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圈跑完,便超了刘鑫大半个车身,陈墨心情极好。按照这样的节奏下去,他能把刘鑫甩得远远的。陈墨心情好了,supersport就跑得越发快,三圈下来便拉开一个车身位的距离。
见两车距离一点一点拉开,由刚开始的齐头并进到相差半个车身,再到首位相衔,然后到现在首尾间拉开一个车身位的差距,观众们无不热血沸腾,起身欢呼鼓掌。谁说咱们男神状态不佳的?谁说一代大神离开君豪便就这此陨落的?
坐在看台角落里,老雷的心情仿佛雪前的天,灰扑扑而沉重。
他错了!当他控制不住下半身涌起的*,想沾点荤腥的时候便错了!
他以为,陈墨离开了君豪便再无容身之处;他以为,越是站在高处,便越怕自己将会失去一切!金钱、地位、名声,陈墨得到的这一切都是君豪给的,有了这些,他就能把陈墨牢牢捏在手中,他却忘记了,撑起君豪的也是陈墨!
“十二明星车队第一车队的老板”,这一头衔让他忘记当初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从卡丁车训练营里签出陈墨。
拉力赛日渐式微,多少知名厂商退出,车队年年入不敷出,每届比赛均是叫好不卖座,观众寥寥。因灵感一现而冒出的念头,驱使他走进青少年卡丁车训练营的大门。
“可以跑拉力赛?还能接广告当偶像?”十五岁的陈墨,穿着赛服,匆匆从卡丁车赛道上跑下来,一边跑一边摘头盔,甩着汗水沾湿的头发,冲到他跟前,两只眼睛晶晶亮。这一幕,仿佛就在眼前。那时候,陈墨是一只被推出巢穴的雏鹰,因为不愿加入f1方程式车队而面临中断训练的困境。
看到资料上那优异得过分的数据,看到那双桃花熠熠开的眼睛,老雷怦然心动:强者会爱上的自然也是强者。这心动随着陈墨的成长而一点一点膨胀,终于在那天,看到他和顾申两人亲亲密密时撑破了心脏。作为一名掩藏得很好的深柜族,他自然知道陈墨看着顾申时,眼睛闪耀着的是怎样的光芒!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陈墨会看上在拉力赛手中毫无长处的顾申。妒忌化为冲动,冲动催生魔鬼,终于,陈墨脱离了他的掌控,如此轻而易举。
站在办公室里,看着笑眯眯站在车队门口,手指比出□□状,朝君豪队徽射击的陈墨,他才明白,他招惹的不是一只小白兔,而是一头猎豹!何况这条猎豹的背后,站着的是一头雄狮!
刘鑫挤掉一众国内外优秀赛手,轻松获得驾驶ador的机会却遇上被赠送supersport的陈墨;刘鑫收到summit直线加速赛的邀请函败给莫德尔和陈墨;生意被人暗中干涉,走向衰败……老雷渐渐才知道,他的手伸向陈墨屁股的那一刻,一张密实的大网已经兜头罩下,无论他如何挣扎,始终难以逃脱雄狮的啃食。
看一眼出现在后视镜中的tuatara,陈墨裂开嘴笑,这刘鑫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干嘛非得干那卖菊花的事呢?转念一想呢,他和刘鑫的区别就在于:老雷有老婆,明清叔没老婆;老雷对刘鑫没感情,明清叔对他,呃,应该是有感情的吧?想到明清叔,陈墨有些小羞涩又有点小甜蜜。察觉到自己好像在往外冒粉色泡泡,陈墨的脸倏然一红。
这一分心乱想,手里的操纵就有那么一些延迟,supersport轮胎往外多切了一点,行车路线偏离预期,正正堵在刘鑫前面。
一直在前面跑内线的supersport突然往外线一切,刘鑫心里那股烦躁忽的升起来,心想已经拉开这么大的距离,他竟然还在秀技术!还嫌他不够出风头么?
烦躁归烦躁,刘鑫轻点刹车,降下一点车速,盘子往里面一打,白色tuatara切入内线。
两车交换的一瞬间,观众们再度沸腾,要知道这么快的速度下,做出如此精细的操作,那得多么高超的技术和胆量!
再看一眼后边的tuatara,陈墨打定主意,等跑得差不多,风头赚够了便不露痕迹的让让刘鑫。
赛道上有几个挺急的弯,陈墨准备走内线,把高速行车状态下比较好走的外线让给刘鑫,以此不着痕迹的拉近两车距离。反正安和与黄煦今年是不可能跑过刘鑫的,他走后,这拉力赛界总得有个领军人物,否则就得萎了,而这个人暂时还得是刘鑫。如果表演赛中他和刘鑫的距离拉得太大,实在不怎么好看。
带着这个想法,陈墨把车速稍微降下来一些,跑得轻松随意。
陈墨在前边儿跑得轻松,后面刘鑫可不怎么轻松。车子性能越好,速度越快,对车手的驾驶技术和反应速度要求越高,能紧跟在陈墨后头一个车身位已经需要他竭尽全力。掌心微微有些汗意,呼吸急促,背心里一股热流涌起,前方,陈墨那高速行驶下按照自己设计好的路线坚定准确前行的气势和忽而内线,忽而外线的风骚线位,让他无可抑制的产生了恐惧感。
和陈墨一对一跑弯道,是什么时候?
对了,是他偷了陈墨的技术,把陈墨赶出君豪那一次,那个三连发卡弯重车漂移,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那套操作手法仿佛烙在他心中一般。看陈墨变道降速,刘鑫心想难道他现在要用这么重的supersport在这极高的速度之下再度做出那个三连发夹弯漂移过弯,以此来标榜他极速男神的地位?
有了这个念头,刘鑫再难保持平和,脑门一热,胸中那股气一膨胀,油门下去,tuatara速度提升。
很好,就是这样。陈墨看着后边追上来的tuatara和远处第一个急弯,盘子微打,调整线位,打算切入内线。
凝视屏幕上两车一前一后冲向弯道,听身后雷鸣般的欢呼声,陈菲眼睛里溢出一点点湿湿的东西。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在家里评价和地位都不如三个哥哥姐姐。
陈砚少小有成,虽然家境富裕却坚持自己挣钱,夏天卖雪糕,冬天烤红薯,上高中、考大学、开公司,没有让家里帮衬一分;陈芳是个女人,大学毕业后也是个工作狂,每年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出现在家里;至于陈墨,那更不用说,寒来暑往,日日年年,穿着厚实的赛服,开着卡丁车在枯燥乏味的赛道上,一圈一圈的跑了好些年。
唯独只有她,虽然父母感情不合,离婚后母亲度日艰难,她也是好吃好穿,娇滴滴,懒散散的一直过到现在。人就怕和人比,从小被比较得多了,她的心自然便失去了平衡,越发的娇蛮和任性。被李明清放回来后,妈妈和外婆抱着她痛哭,她才明白,家里人讨厌的不是陈菲,而是娇蛮任性的陈菲。
李明清是个做事滴水不漏的人,这事过后,她虽然回到summit,却一直被冷落,每天重复的便是反复的训练训练再训练。当看着比她入行晚的车模都一个个被派出去的时候,她心里很难受,不得已才去找了陈墨。
站在看台前,她看着远远过来的supersport,决定从这场秀开始,好好生活。
关正阳这个人,撇开穷这一点,其实蛮不错的,也很喜欢她,回去认个错,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续前缘?如果能,领个证,买套不大的房子,休息时窝一块儿看个电影,饿了要么自己炒几个菜,要么出去吃吃味美实惠的小馆子……
砰!一声巨响,打断陈菲的念想,视野中,黑色supersport凌空飞起,裹挟许多碎片,在空中360度旋转几圈后重重砸在她面前的缓冲区。无法克服巨大的惯性,supersport落地又翻了两圈方静止不动。一簇小火苗从车头处蹿起,瞬间便将车身包裹。
白色tuatara因惯性前冲,撞在弯道外侧轮胎墙上,巨大的推进力之下,也是贴地高速旋转前进并快速解体,车身外壳碎片和零件撒了一路,大大小小的,在赛道路面上蹦蹦跳跳。
墨哥哥!陈菲张嘴想喊,胸口处却一热,有温温热热的东西从胸口流出来,顺着皮肤蜿蜒而下,在11月的寒风中,显得异常温暖。
她转头看看四周,有很多穿着工作服的人往supersport跑,往tuatara跑,也往她身边跑。
她低头,黑色车身碎片插入胸中,血红的液体汩汩而出。黑、红、白!三色,妖艳而诡异。
抬头看着尚在燃烧的supersport,她很想走过去,双腿却软绵绵。
陈菲露出个古怪的笑容,仰天倒下。
眼前走马,人死之前对一生的回忆,心有善念,人死之前回归原本的追求,难道,我要死了吗?蓝天变成一线,陈菲的视野陷入黑暗。
师父!黄煦驾车冲向燃烧的supersport和散架的tuatara,他想停车,冲过去把师父从那颗巨大的火球中拖出来,哪怕浑身被火焰烧灼也无所谓,可是,他停不下来,也不能停下来!理智告诉他,如果他此时停下,散架的跑车将会变成四辆甚至更多。
理智战胜冲动,黄煦眼眶里含着眼泪,紧紧握住方向盘,操纵tuatara躲避那些散布路面的碎片,掠过supersport和tuatara,奔向前方终点。
安和也配合外线上躲避tuatara碎片的黄煦,尽量切近内线,给黄煦让出足够宽松的行车线位。
变故一瞬间,supersport在眼前飞起,李明清大惊,倏然起立,双腿迈动,跃过前方座位,飞速奔向赛道。
李明清后方,是郎彦和钱多多。
守候在赛道周围的救护队冲向supersport。灭火器嗤嗤响,包裹着supersport的大火被扑灭,车身冒烟。消防员用早已拿在手中的工具,切割变形的车门。于此同时,另一队救护员也冲向tuatara。
奔到supersport跟前,切割工作快要完成,李明清拨开消防员,用手握住尚在冒烟的车门,猛力将车门拉开丢至一边,速度飞快的卸下跑车座椅,倾身弯腰,握住座椅,连人带座椅一块儿提出来放在地上。
医护人员手脚迅疾,除去头盔,做了简单检查后才解开陈墨身上的安全带。
看着双目紧闭的陈墨,李明清的手不停颤抖,他很想上前拍拍他的脸颊,唤他醒醒,但理智制止他行动。如此高强度的撞击下,小墨伤至什么程度,他不清楚,冒然行动只会对他造成二次伤害。
陈墨被抬上呼啸而来的急救车,李明清站在原地,手抖得更厉害。安全气囊没有弹出来,安全气囊为什么没有弹出来?李明清反反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
那边,tuatara滑出去百十米远,车身几乎全部解体,唯独驾驶室完好。救护队员打开车门后,刘鑫拨开安全气囊,在救护队的帮助下从驾驶室爬出来,自己摘掉了头盔,翻身躺地上直喘气,胸脯子一上一下。
郎彦大步上前,不顾刘鑫是否受伤,弯腰从地上拎起刘鑫,一拳头准备飞上去。
“停手,大家都在看着。”刚刚跑到的穆子轩提醒郎彦。他是summit的赛手,一举一动都代表着summit。
郎彦把刘鑫往地上一扔,大踏步往赛场外走,路过含着两泡眼泪站在supersport旁边的钱多多身边,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往场外带。穆子轩默默跟在郎彦身后。老黄和夏青也第一时间跑向停车场,开车跟上疾驰的急救车。
“老板,车已经准备好。”陈婷婷走到站在原地盯着supersport猛瞧的李明清身边,瞄一眼李明清满是燎泡的双手,道:“我们跟过去。”
听陈婷婷的话,李明清转身,大步往场外而去。
这边把刘鑫搬上急救车,工作人员迅速而简单的清理掉路面大块碎片,比赛继续。好在此时赛道上总共只有4辆车在跑,清理工作的危险程度稍微降低了一些。
看台上,观众们静默无语,为陈墨默默祈祷。
紧跟在急救车后,一路奔至医院。陈墨被接入急救科,排除外伤后又做了详细的检查。六点式安全带起到很好的保护作用,车身翻转时,陈墨被牢牢捆在座位上,避免了外伤和内伤的出现,厚实的防火赛服和头盔阻止燃烧时的火焰灼伤皮肤,且因灭火和营救及时,只是稍微吸进去一些烟尘。
看着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陈墨,李明清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昏迷,揪住医生非让他再细细检查。医生被领带和领口勒得喘不过气来,一张胖脸涨得猪肝红,断断续续的解释这是因为猛烈撞击下,人体应激系统起了反应,脑部供血不足,造成暂时的昏迷,一会儿就能醒来。
丢开医生,李明清守在陈墨身边,留医生在旁边拍胸口顺气。
“老板,你的手需要处理。”陈婷婷提醒李明清。被下属提醒,李明清才注意到自己手掌上满是燎泡,此时正生生地疼。
处理好手上烫伤后,李明清重新回到陈墨病床前,一步不离的守着。
盯着陈墨的脸,李明清道:“把总部那几个人派过来,勘测行车轨迹,推断撞车原因。危害公共安全罪也好,蓄意谋杀罪也好,给他找个罪名,最好让他一辈子出不来。”
“是。”陈婷婷转身离开病房。
老板语气毫无波澜,但字字透着入骨的寒意。老板的意思她明白,他要让刘鑫尝受地狱般的生活。这两项罪名一旦落实,刘鑫将面临极长的刑期,而且都是与长期关押的重刑犯关在一块儿。虽说不至于一辈子出不来,但以刘鑫那脸蛋和身材,丢进那种地方,面对那些素了好些年的犯人,不论时间长短,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可想而知。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陈墨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抽抽鼻子,他便知道自己在哪儿。医院那种特有的味道真特么的难闻。
抬手揉揉脖子,陈墨转动脑袋。他记得撞车了,半个车身切入内线后,马上过弯,车身与入弯点横向,这个时候tuatara疾驰而来,车头插入supersport底盘下面,因为车身流线型的构造和巨大的撞击力,supersport被铲了起来,在空中翻了两圈。
因为是侧面被撞击,头盔狠狠撞在玻璃上,他的脖子无法克服惯性,脑袋自然也狠狠撞在头盔上,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头盔很重,被这么弄一下子,现在觉得脑袋有点疼,脖子那块儿很难受。陈墨偏偏脑袋,抬手揉着脖子。一扭头,见明清叔坐旁边,正瞪着双眼睛瞧着他,一脸紧张。紧张归紧张,那眼里巴巴的溢出来柔情,电得陈墨直起鸡皮疙瘩。
“你是谁?”大难不死,张眼还见着守在身边的明清叔,陈墨玩心大起,这一开口,声音因为吸入烟尘而异常沙哑。
陈墨此话一出,李明清仿佛见鬼一般,整个表情都凝固了。
“你是谁?”陈墨故意再问一遍。这话刚问出口,李明清霍然站起来,两步迈出病房,门砰的一声被甩上。
陈墨呆了,心说他怎么就跑出去了开口想叫住李明清,嗓子却又难受得很,一张嘴发声,那声音比公鸭叫都难听,还只得一点点声儿。
摸摸鼻子,陈墨心想我这玩笑开大了?看明清叔跑出去的速度,两条腿恐怕都得拉出来残影。坐床上公鸭一般叫了几声,陈墨掀开被子,准备下床追出去。下床刚走了两步,病房外走廊上脚步轰轰响,一群白大褂蜂拥而入把陈墨重新按回床上,接着便是各种检查和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
一边回答医生提的奇葩问题,陈墨透过白大褂寻找李明清的身影,白大褂圈子外,有郎彦、钱多多、穆子轩、夏青、老黄,以及尚穿着赛服的黄煦和安和,却不见李明清踪影。
坐在病房门外,李明清颓得连站一旁的陈婷婷都看不下去。从事故发生到现在不过才两个小时,老板身上的意气风发便不剩一丁点儿。陈墨一开口,老板风一般刮出去差不多把整个楼层的医生都赶了过来,现下连门都不敢进,光剩下坐这儿颓。
“安全气囊为什么没弹出来?”李明清重复着这句话,跟那得了失心疯的神经病似的。
陈婷婷哑然一笑,这失魂落魄的状态如若叫那些竞争对手看见了,恐怕得开香槟庆祝三天三夜。感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能叫叱咤商界的老板变成这样?老板娘不合时宜顽了一句话,瞧把老板给吓得,他没听里头老板娘答医生问话有板有眼,有条有理么?心里这么想着,陈婷婷也不捅破,说:“撞击时,安全气囊是否弹出存在概率问题。陈墨这种情况也许是因为应激机制启动,导致暂时的记忆丧失,养几天便能恢复。”
陈婷婷这话听在李明清耳朵里却没有一点放松的作用,如果他一直都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该怎么办?难道又要重头来过?
正想着,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
“皇上不可以,君与臣授受不亲……”这铃声欢脱,李明清摸出手机,看着上头的“陈墨”二字发愣,一直唱到“马上去宽带解衣,床上再摆弄风情”才想起来该接。
“喂!明清叔,你躲外边儿干嘛?”话筒里,陈墨那声音元气满满。一听这话,李明清倏然站起,脚下三步两步,在陈墨病床前站定。眼前,陈墨举着个手机,桃花眼亮晶晶,两颗小虎牙翘得得意,一对酒窝儿多深,摇头晃脑,笑得洋洋得意。
攥着还在通话的手机,李明清猛然弯腰,一手撑着床铺,一手固定住陈墨晃着的脑袋,狠狠亲下去,攫住那两扇嘴唇猛啃,直啃得陈墨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鼻子里咻咻喘个不住。
看这光景,一干人默契退出,钱多多心细,还顺手带上房门。
陈墨胸中气短,好不难受,挣扎半天推开李明清,说:“我跟你闹着玩的,supersport挺皮实,那安全带也不错,我一点儿伤没受。”
刚说完,被李明清重重搂进怀里,死死箍住,陈墨察觉搂住自己的两条胳膊微微发着抖。他本来打算把他脑袋上被头发遮住的8公分长伤口扒拉出来让李明清看看的,这么一弄,也不敢了,静静呆在李明清怀里,乖乖儿的。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