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惑纣王的狐妖被打死了,魂魄被打散了,茜桃因为大地之母的身份魂魄得以保存。那淫靡的岁月让她有些厌倦,内心觉得空虚,不死的灵魂找不到皈依的方向。当她闭着眼睛随便扑进那一片迷蒙的光芒中,她不知道自己去往何方。
——你可以去你任何想去的地方,做你任何你想成为的人。唯一的是你会忘了我!
风卷着这句话把她带走了,进入一个迷蒙的世界。
没有明媚的阳光,也没有和煦的春风,那一片迷蒙是风沙翻滚造成的华丽幻觉。当风沙停止,一身黑衣的茜桃站在一望无际的沙漠,她感觉到了和冥界一样的寂寞恐惧。仿佛被所有人放弃。
一行大雁在空中飞过,仿佛带着遥远的死亡讯息,沙漠里渐渐风起,卷着细沙挟裹着茜桃厚重的衣裙。
在风里,不但有沙还有琵琶曲。
茜桃跑上高高的沙丘,见到了一行人在沙漠中艰难地前行。其中有个女子盖着轻纱,风沙掀起一角,露出她端庄闲丽的容颜,她却无视风沙对自己容颜的侵蚀,忘我地弹着琵琶。哀怨悠扬的琵琶倾诉着她如何走到这大沙漠里来。
茜桃对这个女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路跟着他们的队伍,从她的琵琶声中了解到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茜桃干脆放弃自己的元身,进入她的身体,成为这个弹琵琶的女人。
她叫王嫱。
南郡秭归王襄家的美丽女儿。
王襄家每日都有上门提亲的人,不厌其烦。王襄刚打发走一个说要娶他女儿王嫱的人,为免叨扰,干脆关上了门,闭门谢客。王嫱才掩面而出,施施然对父亲道:“爹!女儿年已十七,不知为何不愿为女儿觅一门好亲事,却每每都对提亲的人敷衍了事。”
“你不懂。”王襄看着女儿美丽的脸庞,背着双手道。
“是不是他们彩礼不够多?”
王襄摇摇头。
“那就是他们家世不够好?”
王襄还是摇头。
“那……就是他们都长得丑!”王嫱咯咯地笑道。
王襄被惹笑了,然后严肃地说:“女儿,爹想送你入宫,以你的容颜,必然能够得到皇帝的喜爱,到时你就能攀上枝头变凤凰,我王襄的女儿岂是这等凡夫俗子娶的!”
王嫱靠在父亲怀里,道:“可这样女儿就要远离父母家乡了。”
“好女儿,比起你的前程来,这点离别之苦算什么?”
“可那皇帝应该也是个又老又丑的家伙,爹爹忍心叫我去服侍这样的人?”
“汉元帝并不老,丑不丑就不知道了,你要不愿意,就算了吧!”王襄激她。王嫱摇摇头,道:“我倒是要看看那巍巍宫阙……还有那……不太老但是也许很丑的皇帝……”
“好,我趁着关门谢客的当口,变卖了家产,择日就送你入城进宫。”
“只是可怜了娘,以后怕是坟都没有人打理了。”王嫱叹气道。
“你若能在宫里安顿下来,我就回来陪你娘吧。”
父女俩打定主意,收拾好细软,变卖了些许家产,雇了一辆马车趁着天还未亮就离开了村庄。
“爹,背乡离井没有人送行竟是如此心境凄凉。”王嫱有所触动。
“在你还什么都不是的时候,还是悄悄的吧,等你有名有利的时候,你想躲都躲不掉他们的热情。女儿,这是你人生的第一步,好好挥别吧!”
“是。”王嫱看着身后渐行渐远的故土,熟悉的村庄,离愁和未知的恐惧中隐约升起希望的光芒。
王襄年纪已大,但一路舟车劳顿,不辞辛苦,毫无怨言,终于达到京城,安顿下来,四处打听入宫事宜,时逢汉元帝下诏挑选宫女嫔妃,王襄大喜,制了好几身衣裳,把王嫱送到宫墙门口,嘱咐女儿道:“女儿,以你之姿必然能被皇上看上,但也不可骄傲,行事要低调乖巧,我们宫里朝里都没有人,你要自己寻找靠山,皇上自然是你最好的靠山,可别的人,皇后,其他得宠的妃子甚至太监们都是你可依靠的对象,要适时而动,为自己寻找出路。”
王嫱点头应允,却不知道宫墙后面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样的命运。王嫱跟随众多参选女子低头行进,眼角掠过繁花红墙也不敢东张四望,只望着脚底听那太监宫女领着她们顺着长廊走啊走——皇宫有多深,不知道。
走了半天,王嫱终于厌烦了自己低眉顺眼盯着脚趾头的顺从,微微抬头四处张望,却见迎面走来一位男子,身后跟着几位太监,似在对她们这些刚进宫的人指指点点。
王嫱看这男子身形消瘦,神采儒雅,眼里尽是风情,心中不免想:如若皇上有这般的模样倒也不差。
那男子似乎察觉到王嫱的目光,向她看来,见是一位极为清丽的女子,不禁嘴角含笑,眼里情感流转,熠熠生辉。
王嫱脸色微红,低头走过,那男子顿足在地,未见移位。
哎呀!羞煞了!
王嫱半掩玉容,急急而去。众人在一个房子里待定了,有太监来传,画师将至,墨描玉容,以呈圣上,得龙颜大悦者方可面圣。众人听闻,忙整理衣裳,描眉施粉,甚至有人数起银两来。王嫱心里鄙视至极,想自己花容月色,不施粉黛而自在美丽,再看身旁这些女子敌得过自己的寥寥无几。如是,王嫱则闭目养神,等待太监召唤。只是闭眼之时,刚刚那个男子的神情了然于胸,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