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甜丝丝的寿喜烧上了桌,微微煎过的肉、豆腐,烫到半熟的荷包蛋、舂菊,倒非常可口,陈静言不由得也食指大动。
盛桐又招呼朋友也过来坐,又斟上日本清酒,就着海盐烤金枪鱼脖、铁板金枪鱼尾,吃得非常尽兴。
“上次来你店里,有一道海盐冰淇淋,印象很深刻,今天有准备吗?”盛桐问那个朋友。
“当然,海盐冰淇淋配豆腐芝士蛋糕,可是我们店里的招牌嘛!你还想吃?”
“唔,上次吃到时,就想让她尝尝。”盛桐看着陈静言笑,微黄灯光中,他的笑容真是亮烈动人。
那朋友叫服务生取了甜点过来,看看他们二人眉来眼去的情浓模样,不由得感慨道:“爱されることは幸福ではない。爱することこそ幸福だ。”
“嗯?”陈静言和盛桐都听不懂日文,一脸茫然。那人抿一口清酒,慢慢地说,
“被爱不一定是幸福,去爱才真的幸福啊。”刚说着话,木移门突然被推开,一名男子大声地喊:“老板,我们来迟了,金枪鱼刺身还有没有?”一听这声音,陈静言和盛桐一对眼神,是苏羽烈。
因众人都在安静享用美味,他这样咋咋呼呼,是很惹人厌的。朋友倒不介意,连忙起身迎接。
陈静言一回头,见苏羽烈身后还跟着一位女子,定睛一看,竟是顾冬!
她第一反应是要跟他们招呼,却被盛桐拖着手摁住了。他微微笑着,摇一摇头,意思不要打扰人家的二人世界。
陈静言想想也对,上次苏羽烈信誓旦旦要写情书,也不知后续如何,看目前景况,兴许有戏?
可巧其他座位都坐了人,他们被领到临近盛桐、陈静言的隔间,因为这日料店每个隔间都以日本浮世绘为屏风,隔成一个个小间,人落座之后,头脸皆被遮住,只能透过屏风下的原木栅栏,见到上半身的动作。
盛桐去洗手间,陈静言舀起一口甜点,听苏羽烈问顾冬想吃什么。顾冬减肥成功后,大概在模特圈里混的日子长了,声音也变得像一般上海姑娘那般细细柔柔,完全不似当年的豪迈作风。
若不是刚才见到,光听讲话声,哪里想得到是她?商量一番之后,苏羽烈大喇喇地说:“我们要骨边肉做的军舰寿司。”
“对不起,骨边肉没有了。”朋友为难的声音。苏羽烈语气颇有些焦躁,
“那鱼脊髓呢?用醋腌一下端上来。”
“对不起,鱼脊髓刚才也有客人要走了。要不要试下顶级toro?”陈静言透过隔栅,见到朋友不住鞠躬道歉的身影。
“怎么什么都没有?”苏羽烈起身要发作,被顾冬摁住,
“算了,我们要手握寿司和碎葱鱼腩饭吧。”下了单之后,苏羽烈便迫不及待地捧住顾冬的手。
陈静言只看到顾冬往后一缩手,躲开了,随即发嗲:“哎呦侬做啥?”转而又嗔道,
“点个餐也恨不得跟人家吵起来,死相!”苏羽烈尴尬地咳了两声,赔笑道:“芳语,刚才的事,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啊!你如果一定要气,可以打我,可以骂我,千万别气出皱纹来!虽然现在可以打玻尿酸,总归有损你的天生丽质嘛!”这家伙就是这样,嘴贱,多少年不变。
陈静言抿嘴一笑。
“我哪有资格生气呀,”顾冬喝一口玄米茶,把茶杯往桌上一搁,
“你的前女友对你余情未了,火都烧到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身上了,我看你真该好好考虑一下,跟她复合嘛好唻!”
“不不,”苏羽烈急得拿纸巾擦汗,
“我对你是真心的,无论如何都不改初衷!你看,今天我们集团内部开会,我都跟他们推荐你了,做我们新项目的代言人!”
“真的吗?”顾冬意识到自己嘴快,声音马上又收回来,
“又是哪个二三线城市的小项目,开个盘请我去站台?这样的小打小闹,随便请个野模去不就好了,我才不愿意自贬身价好伐?”
“这次不是,是新拿的地,董家渡商业综合体,全国总价地王!”说起这个,苏羽烈的声音似乎都挺直了腰杆。
陈静言见顾冬震了一下,娇笑道,
“那不是刚拿了地,还得等到猴年马月啊?再说,你也做不了主啊!”这时盛桐刚巧过来,听得苏羽烈拍着胸脯说,
“我跟盛桐什么关系?这么点小事,包在我身上!你想要立竿见影的代言,盛世翡翠年底就开盘了,到时我也……”陈静言担忧地瞧一眼盛桐脸色,他却没有一点怒意,倒像是好笑似的,对陈静言使个眼色,示意他们先走。
出得门来,盛桐方说,
“苏羽烈这小子!”陈静言摇头叹道:“当年咕咚对他,可真是痴情到骨子里,他却视人家为无物!现在人家瘦了、美了,对他爱理不理了,他又这样!你说男人怎么都这样?”
“喂,你不能一棍子打死所有男人,我可是从一而终的!”盛桐揽过陈静言的肩膀,
“你说如果苏羽烈知道当年那封情书是谁写给他的,他会是什么表情?”
“还是不要告诉他吧,实在太讽刺了。”陈静言说着打了个呵欠。
“小懒猫,吃饱了就想睡。”盛桐在她头顶上亲了一下,啵的一声。
“这就回家休息。”下半夜,陈静言醒了,迷迷糊糊睁眼看,盛桐不在旁边躺着,枕头摆得好好的。
她支撑着爬起来,赤脚踩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先到衣帽间找了件他的衬衫穿了,一路去找他。
这房子太大了,一个个房间去找,还真有些费劲,心中也不由得发瘆,
“桐,你在哪?出来呀,我害怕。”
“我在这,别怕,”他几乎立刻答应着,从书房开门出来。
“现在几点,怎么不睡呀?”她眼睛还惺忪着。
“有些事要处理,”他牵着她的手进书房,
“渴不渴?想喝水还是牛奶?我去给你倒。”世上再没有这样好的爱人了吧,过去多霸道,现在就多温存。
她都怕自己消受不起。
“不要麻烦,我喝你的就好。”端起他书桌上的杯子,咕嘟咕嘟灌下去,
“哇好苦!”是浓浓的黑咖啡,舌头都吐出来了。
“笨!”他在她头上敲一下,眼里满是爱怜,
“谁叫你动作那么快,生怕不给你喝似的,我都来不及制止。”她吊住他的臂,在椅子上坐下,
“好了,反正也睡不着了,让我陪着你工作,好不好?”瞅她一眼,裸身穿他的白衬衫,袖子挽高,两条光洁的长腿自下摆处展露无遗,oversize带来慵懒的性感,又禁不住惹得他心头痒痒的。
“不行,你在这里,还怎么工作?”
“喂,红袖添香你还不要,真是,不知惜福!”笑骂归笑骂,还是起身让座给他,自去身后的书柜里寻书看。
见她觅得一本,他又将她拽过来,坐在自己腿上,脸蹭着她的头发,鼻子闻到她的体香,恋恋不舍。
“静言,我们又要分开了,怎么办?”她心下一惊,
“你去哪里?”
“刚才接到消息,说香港那边,透过龙玺的关系,完成了对一家公司的收购,筹备上市的工作也进展顺利,接下来就要赴港交所聆讯。不出意外的话,马上就是全球路演,从香港,到新加坡、印度,再苏伊士、巴黎、伦敦,最后去洛杉矶、纽约。”
“我……”第一反应想说陪他去,但工作暂未能辞掉,david一定不允。
一想到刚刚那样好,立即又要分开,不由得黯然,抱住他的头,眼圈儿都红了。
“应该庆贺呀,”她强自安慰,
“进入国际资本市场,盛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看看,我们的盛总,儿女情长可不行呀!”他不易察觉地叹口气,
“其实做这些事,对我而言,就只是一个数字游戏而已,真正的意义在哪里?我情愿有生之年,再也不用和你分开。”
“说傻话!外面还有更大的世界,等着你去征服。至于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好不好?”她摸着他的头,头发短短的,十分稠密,
“我哪里也不去,就只等你,我保证。从此以后,你只要回到家来,再也不会孤单了。”他唔了一声,没来由地,想起七岁那个黄昏,母亲也是这样向他许下诺言,心里一阵恐惧,只得将这小小的人儿紧扣在怀里。
“我爱你,静言。”
“我也爱你。”
“我向你保证,我们的每次分离,都会有相聚。”
“说话可要算数!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他工作时,她便坐在飘窗上,翻着他的书看。
当晚有月光,从东方明珠的尖顶上一寸寸挪开,天色泛起鱼肚白,全新的早晨又开始了。
她看看他,他也抬头看她,相视而笑。为什么要这样忙忙碌碌度过一生,为什么要给自己至大的压力,攀登更高的山峰?
只是因为热爱。...(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