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爹是外祖父的学生辛晤年,当时一直在上书陈情,皇上震怒之下竟不见他,他心灰意冷回家后才得到消息,当时我娘已经晕倒。(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他让我拿着书信去找为卿的爹爹,我当时并不知道……爹爹有了自尽的念头。他向来对外祖父奉若神明!后来……我葬了爹和娘。”
灵溪惊诧地站起来,握住了辛蓉的手。她未曾想到,她竟然有这样悲惨的身世!她一直以为,她因为深爱姜为卿才搬到姜宅,没想到和她一样,原来都是无家可归……
辛蓉眼中还泛着泪花,却面带微笑,看起来既坚强又惹人心疼。
“后来这件事大了,皇上下令彻查,才为萧氏一门平反。可是外祖父不在了,舅舅们都不在了。我爹我娘也都不在了。朝廷也不似从前,石显一人独大,儒生们大多趋之若鹜,少数不服从的政见不一的,不是因为不臣之心就是办事不利,统统消失了。如果你到街市上走一走就可以听到,歌谣里都是,如今做官不若做宦官,断子绝孙也谋得荣华富贵。”
灵溪心惊。她走到市集上,还依旧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没想到背后,竟然腐朽至此!也是,已经快是末年了。官吏**,民不觉醒,皇上还在龙椅高高在上睥睨天下呢。石显,一个宦官怎会有如此权力?和赵高、秦桧相比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吧。乱世当道,妖孽辈出!
“我今天说这些,不是和你说那些陈年旧事。有些悲伤,时间长了就会慢慢习惯。我爹爹生前便对我说,无论男女,为人要正派,要持有一颗善良宽厚的心,要有一股梅花孤傲的气节。他为了他的理想而殉命,我还活着,所以必须继续走下去。灵溪,你今日是对的,如果人为刀俎,你还要作鱼肉吗?难道因为自己弱,就要放弃自保么?但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你别做。否则麻烦不会断。”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灵溪喃喃道。辛蓉闻声眼睛发亮。
“好个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姜为卿朗朗声道。跨步进来。灵溪愕然,这人怎么每次过来都能抓住重点……也太及时了吧。
随之过来的还有一个人,金命。辛蓉和灵溪有些困惑地望着姜为卿。
“我听说了今日事了,今后若再碰到这样的情况,远水毕竟解不了近渴。所以金命从今日起,便跟着你了。”说着望向金命。金命向前一步抱拳行礼。
灵溪赶紧摆手:“还是保护蓉姐姐吧,我不用的!”
辛蓉噗嗤一声笑了,连同刚刚悄悄进来的碧玉也忍不住眯着红肿的眼睛笑。姜为卿笑道:“蓉儿的功夫,恐怕那些人一起打都碰不到她的衣身。况且,又没人会欺负她。”言下之意就是,你以为谁人都同你一般么?灵溪无语,像是看着卖不出去的臭鸡蛋似的表情看着金命,惹得金命额前青筋都抽了抽。
辛蓉笑着对姜为卿说:“为卿,我还正预备劝灵溪晚些时候再当她的说书先生,如今便再也不用担心了。”灵溪心想,对啊!有了这身手不俗的金命,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有人阻挠我开店了!想到这里,她看金命的眼神热了好几分,这下一屋子都开始默默擦冷汗……
长安。也许从今日开始,这个地理名词对她而言将会有更加独特的记忆吧。灵溪望着一个铺子前面的牌匾:“故事汇”。隶书书写别有一番味道,在这个微亮的清晨似乎能闻到古韵古香。好了,原谅她酸一回,毕竟,毕竟这是人家的店铺嘛~~
其实里面的摆设非常之简单,方桌,长板凳,最里面是一个稍微高一点的台子,上面有一个红漆长木桌子,上面一把折扇,一块醒目加上一块毛巾。但最令灵溪满意的是,这是两层,而且临近闹市!她不知道姜为卿是从哪儿请来的工匠,竟然将故事汇的构架修改的十分有利于传声,即使在楼上,也能清晰地听见她的说话声。
她当初环视四周后心中就有了想法,命人用珠子串成珠帘挂在距离门口一两米处,珠帘外面舍几条板凳,坐在那里听故事是不收钱的。但是如果掀开珠帘进来,那一切都要付费了。楼下除贵宾席外都是普通桌,如无特别吩咐只提供茶水,只收听客的钱。贵宾席和楼上的雅座收费更高些,并且自费供应各种饮料糕点。
将现代的东西复制到古代,灵溪心中颇有忐忑,不知是福是祸。然而第一天下来,她就放心了。
起初见张灯结彩开业,名字还是这么奇怪,大家都有些好奇,驻足不前。然而听说在门口听是不要钱的,一些人就大着胆子厚着脸皮在那坐着听了。听说这说书人姓张,瞧不清人像,只有声音隐隐传来,不似一般的说书先生故弄玄虚,而甚是明朗清脆。他今日讲的是一个女鬼和一个书生的故事,那女鬼丝毫不像他们从前想象中的样子,而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还有着一副寸断柔肠。简直比自己家里的婆娘好上一千一万倍,那书生真是好命。这样听着,门口自然聚集了好些人。那些贵公子们见状来了,可不屑于这些试听的环节,直接掀开帘子就进去了。其他人趁着这档口赶紧往里面瞅一眼。谁知这一看,就受不住自己的眼睛了。
只见台上的少年眼看还未到弱冠之年,穿着鸭卵青的袍子,皮肤很白,偏淡粉色的嘴唇,五官精致的很,一双明眸似是能眨出水来。眼底透着淡淡的笑意,如墨般的长发简单地挽起,那明朗清脆的声音就是自他而来。这要是女子,怎么也该祸国妖民了吧。即使这样,那一男子中也不免有几个身上紧了紧,脑袋赶紧回想自己娘子的音容笑貌,可是这一想,就更加唉声叹气了……
灵溪眨眨眼,似乎对门外的哄然充耳不闻。碧玉也是一身男儿装,顺带还拉了姜宅里要好的翡翠,过来给客人上茶。这翡翠倒不如碧玉自然,起初心里还隐隐有些不愿意,毕竟是女子,谁想整天抛头露面?后来灵溪带她来转一圈,让她自己决定。她心中咬咬牙答应了,也不敢露出半点不情愿。后来这半日下来,发现穿着男装根本不会有人关注一个小厮的动向,而且这些听客都听讲道理的,没有什么凶神恶煞之徒,甚至她听着这故事,自己都被感动了。心中有不免暗暗庆幸,还好答应了灵溪姑娘!
金命呢,就和门神一样,不对,台神,站在台子的角落,腰上别着软件,面无表情地盯着店里的动向。如果他眼睛不眨,旁人真的一点不怀疑,这家伙是个雕像。
碧玉顺着边上偷偷到了灵溪身边,告诉她:“姑娘备的茶水全喝完了!”灵溪听了不动声色,聂小倩已经讲完,白毛女说到一半,正好她喉咙也需要休息了,便站起来道:“各位看官,今日就说到这里。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诸位正为白毛女的命运牵动着,还想再多听几回,谁知等来了这么一句,纷纷唉声叹气,慢慢离开。
灵溪喝了一口茶后,才缓缓站起来,问道:“茶水全喝完了?”
碧玉点头,道:“姑娘做的茶很香,大家都是一碗接一碗,今天也没估摸有这么多人,所以做的是不是也少了点?”贵宾席上还好,普通桌上真是一碗一碗的喝,就算免费也不能这样啊。
灵溪沉思。又问道:“楼上的雅座有多少人?”
翡翠摇头,道:“楼上无人,全挤在楼下了。先前上去几人,也觉得太冷清,见楼下还有位子,就都跑下来了。”她先前是负责楼上的,后来实在无人,便到楼下帮碧玉一起忙活。
灵溪心下明白了。看来楼上的吸引力不够,而且楼下的椅子设的,有些多了。
她本来就是要赚达官贵人的银子。这样,不是本末倒置了么。有钱人挤在下面,囊中羞涩的贫民百姓却是连进都不敢进了。她用眼睛扫一扫楼下的雕花方桌,心中叹道,看来做生意真的不得不吝啬。
“明日起,把楼下的桌子全部换成简单粗糙的方桌,椅子也是。另外,你们选椅子时候坐坐试试,不扎屁股的不要。楼上入口处放一个几层的餐柜,下面封上碳。把楼上的一些吃的喝的摆上去。务必精美。”
灵溪噼里啪啦说完,碧玉和翡翠张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不扎屁股的不要……这姑娘说话,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灵溪见她二人还在发呆,一个悠悠的眼神过去,翡翠已经反映过来,赶紧跑去吩咐小厮了。金命抱着胳膊站在她后面,灵溪问碧玉:“什么时辰了?”
“啊?”碧玉愣了一下。
“正是午时。”金命在后面传来一声。
灵溪点头,又用手点了碧玉的头:“说你笨,有时候比什么都机灵。说你聪明吧,我怕被雷劈啊!”不远过来的姜为卿不禁笑出声,连素来木头脸的金命也忍不住唇角弯弯。真是毒舌。
碧玉哭丧着脸,掩面嗔道:“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