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日,果然宫里下诏挑选宫女充当公主,与匈奴和亲,宫女们自愿者无几,毕竟匈奴蛮夷,荒漠艰苦,人情风俗都异于大汉礼仪之邦,谁又愿意离开故土,终生不见亲人呢?
王嫱和少数几位绝望于宫廷暗无天日生活的宫女受到召见,在和匈奴首领的宴席上供呼韩邪单于挑选。
王嫱和宫女们梳妆打扮成公主的模样,殿前站着,低头受选。
汉元帝在高高的殿上,对呼韩邪单于道:“这都是我皇家公主,正当妙龄,自愿和亲,但你只可挑选一位,朕就忍痛割爱了!”
呼韩邪单于生得强壮威武,一脸虬须,声如洪钟,哈哈笑着来到王嫱面前,道:“大汉皇家果然出美人,我就要这个了!”呼韩邪单于牵着王嫱的手,拉到汉元帝面前,汉元帝点点头,道:“单于爽快!看看都挑了我一个怎样动人的公主去!”
王嫱闻言抬头看汉元帝,端庄大方的姿态,美丽动人的容颜,加上公主华丽的装扮,简直就是让汉元帝惊为天人。
“这……”汉元帝被王嫱的美貌惊呆了,想不到被自己充当公主去和亲的宫女竟是如此国色天香。
“大汉天子果然诚意感人,如此美丽的公主都愿意奉献出来和我匈奴和亲,我呼韩邪单于俯首称臣,也必然誓死确保两邦和平,有生之年永不与大汉交战!”
“好……好……”汉元帝丢了三魂五魄般,看着呼韩邪单于身边坐着的王嫱美人,灌下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宴席散后,汉元帝大怒,召太监一问,才知被呼韩邪单于选中的美人名为王嫱,是当初被自己挑剩下的掖庭宫女。可这汉元帝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记得当初是有个叫做王嫱的女子,画像上却是平庸至极,故而被自己遗弃一旁。汉元帝命人找来当初的画像,果真有个王嫱,却是姿色平庸,被自己遗弃也属正常,可今天见了这真人才道是天仙美丽,痛失佳人。
“这是谁画的?”汉元帝把画像扔在脚底下。
“毛延寿。”
“传他进来。”
“传画师毛延寿觐见!”
毛延寿似知自己命运,不慌不忙而来。汉元帝怒气冲冲道:“这是你画的?”
“是。”
“你画得可是名为王嫱的女子?”
“是。”
“此王嫱即为今日被呼韩邪单于选为妻子的女子?”
“是。”
“放肆!当日你是怎样画的像,为何真人和画像上出入如此之大?”
“臣有私心。”
“何私心?”
从毛延寿怀里掉落了另一幅画,画自舒展,正是真正的王嫱楚楚动人的容颜。汉元帝见了,越加怒不可遏。
“你一个画师竟然觊觎朕的女人,害朕错失王嫱,悔恨不已!来人啊!把这个大胆狂徒拉出去斩了!”
毛延寿也不分辨,毕竟爱上王嫱是事实,此罪应死,无怨无悔。
毛延寿被拉着出去时,正遇上前来受封的王嫱,他见她最后一眼,欣然微笑——你终于可以去见他了。王嫱不愿读懂毛延寿神情里的前世今生,她唯有见汉元帝的念头,看看他是如何懊悔的。
“王嫱,你……可是自愿和亲,可有反悔?如若反悔,朕……”汉元帝看着这美人,心痛彻底,想要极力挽留。
“不,王嫱在掖庭惶惶不可终日,如今获得尊贵的身份,为皇家为大汉出一份绵薄之力甚是欣慰。”
“你若……反悔,朕可许你不再掖庭受苦……朕……”汉元帝望着这触手不及的美人,体会着从未有过的心痛。
“不,王嫱既为呼韩邪单于选中,就已经是他的妻子,堂堂大汉天子也应该一言九鼎不可反悔。”
“哈哈……是,大汉天子一言九鼎……泱泱大国却要用一个女子去换取和平……王嫱听封!朕赐封号昭君,愿朕的光明能够照亮你的未来,愿你……一生得到幸福安康……”汉元帝神情哀伤,王嫱也是戚然垂泪。
“谢吾皇恩!昭君身怀使命,不忘初心,愿……吾皇万寿无疆,身心安康!”
王昭君跪谢皇恩,转身欲退,汉元帝却跟在她身后,道:“嫱,为何我初见你就是这般的刻骨铭心的爱,撕心裂肺的恨?”
汉元帝的话让王嫱恍惚,头疼欲裂。
“皇上,王嫱见你也是这般……这是……哪一世的孽缘吧!”
“昭君!朕此刻才知相遇即别离才是人间惨剧……”汉元帝踏住王昭君的裙裾,恋恋之情不可露,不忍之情难自禁。
“皇上,已经有人流了血,丢了命,不可叫更多的人流血丢命。”
汉元帝放开脚,任美人去,从此两别离两相忘。
王昭君走过毛延寿被斩首的地方,他已经身首异处,血流满地。他的首级滚落在她脚旁,一双眼睛还圆睁睁地看着她,有爱,也有怨。
可她不动心,也不停留。因为她有恨,恨毛延寿不知所云,恨汉元帝草率自负,恨这冥冥中的命运让她一代美人只能嫁于荒蛮之人。
在王昭君随呼韩邪单于远去塞外之时,远在家乡的王襄抱着圣旨,望着赏赐的金银布匹老泪纵横。