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央就这样被李千昊看管起来,虽是请了大把的大夫救治,但是瞧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围着的架势,倒像是怕魏央突然醒过来跑了出去。或是怕突然有人闯了进来将魏央救了出去。
魏央昏迷的第三日,元武帝病重,昏迷不醒。整个太医院的大臣跪了一地。叩头跪哭说怕是药石无效。
魏央昏迷的第四日,元武帝已经是水米不进,连好不容易喂进去的人参汤也基本都吐了出来,只靠太医院领章太医使银针吊着最后一口气。乌和宛玉自四公主处知晓了元武帝病重的事情,不顾禁足之令冲了出来,却在殿前被三皇拦住。
三皇说:“玉娘娘,父皇此刻怕是不想见您。”
“见不见不是你说了算的,”乌和宛玉眼眶通红,“本宫与皇上相处了这么多年,皇上如今病重,本宫进去看看也是无可厚非。”台宏名亡。
三皇抿唇一笑,面上端得是闲静无双。“玉娘娘,父皇从前便下令禁了您的足,根本就是不愿见您的意思,为了父皇的身体着想,你还是别去他跟前气他。以免这一口气上不来,登时便撒手归西。”
“你……”乌和宛玉被三皇气得说不上话来,只伸手指着他。却见三皇又是一笑,转头对旁边的人厉声说道:“来人啊,将玉娘娘送回去,若无吩咐,不许她和其他人接近。”
“你这是犯上作乱!”乌和宛玉拼命挣扎却是挣脱不了那些侍卫的禁锢,“三殿下,你枉为人!”
五皇也是几日未睡,此时听见喧哗声走了出来,却只瞧见了被捂住嘴巴拖走的乌和宛玉,打了个哈欠说了句:“这是怎么了?”
“五弟想必累了吧,”三皇伸手拍了拍五皇的肩,“我叫人煨了鸡汤,一会儿咱们兄弟去吃一口,玉娘娘这又跑了出来,想要见父皇,父皇身体不好,她这般咋咋呼呼的,进去了也是惹得父皇生气,我便叫人将她送了回去。”
五皇本来就不欲掺和这宫中之事,听三皇这般说也只是撇了撇嘴,说了句三哥也该待玉娘娘和气一些,便是不再去管。
魏央昏迷的第五日,李千昊召集为其治病的人说魏央已经有了转醒的迹象,想来再过几日就可恢复清明。
恰巧此时三皇得空来找李千昊,二人避开身边众人谈了好久,最后只击掌说了句:“合作愉快。”
魏央昏迷的第六日,元武帝的病情愈严重,三皇和五皇日日在龙榻前守着,三皇也是照旧每日煨了鸡汤,与五皇同用。
眼见着元武帝的身一天一天垮了下去,已经有太医建议用千年人参和银针将元武帝最后一口气吊起来,好立国本。
德皇贵妃只在一旁哭,潇贵妃到底位分不及德皇贵妃不好多言,还是三皇叹气抹了泪,说了句:“父皇从前身康健,如今我与五弟也是和睦,这国本立谁其实都是一样,我们既为人,自然是想再试一试。”
三皇既出此言,其他人自然是不好再说,元武帝便又喘着粗气于龙榻之上勉强坚持了一日。
魏央昏迷的第六日,魏成光又是前去李千昊处要求见魏央一面,李千昊不似从前般客气,径直派人将魏成光绑了起来送回魏府,并安排人将魏府团团围住,整个府上的人均不可以随意进出。
魏成光破口大骂:“何等宵小,也敢在我北汉恣意妄为,就不怕皇上怪罪吗?”
李千昊轻蔑一笑,拂袖转身,于门口处顿了顿说了句:“魏大人很快就会知道,这北汉谁能当皇帝,我也是能决定一二的,到时候说不定魏大人会很感谢我,能瞧上贵小姐。”
“你无耻!我女儿已经许配了镇南王爷,是皇上亲自下的旨,便是镇南王爷去了,我女儿将来也是要嫁入镇南王府,替王爷撑起整个府来!”魏成光想要去追李千昊,却被门口的侍卫举刀拦住,李千昊在门口冷冷一笑,说了句:“这些事情,怕是由不得魏大人和魏小姐说了算。”
魏成光再欲说些什么,李千昊却已经挥了手叫侍卫将门锁上,一时间整个魏府都被李千昊的人控制起来,魏岚靠着孙姨娘不住地哭,孙姨娘也是心中没有底,第一次生出了想要去见一见魏成光的念头,却是根本出不了屋。
魏央昏迷的第七日,三皇和五皇照旧在龙榻前面守着,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不时给元武帝翻个身,喂口人参汤。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声,五皇起身欲看个究竟,三皇却是伸手拦了一下,说了句:“五弟莫慌。”
五皇这一愣神,殿中突然就涌进一大群人来,各个持刀相向,五皇在军中磨砺多年,自然是身怀武功,好生缠斗一番,却是陡然身上无力,被众人押下,抬头去看,却正瞧见三皇带笑的眸。
“三哥好计谋。”五皇轻声一笑,依着众人的刀被押到了一个角落里。
三皇上前一步,给元武帝掖了掖被角,忽略掉元武帝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和瞪得极大的眼睛。
“五弟身怀武艺,若不用点计谋,三哥也是怕不敌,五弟前几日的鸡汤都是闻过了才肯入口,诚然,五弟身在边关多年,略通医术,一般的药自然是瞒不住五弟的鼻,”三皇漫步上前,端起那残余的半碗鸡汤,“只是五弟身在边关久了,快要忘记咱们皇家的把戏,这一日一药,单吃皆是提神壮身的药,偏偏凑到一起,就变成了毒。”
三皇说着便松手,那碗直直地落在地上,五皇望着那一地的鸡汤和陶瓷碎片出神,半晌才说了句:“如三哥所说,我在边关多年,早就不熟悉了这晋阳城中众人的相处之道,也并未存心要与三哥争一争这皇位,不过是想好好为父皇养老送终罢了,三哥何必如此煞费苦心,叫父皇将死之人还瞧见咱们骨肉相残。”
“五弟并未存心去争,父皇却是存了心的想给,”三皇说着话里便含了几分咬牙切的味道,不过还是松了牙关轻声一笑说了句,“五弟幼年便被遣到边关,与苏老将军的次和镇南王爷一起打拼,看起来是远离晋阳,远离荣华富贵,实则可以获得的东西比我同二哥在晋阳城里能得到的多得多。先前是二哥,待我好不容易扳倒了二哥,五弟你又从边关回来了,父皇就从未记得有我这么一个儿。”
五皇勉强一笑,说了句:“三哥,你还是如从前一般小心眼。”
“是,我是小心眼,”三皇瞪圆了眼睛,挥袖扫下一旁桌上的人参汤来,“我母妃看着有个封号,其实根本入不得父皇的眼,日日只知道诵经念佛,哪如你们一般,自小便有父皇和母妃的宠爱,我只能自己瞧着太监和宫女的脸色过日。后来长大了,你们也不愿意与我玩,你同表哥日日在一起,我强插进去了也是显得我多余得很,你们闯了祸就只是轻轻地被呵斥几句,我呢!父皇那年因着我和你们一起上树掏鸟窝,罚我一天不准吃饭,母妃叫我跪在佛祖面前诵了一下午的经,逼着我誓再不带你们去做那样的事情,我哪里有本事带着你们做什么事情,你是父皇最疼爱的孩,表哥是镇南王爷唯一的儿,我就是个没人要的!”
“我从来不知道三哥你心里藏了这么多事情。”五皇面上流露出一丝不忍,若不是前面有侍卫挡着,怕是真想上前安慰一下他的三哥。
“收起你眼睛里的怜悯!”三皇已经是歇斯底里,哈哈大笑道,“我不需要怜悯,需要怜悯的是你!你已经是沦为了阶下囚,我才是要登上皇位的人!从此这北汉,都是我冀烨的!”
元武帝躺在榻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角流下一颗浑浊的泪水来,他喉间含糊了一句什么,三皇皱了皱眉头却是没有听清也懒得听清,正想派人将五皇押下去,却听见五皇说了句:“三哥没听清?父皇说……对不起。”
冀烨整个人都好像被一个重物猛地击中,他没有想到元武帝拼尽力气说出的是这样一句话,他原想着自己做出这种事情来,元武帝若是有力气估摸着恨不能从床上跳起来亲手杀了自己再骂自己一句孽障,却未曾想他含糊了半天,竟然是说了一句对不起。
君从无过,元武帝却对自己说了一句对不起。那一刻三皇想,若是时光可以倒流,元武帝曾在十年前抱起了那个一天没有吃过饭的小皇,说了一句对不起,该多好。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大军已经攻进了皇宫,由不得他后退了,龙椅在朝他招手,自此这世上,再也没有父情,兄弟义。
“禀告殿下,大皇殿下叫属下来报,一切皆已成功。”一人劲装入殿,抱拳道。
“知道了,”冀烨挥了挥手,“告诉大皇,我们之间的约定,我必然履行。”
冀烨已经无心再管其他,挥手叫人将五皇押下去日后再行处置,正当这时德皇贵妃冲了进来给了冀烨一巴掌,直接将他打愣在了那里。
此时五皇忽然趁着侍卫愣神的功夫挣脱开来,翻身逃了出去,冀烨赶忙遣人去追,捂着脸说了句:“不知母妃是何意思。”
“我竟然不知道你敢做出这种事情来……”德皇贵妃抖着手说了句,“里通外国,犯上作乱,你不怕遭天谴吗?”
冀烨忽然大笑起来,直至笑出了眼泪,方才说了句:“我是母妃的亲生儿,母妃就这么希望我遭天谴?当年父皇不也是利用了西夏的兵力方才坐稳了皇位,如今我利用南唐有何不可,了不起将来也是病死在榻上,眼见着自己的儿背叛自己!不过我还是要感谢父皇,感谢他亲手断了和乌和宛玉的情分,不然这乌和宛玉仍旧占着贵妃的位置,一封书信送到了西夏,我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如此顺利地成事。”
“烨儿,你疯了……你听母妃一句劝好不好,逆天行事,做尽伤天害理之事,不会有好下场的,你收手好不好,母妃从此以后为你吃斋念佛,咱们化了这怨念好不好。”德皇贵妃蓄了一眼的泪水,望着三皇说道。
三皇不去管她,只望着窗外说了句:“疯的不是我,是母妃,这三千里如画江山马上就要是我囊中之物,母妃却在此刻叫我放弃,不是疯了是什么。母妃还是好好做你的皇太后,日日吃斋念佛我也管不着,母妃大可为了从前的安皇贵妃斋戒一辈,试试能不能去了母妃手上的血腥气,至于儿,就不劳母妃费心了。”
此时的元武帝忽然出了一阵急促的呼吸声,然后就再也没了声响,德皇贵妃抖着手探了探元武帝的鼻息,却再也探不着。
冀烨瞧着这副光景,叹了气说了句:“皇上驾崩,着人准备后事吧。”
“是。”一旁的侍卫拱了手,赶忙出声应下。
魏央昏迷的第八日,元武帝入殓,下葬泰陵,冀烨登基,改国号为乾,史称元乾帝。
乌和宛玉知晓了元武帝驾崩的消息后,直接一根绳甩到梁上吊死了自己,宫女现的时候刚刚断气没多久,舌头不曾吐出来,面色微红,仿佛还是从前刚刚嫁与元武帝时的样。
乌和宛玉将自己挂在梁上时面前浮现出的也是那年光景,她一个人带着一对随从和陪嫁从西夏远道而来,就为了两国之间的友好联姻。
原本她哭了许久,却在元武帝挑开帕时慌了心神,她在西夏也不是未曾见过美男,却被元武帝嘴角那一抹笑容收走了全部的心思,她吵,她闹,她跋扈嚣张,她不许他宠爱旁的女,她就是要将他据为己有。
可是他不曾爱过她,乌和宛玉嘴角滑过一颗泪水,今生我陪你一起去,来世我早早遇见你,叫你爱上我……
潇贵妃也是听说了此事,只是轻声一叹,道了一句:“情深至此,不死不休。”
是啊,生时不渝,至死方休。乌和宛玉终究是随着元武帝去了,自己却还在这世上尚存了牵挂,不能赴黄泉,守卫自己的爱情。
元乾帝下令举国守丧三年,三年间不得行嫁娶之事,百姓自然不知道生了什么,只当是寻常的父死替,换了个皇帝罢了,日还是要继续过。
朝中官员却不是如此,从前支持二皇的算是被一扫而净,抄家的抄家斩的斩,彻底在这一场夺嫡之战中输了个干干净净。至于少数支持五皇的,也是被贬官流放,再也入不得晋阳这个权利中心。
魏央终于在第九日幽幽转醒,醒时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起。一旁守着的丫鬟赶忙去通报了李千昊,魏央想要挣扎着起身,却是浑身都没有力气,抬眼望了望四周,也皆是不熟悉的摆设。
“大皇?”魏央听见推门的声音,转头去看却是李千昊含着笑进来,拧着眉头疑惑道。
“瞧见我很吃惊?”李千昊行至榻边,伸手替魏央掖了掖被角,魏央想要躲开,却是没有力气。李千昊轻声一笑,修长的手指划过魏央的脸颊,引得她一阵战栗,只听得李千昊说了句:“怎么,不记得了?”
魏央刚拧了眉头想要反问,却突然感觉头一阵刺疼,眼前闪过冀镡的身影,他在熊熊燃烧的火场中抱着自己,说要和自己好好的,再也不惹自己生气。
然后呢……魏央拧紧了眉头,强迫自己去想,然后怎么了……
“怎么,想不起来了?”李千昊伸手触碰了一下魏央的头,却被魏央狠命偏头避开。
她想起来了,冀镡抱着自己栽倒在地,自己昏迷前一秒看见了李千昊的身影。自己现在在李千昊这里,那冀镡呢……
“他怎么样了?”魏央张口,几日不曾说过话的嗓有几分干,哑着声音问了句。
李千昊耸了耸肩,“已经烧成了一具焦尸,前几日刚下葬了,就葬在他父亲旁边。”
“你骗我……”魏央轻声笑了笑,挣扎着起身,“我才不会相信你,冀镡说过会待我好,他就一定会待我好的,不会抛下我不管的。”
李千昊伸手抓住了魏央的手腕,猛地扯了她一下后又狠命掐住了她的下巴,狞笑着说了句:“你别傻了,那么大的火,若不是我将你救了出来,恐怕现在你们两个人早就成了两具焦尸,我告诉你吧,元武帝已经去了,三皇登基,五皇逃跑,苏家势力被削减了大半,镇南王爷已经下葬,整个镇南王府再无后人,魏家被我的人团团围住,只等着你身好了一些,三皇……啊不,皇上就会下令昭告全国,将你赏赐给我,我会将你带回南唐。”
“你休想,”魏央毫不害怕地直视着李千昊的眼睛,狠狠地说道,“我是先皇下旨赐婚给冀镡的妻,他便是死了我也是镇南王府的人,就算是三皇登基,也不能违背先皇的旨意。”
李千昊松开禁锢魏央的手,任凭她猛地跌倒在床上,居高临下地说了句:“他不可以,但是你可以,只要说是你与我两厢情悦,本就是镇南王爷横插了一脚同先皇求亲,现下镇南王爷已去,你又想嫁与我,而皇上则感念你我二人相恋不易,特同意了你的请求,便是名正言顺。”
“你敢!”魏央瞪圆了眼睛,怒吼一声,恨不能将面前的李千昊拆骨入腹。
李千昊不屑一笑,拍了拍自己的手便要往外走,头也不回地说了句:“你大可以试试,我李千昊还没有不敢做的事情,我建议你好生养着身,别等着皇上将你赐给我的时候,还不能出去谢恩。”
魏央抓起一旁的枕头就往外面砸去,却怎奈身上无力,只刚刚将那枕头扔在了床边。
李千昊出了门之后外面的小丫鬟就赶忙走了进来,低着头说了句:“奴婢秋莲,这几日便照顾着小姐的起居,小姐若有什么需要,便吩咐奴婢。”
“皇殿下只派了你一个人来看押我?”魏央冷冷一笑,“果然是变了天,这北汉怕是要跟着你们南唐姓了吧。”miao☆bicoom
那秋莲不敢接腔,只低着头在一旁站着,魏央沉了沉气,说了句:“我刚醒身上无力,你去给我端些饭来。”
“是,小姐,”那秋莲应声转身往外走,却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转过了身,福身对魏央说了句,“奴婢还要告诉小姐,大殿下说了,叫小姐不要存了逃跑的心思,小姐这屋外面都是侍卫,这院外面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小姐是绝对逃不出去的,还是安心养身。”
“知道了,”魏央咬了咬牙,双拳紧握地说了句,“你先下去吧。”
听到那秋莲关门出去的声音,魏央方才软了身躺倒在床上叹了一口气,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李千昊的话,她不相信冀镡就这么轻易地死在了火海里。
想到这里,魏央便是鼻一酸,前世她死在火中,知晓那烈火焚身的滋味有多难熬,她不希望冀镡也是这样去了,也不相信冀镡会是这样去了。
只是瞧着李千昊的样也不像是说谎……魏央不敢再深想,只想着兴许会有人来救自己,到时候自己出去瞧瞧,冀镡定然是也在火海中受了伤,此刻还在养伤,只要等他伤好了,救一定会来救自己的。
可是自己都已经醒了,冀镡却还是没有来……魏央翻了个身,安慰自己道,一定是冀镡受的伤比较重,不管他是烧伤了胳膊还是烧伤了腿,就算是烧伤了脸毁了容,只要他还活着……自己就还有希望,就还可以和他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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