云听了,还是一摆面‘色’,颇为严肃地说道。红缨看了,不由又是捂嘴一笑,乖巧地微微颔首,道:“夫君不必多虑,我听你便是了。对了,小‘女’子有一事相告,盼能解决龙爷你近日之忧。”
红缨见邓云还是十分紧张,便开了个玩笑,故意作出调皮的样子。惹得邓云也是不禁笑了起来,道:“缨儿你有何事直说就说,我等夫妻之间,何须客气?”
“实不相瞒,呼延大哥已经答应在龙蛮义军里上任,而且也愿意替相公你说服他的同袍。只不过,他有几个条件,我一介‘女’流之辈也不敢擅自做主,相公你且一听,再做回复。”红缨神‘色’一震,凝声而道。
邓云听了,不由双眼一亮,很是兴奋地问道:“只要呼延大哥愿意在军中上任,莫说几个,就算十个也无问题!!”
红缨见邓云如此‘激’动,心里也是欢喜,这代表自己的苦心并无白费,笑道:“我之所以能够说服呼延大哥,全因我与他说了一种新颖的方式,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方能成功。也正是类似刺客、杀手一样的雇佣方式。因此,他暂时是不会归属于龙蛮义军,而是受聘于相公你,若要他出军,只能是与金人作战。而且未免连累宋朝,他和他的麾下都要带上面具遮掩。至于酬金则是每日美酒十坛,再有他在战场上所立的战功,皆用美酒来做折算。这就是呼延大哥的第一个条件,不知夫君你意下如何?”
邓云闻言,面‘色’不觉一怔,心中暗叹红缨细心灵巧。这雇佣的方式若是用在其他人身上,邓云定会嗤之以鼻。毕竟,作为一军将领,一个简简单单的决定就会牵连数千甚至数万条‘性’命,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更会影响整个战局的胜负。而一场战争,却往往能够左右天下趋势的走向。这一系列关联起来,可见在选择将领身上,若非是信得过,而又才能兼备的人才,不可任之,岂能用雇佣这种方式如此儿戏。
但对于呼延通来说,却又不同。邓云深知此人忠义,绝非‘奸’佞之辈,行举光明正大,是那种宁愿断头,也不会甩‘阴’谋诡计的真汉子。由这一点就能看出,呼延通确是可信之人。再有他对金人恨之入骨,一旦打起战来,绝不会留情,更不会倒戈于金人。更兼他有着一身万夫不当的武艺,每战必前,有前无后,任先锋或是前军将领是绝对没有问题。
而且,其实在昨夜里,邓云已经发觉呼延通有些动摇的迹象,只不过最终呼延通心中所秉承的忠义,压过了他所说的道理。
“呼延大哥的为人我信得过,而且就从他把酬金、战功,都以美酒来做酬劳这点来看,就足以证明他非贪图功利之辈。第一个条件可以答应。”邓云重重颔首,遂示意红缨接下去说。
红缨似乎早猜到邓云会答应,微微颔首。毕竟如果连这点‘胸’襟都没有,邓云谈何建造大业?红缨深信自己的夫君,以后定会成为天下第一英雄。
“第二个条件是,呼延通麾下将领的家小,都在河东、河内一带。如今他们成了夫君你的阶下之囚,乡里人恐怕都以为他们死了。他们的家小在家孤儿寡母,未免万一,相公你必须尽力派遣‘精’细之人暗中照顾妥当,他们的酬金,皆资予他们的家小。”
红缨凝声而道,脸上有着几分感动的神‘色’。邓云听了,也是叹了一口气道:“这是自然。只要他们愿意来投,我定会照顾周全。忠义军在河东、河内一带还有不少据点,照顾几家人也非难事。”
“呼延大哥还有最后一个条件,却是比较教人为难。”红缨面‘色’一沉,有些犹豫地说道。邓云却好似未料先知一般,笑道:“刚才我就觉得奇怪,他为何没提这个要求。他是不是说,但若将来朝廷派人来‘交’涉,换取俘虏,我万不可刁难,尽早将他们送回宋营?”
“夫君你真是厉害,这正是呼延大哥最后一个要求。”红缨灿然一笑,双眸如同星星般烁烁发光。
邓云笑道:“看来呼延大哥还是对宋营并未死心。不,应该说他对韩大哥极有信心吧。”
“就如夫君你与一众弟兄一般,就算他们万一成了敌方俘虏,也不会轻易放弃,相信夫君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去救他们,而夫君也一定会如此去做吧。”
邓云笑容可掬,并无回答,夫妻二人相视一笑,遂一同走回府内。
不知不觉间,自韩世忠败于天盆口,退回居庸关,已有两月多了。话说当日汪伯彦在韩世忠未归来前,早听说战况,大惊失‘色’,连夜派流星马报之朝廷。
宋帝赵佶,听闻震怒不已,有意重罚韩世忠。幸好相国蔡京竭力相劝。赵佶遂罢了重罚之意,降韩世忠三阶,夺其帅位,命汪伯彦暂领关中大军。
而等韩世忠回到关中时,赵佶所发的圣旨刚好到达,当日韩世忠便被夺了帅位,其麾下心腹都是忿忿不平,不过大多数将领都是冷笑不已,暗暗叫好。汪伯彦接了圣旨,忽然成了近七、八万大军统帅的他,却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看来确实是有几分能耐。
后来,汪伯彦找了韩世忠,告知当日在朝廷之上,若非蔡相极力相护,恐怕他现已成了囚犯,押回汴京。韩世忠心知蔡京拉拢之意,口里百般称谢,表面感‘激’不已,心里却是暗暗提备。
汪伯彦何等人物,也看出韩世忠尚且无意追随蔡相,心中暗恨韩世忠不知好歹,报予蔡京。蔡京似乎这回多了一些耐心,也不生气,教汪伯彦继续暗中监视韩世忠,早有一日,这头巨虎会低下他那高傲的头颅。
过了一段日子后,韩世忠依照汪伯彦之令,把各军整顿完毕,伤亡损失也统计完毕,来报予汪伯彦,更请命汪伯彦派人与叛军‘交’涉,换回被俘将领。汪伯彦听了,却是大怒,当场喝叱韩世忠,岂可为了区区几条‘性’命,丢了大宋泱泱大国的气象,向叛军低头。更何况叛军都是些穷凶极恶之辈,恐怕那些俘虏早丢了‘性’命。
韩世忠多劝无用,之后更数次上请,都被汪伯彦驳回。就在韩世忠郁郁不闷之时,朝廷忽然传来了急报。汪伯彦看了,急召韩世忠来见。
“末将拜见监使大人。”
楼阁之内,韩世忠单膝跪下,拱手拜道。汪伯彦面容严肃,微微点了点头,摆手示意韩世忠起来。
“不知监使大人召末将来此,所为何事?”韩世忠沉声问道。汪伯彦一扶白须,即答道:“刚才朝廷来了圣旨,命你与秦桧两人,即日收拾行装,速归汴京,商议要事。秦桧那里,老夫已先通知了,如今正在收拾行装,你也快去准备吧。”
“朝廷召韩某回去汴京?不知监使大人可知为何?”韩世忠闻言,不由面‘色’一怔,如今虽无战事,但居庸关乃燕山的咽喉地带,不容有失,而现下汪伯彦虽身兼统帅之职,但其实大小军务都是由他来处理。若他离去这段时间,有个万一,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