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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2)(1 / 1)

阿房宫前殿,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殿中可以坐一万人,而阙位更是高高再上,覆盖南山之巅。

秦王建这么大的宫殿,就是为了让咸阳的子民亲眼目睹他的皇帝登基大典。

六合诸侯,长鞭挥策宇内,秦王有这个资格去尽显他的武德昭彰。

秦尚水德,大殿通体黑色,黑色石板地面,立柱同样刷着黑漆,两旁站满了持戈的黑甲武士,

自商鞅变法起就开始被教化的咸阳子民们无论爵位高低,此时都静静的跪座于地,身着黑色礼袍等待着大王嬴政登基大典的开始。

黑漆漆的万人大殿,竟鸦雀无声,偶尔有殿外的阳光进来一缕,反射出黑甲武士皮甲上的刺眼寒光,让整个场面更显肃穆。

日头已到正午,原定清晨举行的典礼迟迟不见开始,人群中终于开始有了小声的议论。

“听说今天的庆典大王请人遍访元妙圣君,看这时辰延误如此,八成还没访到。我本一介莽夫,这元妙圣君究竟为何方神圣,还请族长告知。”

问话的是一位二级爵位的上造,今天被邀请来参观秦王登基典礼的都是咸阳城里有爵位的子民,这上造的身份代表着他至少为大秦国取到过十个以上的敌军首级。

这位上造虽然军功卓著,但大字不识一个,年纪也才不到二十,凡事还得请教身边的一位老者。

老者面容清癯,一头白发,不仅是村里的里长(秦时十户为一里),也是村内宗族的族长,这样的花甲老人,让人怎么也都和杀伐联系不到一起,

但秦人素来悍勇,即使这样的老者,腰带丝绦上同样显示着他公士(一个人头)的军功爵位。

老者偷眼瞟了一下大殿四周的甲士,看他们泥塑木雕的挺身而立,对大殿内渐起的嗡嗡声并没有干预的意思,这才小声的回答着年轻上造的问话。

“我大秦武安君如何?能去给元妙圣君牵马坠蹬只怕他都要跑的飞快。”

年轻的上造“哦”了一声,并不相信老者的说法。

秦人崇法,自然没人会去信什么鬼怪神仙之类,自上古以来,白起将军以人头两百万的绝伦军功号称“人屠”,是秦人的偶像,有人这样说白将军,上造自然不服,

但说者又是德高望重的族长,他也不好发作什么,只是眼神里露着疑问和愤怒。

老者似乎也看出上造的心思,继续悠悠的说道:

“当年三界联手共侵人族,一位叫做黄棣的圣君,乱军之中悟得大道,一举扫灭仙妖鬼三族,并教化西伯侯替天行仁,才有了周朝八百年的基业,被尊为元妙圣君。

听说我大秦始祖就是当年给这位元妙圣君喂养马匹的随从,你说这样的圣君比起武安君来会有不如?”

秦人最尚军功,对这样能为整个人族平定三界的圣贤,上造自然是万分折服,“那元妙圣君确是比白将军军功更盛,只怕就是比....”

老者知道他要说什么,急忙做噤声状,上造顿时醒悟,刚才那句若是脱口而出,恐怕早已惹下杀身之祸。不禁感激的望向老者,微微一躬。

老者心中还是敬服这位元妙圣君的,虽然阻止了上造的胡言,也还是小声在继续着他的传颂,当然,要附带一些对今上的恭维。

“第一位黄帝为人类打下一片江山,第二位黄棣为人类永平三界,第三位就是今上大王嬴政,登基大典上大王将自称的皇帝,就是附和两位圣人的同音,

昨天咸阳街上宣威示众的平天冠,前后两扇珠帘,或许也都有大王欲得两位圣人加持,与两位圣人平齐的雄心。”

年轻的上造连声点头称是,只心里还是感觉秦王虽统一六国,不过都是人族内战,和这样三界外战拯救人族的圣君比,平齐就有点牵强了。

胡思乱想间,南山阙台上,两列白眊兵鱼贯而出,大王近卫军的出现预示着典礼即将开始,一百零八盏巨烛被点亮,原本黯淡的大殿顿时被照的通亮,

众人忽又重新安静起来,翘首等待那秦王加冕皇帝的神圣一刻。

随着一声“大王到!”

众人纷纷由跪坐直起了身子,以尊崇的目光致敬着这位横扫六国,统策宇内的人王。

阙台影壁上锦帘拉开,两张巨幅画像显现出来,画像上分别大字隶书“黄帝”,“黄棣”。秦王面对两位圣人像深躬三下,才缓步走向影壁下的龙椅上正襟危坐。

内侍官高唱:“行贺礼!”

殿内众人在礼仪官的带领下齐声高唱“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躬身拜服的那一刻,上造迫不及待的捅了一下老者,悄声道:“怎么老田头的画像挂在上面?”

老者老迈,对画像本是看不太清,这时擦拭了几下昏花的老眼,偷眼仔细看去,竟呆住了。

台上的秦王起身拿起一卷明黄色的绢帛,朗声念道:“我大秦国疆域万里,威扬五胡,人民既已安康,万邦共享咸宁,

然嬴政自知才微德浅,六合一统后也曾踏遍华夏,五临泰山,亲访人族始祖。更数次遣人远赴东海,寻找元妙圣君。非是扬威寻仙,实为寻访二圣庇我大秦。

至今时今日,仍未觅得二圣仙踪。朕不得不代天监国。朕这顶平天冠前后珠帘意为二圣永居朕躬之上,督嬴政励精勤政,拱佑我大秦国泰民安。

自今日起,二圣画像永垂阙台,自今朝起,后世人王概称皇帝....”

看到画像那一刻起,老者就再听不进阙台上秦王的任何说辞,画中的人像让他震惊,那黄棣的画像确如上造所说,跟村里老田头的相貌毫发不差。

接下来的仪式老者都是心不在焉,典礼刚一结束,拉起上造的手就向村里飞奔。

老田头的小院破旧而精致,显是主人平常勤于打理。

被子整齐的叠放在床头,门后的锄头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但此时已是人去屋空,只在白墙上几行朱笔大字:

一袭蓑衣落得轻松自在

两只草屐管他拖泥带水

头顶竹笠任凭风吹雨打

抱得儿孙哪分上下高低

欲神欲仙何妨回首人间

不避尘世人人皆为圣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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